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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李适还在东宫做太子之时,就早已经听说了陆贽等贤明士大夫的杰出才干和美好声名。
陆贽,字敬舆,是嘉兴郡人。
大历六年(771年),刚刚十八岁的陆贽,就高中了进士。卢贽又应博学鸿词科考试,得到高第,授华州郑县县尉。
后来,陆贽因故,被免职回乡。
那时,寿州刺史张镒的名望很高,陆贽前往谒见,请求与张镒交流心得。
与卢贽交谈三日之后,张镒果然对陆贽十分欣赏,认为陆贽是天下奇才,必成大器,请与陆贽结为忘年交。
陆贽告辞时,寿州刺史张镒,特别赠钱百万文,对陆贽说道:
“敬舆啊,细须钱财,不成敬意!请你务必收下,作为太夫人一日饭食的费用。”
陆贽清廉自守,始终不肯接受,只收了张镒赠送的一串茶叶,感谢寿州刺史张镒说:
“多谢刺史大人深情厚意。所谓无功不受禄。陆某斗胆,不接受大人您赠送的厚礼。”
后来,卢贽凭借文牍判词写得出类拔萃的才干,再次任职,补任渭南县主簿(《新唐书》作渭南县尉)。
此时,陆贽虽然职位低微,但已经很有名望。
太子李适心里,也一直十分仰慕和钦佩陆贽等贤明士大夫的才干和品德,渴望与陆贽等贤明士大夫早日结识,为己所用。
所以,李适刚刚坐上皇帝的宝座之后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地下旨,征召陆贽回京,担任监察御史。
不久,李适又下旨,任命陆贽,为翰林学士(文学研究官),帮助皇帝,起草撰写诏书,为皇帝提供咨询,如同当初李泌在代宗(李亨)时代的职责一样。
那时,李适励精图治,曾经多次低调谦逊,真心诚意地向陆贽咨询和请教朝政的得失以及补救措施,希望对自己的施政,有所帮助。
李适还专门下旨,希望陆贽,能够就国家大事,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写成奏章上奏,以备皇帝的参考和咨询。
陆贽没有辜负李适的知遇之恩和信任。陆贽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以绝顶的智慧和远见卓识,对朝廷大计,治国方略,提出了很多有益的意见和建议,对朝政很有帮助。
那时,就连远在千里之外任职的李泌,听到陆贽受到皇帝的重用,读到陆贽给皇帝所写的上书奏章里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心里也感到十分欣慰和安心。
李泌衷心希望,陆贽能够对朝政有大的裨益,能够帮助新君,革除弊政,复兴社稷。
然而,陆贽虽受皇帝的信任,但职务并不高,只不过是一个翰林学士而已。
在朝廷政务上,陆贽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根本无法与权势显赫的杨炎、卢杞等宰相抗衡。
自从杨炎、卢杞等人,担任大唐宰相以后,李适与陆贽的接触日久,陆贽的光环,也随之渐渐消失。
李适对陆贽的逆耳的忠言,渐渐失去了兴趣,不再愿意虚心地接受陆贽的谏言了。
后来,李适对百依百顺的卢杞,更加宠信,几乎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对卢杞的信任,远在陆贽、柳浑等贤明士大夫之上。
而那时,掌握朝廷大权,决定国策,有能力左右君王心意的,却是宰相卢杞等佞臣。
陆贽对朝廷的政事,不能够提供更大的帮助,饱受挫折,不禁有些丧气,有些自暴自弃了。
大唐有识之士,贤明士大夫,对皇帝听信卢杞等奸佞之言,对陆贽、柳浑这样的才俊之士,搁置不用,让他们英雄无用武之地,感到绝望,无不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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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宰相卢杞当政误国,大唐朝政混乱不堪,各阶层矛盾激化的局面,越来越严重。
两河地区的战事,也久拖不决。天下百姓的赋税、差役等负担,也越发繁重,到了民不堪命的地步。
兵困民疲,民不聊生,眼看变乱将起。
面对此情此景,忧国忧民的翰林学士陆贽,寝食不安,决意有所作为,为皇帝出谋划策,以匡扶摇摇欲坠的大唐王朝。
