因為剛才在潘宅耽擱了不少時間,溫裕快馬加鞭,馬車一路往北直衝出了大夏門。
出城之後,道路便沒有城內平整,馬車頓時顛簸起來。潘嶽原本昏昏沉沉地伏在柔軟的坐墊上,此刻被顛得煩悶欲嘔,忍不住想要翻一個身,卻牽動到身後傷勢,不由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檀奴,可是痛得厲害?”車內的僮仆一直關切地守在潘嶽身邊,此刻見他掙紮著想起來,連忙伸手扶住了他。
這聲熟悉的“檀奴”讓潘嶽猛地一震,愕然轉過頭去。他先前隻顧忍痛,加上車內光線陰暗,根本沒有注意這僮仆的模樣,此刻凝神一望,不由大吃一驚:“桃符?你……”
“我不放心你,又怕萬一九叔來了溫裕擋不住,所以親自來看看。”見潘嶽臉上仍是一片震驚,司馬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僮仆裝扮,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大將軍罰我禁足,我隻好這個樣子偷跑出府,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好……”潘嶽勉強應了一聲,喉嚨卻已經哽住了。他重新伏回車墊上,將臉埋進袖子裏,不願讓司馬攸看見自己眼中泛起的濕意。雖然努力做出一副輕鬆的模樣,但司馬攸蒼白的臉色和低弱的聲氣還是出賣了他,也映證了潘嶽先前的猜測——司馬攸也受到了大將軍的責罰,隻是他既然極力掩飾,潘嶽深諳他的性格,絕不會主動戳到他的痛處。
“你別睡過去,我們很快就要到了。”司馬攸見潘嶽不動,隻當他傷重昏沉,不由深悔出門太急,竟忘了給他帶些府中的傷藥。
潘嶽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極是微弱。司馬攸無措地看著潘嶽身後的血跡隨著馬車的顛簸不斷擴大,心中發緊,胸口肋下越發抽痛起來,隻能暗暗咬住了嘴唇。待到好不容易積蓄了一些力氣,司馬攸語氣如常地安慰潘嶽:“這裏是邙山,溫裕會帶你去溫家的墓廬,那裏有守墓的老家人會照顧你,養個十天半個月沒問題,九叔肯定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