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路上一直在睡,此时吴逸到了宝象府城门前,才凤目骤然有所感应,看见城顶天上,一大片淡淡紫气混在层云之中。
吴逸收了凤目再看,层云又恢复如常,与普通云朵无异。
“这么大一片紫气没有妖邪感,反倒是一片正气,这么大个宝象府里看来也是卧虎藏龙啊。”
下了车临近城门,吴逸看见城门处足足两列整装持矛的兵士正在设卡检查过往人行户籍行李,一个个都严阵以待,要出具东秦本国户籍的路引凭证,才可通行。
望上去个个身量威武,军容肃穆,吴逸想起自己在阳城县里闲逛时,也偶尔见过巡城的当地士兵,阵列威仪比这宝象府的,差了不止一点。
难怪是一府中枢。
跟着车夫拉着牛车一边走向城门,吴逸从包袱里摸出了一张有些皱了的纸来,上头一手规整的楷字配着朱印,此时吴逸才用心看了一下上头写的内容:
“东秦国南部宝象府治下阳城县属翠云村人氏,吴逸,隆元九年童生,寄居员外王府……”
看着尾款处的朱笔印章,吴逸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没把本就不多的行李落下,不然要进去可只能用神通不可了。
临到盘查,两个执戟军士拦住了车夫的车,从旁一位黑甲军头斜眼瞥了车夫与吴逸一眼:
“交出户籍凭证,才可通行。”
检查完车夫的后,吴逸也递出了自己的凭证。
军头拿过凭证看了一眼:“童生?来宝象府干什么的?”
“游学。”吴逸自然答道。
“检查一下包袱!”军头目光移至他肩上的包袱,示意左右上前。
盘查还挺严。吴逸暗想着,万一盘查之后还要搜身怎么办?钱还好,自己什么飞捷符,隐气珠都在身上,能藏哪去?
想归想,官军过来拿时,他还是把包袱交了出去,反正里面除了书之外就没别的了。
官兵迅速将包袱打开,连着翻了里头经论书籍后,立刻与军头对了个眼神。
军头会意之下,抬手道:“放行。”
吴逸暗自松了口气。
即使有了凭据,还是免不了一番盘查啊,够严格的。士兵也搜了一通牛车,没问题后也自都过了盘查。进了城里,吴逸虽然也有准备,仍是被宝象府城内的景象给吸引住了目光。
脚下踩着坚实整齐的青砖地直直延伸到前方铺满整条大街,左右屋宇楼阁排排整列,都是红砖碧瓦,浓厚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这才有点王朝大城的样子。
“老大爷,这是一路上的车钱,您收下。”吴逸笑得一番和气,从衣服里摸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车夫手上,又教他攥在手里。
挥手回应着身后车夫几声答谢,吴逸就迈着极其随意的步伐,在这宝象府城内的大道上,走走逛逛。
这州府的等级比县果然排场大了不少,吴逸虽然没看过这宝象府的地图,但自进城以来,眼前左右行人摊贩,店铺街道,无一不在向他昭示着宝象府城池布局之广阔。他脚下走的这条街道,都比阳城大道宽了三四倍都不止,只怕都能容下好几辆数马同牵的大马车并驾而行了。
他据原身的记忆所知,像宝象府这么大的,东秦南部共有十二个,都处于偌大国土的最南端,十二府州构成了东秦藩王定南王的藩国。
而像定南王这样的藩王,东秦境内还有六个,不是开国元勋所封,就是皇亲国戚。
说起来,此世东秦国的历史,在他所知的原身记忆里,即使有部分与前世相合,但正因如此,也显得有些怪异。
虽然这个世界历史上也有商周秦汉,三国乱世,但这些历史发生的地方,也就是脚下这片国土,其实完全与吴逸前世所知不同。
东秦国国土为历朝最大,东西两极逾九万里之广,东边邻着茫茫东海,幅员之大,占了整座南赡部洲的一半。地理分布,也完全不同于前世所知的地图。不说别的,就说国内定都的东洛,在原身记忆里所知道的,是五岳中的泰山之所在,但这泰山名为五岳泰山,却又不是前世自己所知的泰山,高逾三千丈,比前世的珠穆朗玛峰还恐怖。
更有意思的是,五岳分布也似乎是真的按照东南西北中的方位,坐落于国境五方,彼此之间相距都有万里程途。
这就离谱。
吴逸摸了一下自己袋子里的钱,原本张道长给自己的一百两赏银,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了,除去小部分住店的开销,绝大部分都用来买了锟钢匕首。
眼下这点钱,不知道在这一路旅游能用多久。
话说,修行人会在哪方面花钱呢?
吴逸眼下只有圣尊师傅可以问了。
“圣尊师傅……圣尊师傅?”吴逸用心念轻声呼唤。
没反应?