苦苦思索了一些日子,陆贽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决心冒死进谏,挽救帝国面临的深重危机。
一天,翰林学士陆贽,紧急上疏皇帝,提出自己对于国事的一系列的警告和建议,希望皇帝能够尽快清醒起来,扭转乾坤,尽快挽救帝国的窘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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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变乱就将发生,陆贽心里十分焦急。
于是,陆贽就朝廷近期施政之中,所出现的诸多严重问题,向李适提出了诚恳的建议,希望皇帝能够觉醒,及时采取果断措施,扭转朝廷面临的颓势。
在奏章里,陆贽建议皇帝说道:
“陛下啊:
近些日子,国事日颓,赋税沉重,百姓怨恨。两河战事,也久拖不决,而宰相们却手足无措,束手无策,令人担心。
臣见此,也是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针对近期朝廷困窘局势的缘由,臣提出一些不成熟的看法,让陛下知晓,希望能够对朝廷,有所裨益。
臣以为,打败敌人的关键,就在于任用恰当的统帅;统帅驾驭将领的办法,就在于掌握用人的权柄,保持统帅手中的完整的权力。
如果任用的统帅不得当,兵马虽然众多,也是不足依恃的;假如失去用人的权柄,将领不接受统帅的领导,将领虽然有才干,还是不能为朝廷所用的。
陛下啊,将领不能指挥士兵,朝廷不能驾驭将领,这不仅有耗费朝廷资财、放纵寇盗的弊端,而且也会有兵火不息,而终至玩火自焚的灾难结局。
现在,河北的朱滔、王武俊、田悦等藩镇,河南的李纳等藩镇,淮西的李希烈等藩镇,这些发起叛乱的主谋,实际上不过是四五个恶棍罢了。
这些人之中,恐怕尚且还有一些人,由于误会,担心遭受别人的连累而受到损害,心中怀着人人自危的疑虑,匆忙之间,考虑不周,为情势所趋,而随波逐流,不能停止的人。
何况他们手下的众多部属呢?
臣私下以为,恐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受人胁迫利诱,而跟随一道反叛的。
如果他们知道,还有一条生路,哪里还愿意为非作歹,去当叛逆反臣,与朝廷作对呢?
因此,臣私下认为,如果朝廷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去立即解除眼前的忧虑,以平定叛乱的话,也许就会引起其他更加严重的意外变故的发生,更加危害帝国的根基。
百姓,是国家的根本;财利,是百姓的核心。
核心受到伤害,根本也就会受到伤害;根本受到伤害,枝干也就因过度疲劳,而枯萎跌落。
如今,人心动摇,不得安宁,事故变幻,难以测度。
所以,军事行动,要力求脚踏实地,疾如闪电,不能够要求表面上的花架子,实际上却迟缓拖延。
假如不能安定根本,而去致力于救助末梢,那么,救助末梢所做的事情,也正是祸患所起的原因。
做天子的,应该积蓄自己的威严,修养自己的品德,昭示自己的恩德,若是偏废,便有危险;
身居高位,才能够驱使自己的部属,如果权柄握于部属之手,结果一定会背道而驰。
陛下所在的京都三辅地区,是四方的根本,维系帝国的中枢,应该居于重兵防守之地,以便控制轻兵屯戍之地。
如果轻重颠倒,便不合乎事理。
太宗布置府兵,分别隶属于皇家禁卫军。大概天下军府,共有八百余所,而安排在关中的军府,便约有五百所。
这样安排,造成的最大优势是,即令集中全国的兵力,反叛朝廷,都敌不住关中的军事力量。
那么,太宗皇帝居于重兵防守之地,以便控制轻兵屯戍之地的意图,是十分明白的了。
如今,国家安定的日子已经很长了,军备也逐渐衰败,甚至彻底废弃。
虽然军府、卫所的制度与名称,都依然还存在,但是兵马演练,却很罕见,已经荒废了。
所以最终,安禄山窃取权柄,乘着外有重兵的资本,发动叛乱,有如洪水滔天,立即挑起滔天大祸,两京相继失守。
幸好,靠着西部边疆还有的边防军队,诸牧监还有的战马,各州还有的粮食,所以肃宗皇帝,才得以铲除叛逆,复兴社稷。
乾元以后,外患内患,又相继发生。朝廷集中整个中央军队,向东西讨伐,是疲于奔命。
西部边疆的军备,既已废驰,禁兵复又空虚,已经完全没有防御的能力了。
吐蕃王国,乘朝廷虚弱,深入内地侵扰。所以,先帝陛下无法抵御,便避开吐蕃东幸。
这都是因为,失去居于重兵防守之地的优势,就难以控制轻兵屯戍之地的权柄了。
这就是忘记考虑基础必须深,根本必须巩固,必然产生的悲剧结果啊!
如今,朝廷内有寇盗,崤山、函谷关等,便失去了险要,毫无战略意义;外有蛮族的攻侵,汧州、渭州,便都成了外族的天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有各地的军队,难道能够救助一朝发生的祸患吗?
陛下如果回顾往事至此,想到这种可能性,难道不为此而寒心、而日夜担心吗?
现在,朔方、太原等镇的军队,远在崤山以东;而禁军神策等六军,又相继开出关外,去讨伐叛逆。
倘若有贼臣,勾引敌寇,狡猾的敌虏窥伺边疆,看准缝隙,乘虚而入,悄悄侵犯边防的亭障,陛下打算怎么办呢?这是愚臣在私下里所深深担忧的啊!
不知到时候,陛下将如何去抵御这些乱局呢?
臣从侧面得知,陛下起初下旨讨伐叛军时,议事的大臣,大多把讨伐用兵,看得轻而易举,说成是易如反掌。
议事的大臣都说,只有调兵出征,而实无战事,就可以解决问题;兵役不会超越时限;算起来需要兵员也不会太多;估计费用也不会太大;国事并无骚扰,百姓并无辛劳。
谁曾料到,后来战事相继,灾祸频仍,变故难以测度。
随着战事时间的延长,逐渐背离了初始的谋划,与大臣们预料的情况,恰恰相反。
以往被天下人视为灾祸,都说铲而除之,便可再回到太平之世的叛逆,是李正己、李宝臣、梁崇义、田悦诸人;
以往被朝廷所信任,都说任而用之,便可除去祸乱的叛逆,是朱滔、李希烈等人。
不久前,李正己死了,李纳接续了他;李宝臣死了,李惟岳接续了他;梁崇义被平定了,李希烈又反叛了;李惟岳被杀掉了,朱滔又叛离了。
这样说来,在往年被视为心腹大患的人,如今四个之中,已经去掉三个了,但祸患终竟未曾减弱;
以住被信任的忠贞可靠的人,现在却自行反叛了。而剩下来的人,也难保不叛。
由此可见,陛下啊,帝国是安宁或是危难,就在于能否把握住,转瞬即逝的有利形势啊!
任务是完成或是失败,关键就在于,如何去用人啊!
如果形势安定,社稷安宁,有叛意的人,也会变成忠心耿耿的良臣贤士;
如果形势危急,同一条船的人,也会变成势同水火的仇敌。
陛下啊,如今帝国的形势,已经十分危急了。为什么陛下您,不能认真地检讨检讨,朝廷过去的不当措施,深自反省,励行改革,革除弊政呢?
为什么陛下,您不能修正过去欠妥的策略路线,收回掌握在部下手中的权柄,巩固帝国的基础呢?
臣私下以为,如果陛下不在这些大政方针方面下手,进行革新,扫除弊端,无论陛下你怎样孜孜不息,勤勤恳恳,苦思积虑地追求那些不可能达到的目的,都是事倍功半,甚至徒劳无功的!
陛下,你这样做,怎么还能够企图一心完成,那些永难完成的任务呢?
而今,关辅之间,能够征收的捐税,以及能够抽调出征的士兵,已到了百姓能够忍耐的极限了,已经不可以,再竭泽而渔了。
现在,就连首都长安的皇家警卫部队,也已经十分单薄,非常危险了。
万一,陛下的将帅之中,再出现一个像李希烈那样的乱臣贼子,他们或者在边疆割据,引诱邻国,或者就在京师暴动,冒犯皇宫宫阙,陛下如何应对呢?
陛下你面对这样的严重危机,应该怎么办呢?不知陛下,您可有什么适当的应对措施呢?