吴逸一连呼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答,正当吴逸无奈时,圣尊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立刻响彻他的脑海:
“呵啊~”
这口气,是刚睡醒?
“好好睡了一觉,收获颇丰,什么事情,说吧!”圣尊打着呵欠说道。
吴逸不明白她说的收获是指什么,便干脆接着问道:“师傅,修行人平时行走需要钱吗?”
但话一出口,吴逸就觉得自己会不会问错人了,自己这个女祖宗号称道法参天并地,万劫不老长生,应该是对人世间的钱没什么概念的吧。
圣尊却道:“有的要得多,有的要的少,看你想走哪条路子了?”
“洗耳恭听。”
“你要是修的是烧丹炼药,调和铅汞的外丹道,那初期少不了东南西北找灵药灵石,到处寻宝地洞府,那可花的远不止是人世钱财了,修到后面固然有可能得道,但前期千军万马过桥,越走越险,一个不留神,抢得急眼了坠入魔道杀人夺宝,落得道财两空都有可能。”
吴逸听她讲述时尽是鄙夷的语气,似乎对倚仗炼丹外力的修法相当不屑,便接着道:“那另外的呢?”
“另一条就是清贫自守,坚固本源,游行到哪修到哪的内丹道,这类倒是不强求于外物,不过需要道心坚守,清心寡欲,前期进境非常缓慢,费时费力,能捱的人,如今这几千年是越来越少。不说道门,西牛贺洲的众多佛家也有这些情况,宗派光大后,难免因时因地各生分支,教义有别。虽然同归,但这殊途也是越来越多了。”
吴逸听她口气,又想起教给自己的奇功心诀,也是一念由心运转,就笑道:“那师傅你肯定修的是道门里的内丹道了?”
“错!”意识中的圣尊轻声悠悠回道,“是三教源流的大道!你一路修行,早晚也能明白的。”
三教源流?
说的倒是挺高深,吴逸眼下当然是不明白个中真意,不过也知道了圣尊师傅应该是不喜欢过于铺张那一套的,于是便干脆半打趣着问道:“那圣尊师傅,如果你是我,眼下缺钱了,你有没有什么生财之道?”
点石成金?还是直接变出来?
吴逸心想着,她也许会这么回答。万一说了,就让她教自己这么个点石成金的把戏,那钱这块也不用愁了。
听了此问,圣尊却是咂着嘴,嘿嘿笑出了声道:“我要是你,缺钱就干脆找了这家府州官府银库,潜进去摸它个几百两出来,把官府印记抹了,掰碎了用,吃喝玩乐,这一路上都是东秦官家给咱们付钱,反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岂不美哉?”
“……”
吴逸笑容一个没绷住险些没站稳,趔趄着跌了几步,他实在是被这答案吓得不轻。
合着一个万劫不老的女神仙,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这么用的吗?
“我说师傅姐姐啊……”吴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心里回道,“你是神仙,也干这种事的吗?点石成金都比这容易的多吧。”
“现在么,是挺久没干了,”圣尊答得却是一本正经,“本尊我幼年时可是盖三界有名的贼头!至于说点石成金,你跟人玩下围棋把棋子变没了那有什么意思对不对?”
贼头?还挺骄傲?
“打住!”吴逸连忙叫停了脑内对话,“我自己想法子吧,不劳师傅大驾。”
头疼!
自己这个圣尊师傅的性子他到现在都还一点捉摸不到,说她高深莫测吧,她又像现在那样不是语出惊人,就是哪天玩心大发给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回来,完全没有所谓的高人风范;说她像个吵闹姑娘吧,自己还没见过第二个像她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千变万化,道法高深的存在。
吴逸有些后悔了,也许自己就不该找她问,搞得现在不光没头绪,心情还被整得一团糟,走了半条街,吴逸才开始清理思绪。
眼下自己只有存神境,还远不能超脱凡体,自然就不能免俗。到了宝象府,就该想想生财之道了。
学那些个小说里的前辈搞科研?
吴逸搜了一下自己脑袋瓜子里的理工知识,早就忘了大半。
要不当文抄公,用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蒙混过关?
拉倒吧,自己本来诗词歌赋这块记得的也不多,这一世原身留下的那点才学他更是没继承多少,只拥有了记忆,却没继承学识。考科举都不可能,跟人比拼诗词对联,更是远远不够。
而且诗词需要结合情境而发,就算在某个场合用了名家的名诗,遇到懂行的,人家要让你解释,要让你对诗对联,你答不上来瞬间就要露馅。
拿自己一丁点的积累去碰瓷人毕生寒窗苦读所学,怎么想都赚不来。
慢慢来吧,实在不行,自己这点神通冒充个走街串巷除尸鬼的茅山道士,或者给人当保镖总可以。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