假如陛下,愿意虚心听从微臣的意见,接受臣的建议,臣相信,一定能够对国事有所裨益。
微臣建议,陛下应该把神策军及禁军特遣兵团李晟等将领率领的部队,以及所有派出京师,到外地去驻扎的子弟兵,一律班师复员,叫他们立即回京师,休养生息;
然后,陛下公开训令,泾州,陇州,邠州,宁州等地官吏人等,要他们专心戒备,守卫自己的疆界,承诺绝不再对他们的百姓和军队进行抽调,就可以使军民定下心来,发展生产,安居乐业。
更请陛下立即再颁诏书,撤销京师及京畿直属的房屋捐等一切的苛捐杂税。
希望借此措施,能够使已经缴纳捐税的百姓的怨恨,能够很快平息下来,因没有缴纳而正受惩罚的人,能够获得片刻的安宁。
这样的话,人心自然会祥和平静,反侧自消。
那么,国家的基础和根本,也就会自然稳固下来,帝国也才能获得安宁。
希望陛下研究,接受臣的建议。”
陆贽一针见血,痛心疾首地建议李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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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学士陆贽,富有真知灼见,深谋远虑的上疏,如石沉大海一般。
李适阅罢,根本不加理会,也拒不接受陆贽的建议。
闻听皇帝对陆贽的中肯建议,置若罔闻,不闻不问,朝野内外的官吏百姓,更加绝望。
于是,兵变的灾难,就在李适、卢杞等大唐朝廷君臣的延缓迟误、冷漠、颟顸中,慢慢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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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李泌在杭州任所,也听说了朝中发生的诸多变故。李泌对皇帝陛下一味信任卢杞等奸佞小人,不肯虚心接受陆贽、柳浑等贤良士大夫的意见和建议,痛心惋惜不已。
但李泌心里,其实也十分清楚,凭着皇帝对陆贽的尊重,陆贽与皇帝的深厚情谊,陆贽的意见和建议,陛下也不肯听从,自己远在天边,更是远水难救近火,无能为力了。
自己远在杭州,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够上书皇帝,劝说皇帝接受陆贽、柳浑等贤良士大夫深谋远虑的建议。
何况如今的李适,也不是当初刚刚继位的皇帝了。
李适对宰相卢杞,是宠信备至,言听计从,迷恋至深,根本就听不进其他大臣的意见和建议了。
6
建中四年(783年)十月,李适罔顾赋敛沉重,民怨沸腾的严酷现实,不顾翰林学士陆贽、左散骑常侍柳浑等文武大臣的劝说和反对,依然一意孤行,固执己见,听从宰相卢杞的建议,坚持实施自己的既定国策,欲强征赋税,以讨伐抗命的各地藩镇。
李适照例下诏,征收赋税,并征调泾原镇等各道部队,前去增援襄城的讨伐官军,继续围攻淮西镇李希烈的叛军。
李适亲自下诏,命令负责讨伐的各道官军,务必集中各军的优势兵力,前去攻打淮西镇节度使李希烈,务必要全歼驻守襄城的李希烈叛军,杀鸡骇猴,给反叛的河北诸藩镇,一个大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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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建中四年(783年)十月,正是寒冬腊月。边塞地区,到了隆冬时节,已经相当寒冷。加上连日冬雨淋漓,边塞地区的气候,变得十分恶劣。
建中四年(783年)十月二日,泾原镇节度使姚令言,接受旨意,亲自率领的泾原镇的特遣兵团(泾原镇行营)士卒五千人,从自己的泾原镇驻地,千里迢迢,终于疲惫不堪地抵达了京师长安附近。
泾原镇行营将士,准备在京师长安稍作休整,领到朝廷依例发放的赏赐和给养以后,再前往襄城前线,去支援讨伐淮西镇节度使李希烈的各道官军。
当初,接到皇帝调遣征伐的旨意,泾原镇节度使姚令言,不敢抗旨,立即率领泾原镇行营将士,开始了长途行军。
很长的时间内,泾原镇将士们,都是冒雨行军。将士们匆匆向前赶路,务必在规定时间,到达襄城前线。
行军路上,道路泥泞,泾原镇全军上下,大小官兵,一个个饥寒交迫,疲惫不堪,令人十分同情。
那时,遭受多年战乱的边塞诸州,经济凋敝,穷困不堪,粮食布帛等物质,非常奇缺。
泾原镇的队伍中,很多泾原镇的将士,还携带着自己的未成年的儿子,或是年幼的弟弟,一起随军。
泾原官兵,父子兄弟一同,前来京师长安,就是希望皇帝陛下,能够看在将士们辛劳奉献的份上,得到一点优厚的赏赐,以便带回自己家里,去维持一大家子人的生计。
但泾原将士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辛苦忠诚,悲惨遭遇,并没有获得朝廷君臣的同情和怜悯。
抵达京师长安后,泾原将士们最崇敬的皇帝陛下,满朝文武大臣,竟也没有给将士们发放一点赏赐。
泾原将士们,心里的失望与不满,逐步升级,怨怒与仇恨的情绪,也油然而生,以致到了不可阻遏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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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四年(783年)十月初三,泾原镇特遣兵团的大军队伍,继续冒雨前进,终于到达了浐水扎营。
李适下诏,要泾原镇大军主帅节度使姚令言,进京面圣,命令京兆尹王翃,代表皇帝,前去浐水劳军,慰劳将到东方的襄城前线,与叛贼李希烈作战的泾原镇行营将士。
京兆尹王翃领旨,急忙率领部属官员,携带礼品,前去浐水军营劳军。
泾原镇行营将士,根本就没有想到,皇帝亲自下诏,安排的犒赏宴,居然是如此寒碜。
宴席席桌上摆出来的,竟然只是一点连皮带壳的粗糙谷米饭和一点点青菜,竟然没有看见一点点的肉星。
泾原三军将士,见朝廷的赏赐和给养迟迟不到,早已经是满肚怨气了。
看见此情此景,泾原镇将士们,更是恨怒交加。
泾原镇将士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代表皇帝,慰劳将士们的京兆尹王翃等大臣官员,居然一副冷漠无情,公事公办的神气,完全无视将士们心中的不满和愤怒情绪,对将士们的悲惨遭遇,也是无动于衷,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
看见慰劳将士的京兆尹王翃等大臣官员,面对泾原镇将士的述求,不闻不问,完全熟视无睹,漠不关心,将士们的愤怒,无以复加。
霎时之间,泾原三军将士,忍无可忍了,心酸、怨恨不满的情绪,控制了泾原三军将士的敏感神经。
将士们的愤怒情绪,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
泾原三军将士,暴怒若狂,就在犒赏宴席上,当着犒劳的京兆尹王翃等大臣之面,发起疯来,尽情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恨。
将士们用脚,将吃饭的桌子,一脚踢翻。那些难以下咽、粗糙的谷米饭和那一点点青菜,统统被倾洒在地。
泾原三军将士,气愤填膺,禁不住暴怒如狂,声嘶力竭地对着慰劳的大臣们狂喊乱叫道:
“兄弟们,反了!反了!反了!我们反了吧!反了吧!什么狗屁皇帝,竟然不顾我们的死活!
皇帝大臣,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的艰难和危险,从不体恤我们的困难!
我们凭什么,要为他们这些家伙,去舍身卖命呢?
这些高高在上,自以为高贵的家伙,实在是太混账,太混账了!他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啊!
我们顶着寒风凄雨出征,眼看就要战死在敌人之手。可是皇帝陛下和管事大臣,却连饭,都不让我们吃饱。你叫我们如何有力气,上战场去杀敌呢?
你们这些自私自利,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家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呢?
却要凭借赫赫权势,威逼我们上战场,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去抵抗敌人的雪白钢刀!
大唐朝廷君臣,没有一个,是有一点良心的家伙!你们凭什么,要叫我们,去为你们卖命送命呢?
兄弟们,我们反了吧!反了吧!反了吧!
不反的话,我们不是立即被饿死,就是走上战场,送掉性命。
我们怎么能够忍辱负重,自甘堕落,追求苟且活命,丧失英雄豪杰的气概和胆略呢?”
泾原三军将士,狂暴愤怒的情绪,再也无法制止。他们互相吆喝,鼓励着,准备抗拒朝廷的指使。
京兆尹王翃等大臣官员,眼见泾原三军将士在宴席上发怒,顿时心胆俱裂,面如土色,谁也不敢上前制止,阻止事态恶化。
9
就在此时,一个普通的士卒张琪睿,很无奈很气愤地,向身边暴怒的将士们煽动建议道:
“是啊,兄弟们,我们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那个昏庸颟顸的大唐皇帝,已经完全不管兄弟们的死活了!
兄弟们啊,看样子,我们只有自己动手,去寻找活路了。不然的话,我们根本就没有能力,苟延残喘,去维持一家人的性命了啊!
兄弟们啊,我们在我们的泾原镇所,早就已经听说,那个猜忌昏庸的皇帝,小气刻薄,只知道横征暴敛,想方设法,去搜刮百姓的钱财,吝啬得实在要命!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啊!号称盛大的犒赏宴席,居然连一点点酒肉,都舍不得赏赐给我们。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有如此吝啬小器,苛待忠臣烈士的昏聩皇帝呢?
我们都要去前线,为官家送命了。皇帝陛下,却依然舍不得,发给我们一点微薄的赏赐。
这个昏聩苛刻的大唐皇帝,真他妈的不是人啊!居然号称什么天子,圣人!
兄弟们啊,那个昏庸吝啬的家伙,既然舍不得赏赐我们一点小小的钱财,不如我们,去京师长安琼林、大盈库,自己领取去啊!
兄弟们啊,小弟我当初跟随大帅秋防,路过长安时,曾经听京师长安的百姓传说,陛下的琼林、大盈两座宝库里,金银珠宝,绸缎玛瑙,是满坑满谷啊!
既然皇帝陛下,不按规矩办事,都能够打着各种旗号,向商人百姓贪婪索取、借用钱财,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需要活命,为什么就不能够效仿皇帝陛下一下,也向皇帝的琼林、大盈两座宝库,借用一点钱财,救救我们穷困潦倒的急呢?”
“说得好!张兄弟!你说得真好!说得真好!走走走!取他娘的,借他娘的!
我们也上行下效,向皇帝陛下学习,也试着,向皇帝借用一点财物。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我们也有一家老小,要维持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啊!
走啊,兄弟们!我们向皇帝借钱去!借钱去!不去借钱的,都是胆小如鼠的盗贼,是乌龟王八蛋养的!”
泾原行营将士们,一致赞同士卒张琪睿愤激的话语,互相鼓动着说道。
将士们饭也不吃了,立即带盔穿甲,迅速集合了起来。
将士们举起泾原镇的大旗,擂响泾原镇军队的战鼓,纪律严明,队列整齐,一路呼叫呐喊,高呼着口号,威风凛凛地向前进军,直向长安皇城的方向而去。
眼见泾原行营将士突然哗变,将士们浩浩****地向京师长安的方向进发,京兆尹王翃等慰劳官员,知道大事不妙。
京兆尹王翃等慰劳官员,立即趁泾原将士不备,逃之夭夭,匆忙回京,向皇帝汇报。
沿途一些胆大无畏、怨恨朝廷横征暴敛的街头混混、流亡百姓、穷苦市民,也纷纷加入哗变的泾原镇大军的队伍里。
泾原镇行营大军的队伍,鱼龙混杂,很快如滚雪球一般,队列越来越庞大。
这些流亡百姓、穷苦市民都满心希望,借助泾原镇将士的威势,能够向皇帝施加一点压力,借此发泄一下心中对皇帝横征暴敛的不满和愤怒,趁火打劫,捞取一点钱财珠宝,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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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原大军主帅节度使姚令言,此时正在皇宫中,聆听皇帝的教诲,正准备向皇帝辞行。
听到京兆尹王翃等慰劳官员,报告泾原将士兵变的噩耗以后,节度使姚令言大惊失色,担心不止。
泾原节度使姚令言,急忙向皇帝告辞出宫,率领自己的亲信随从,飞骑上马,一路狂奔,奔到了长乐坂,正遇上浩浩****,向前进发的泾原变兵。
泾原节度使姚令言,急忙率领卫士,上前拦截,阻止激怒的将士前进。
见主帅节度使姚令言,前来阻止队伍的进军步伐,变兵们更是怒不可遏。
平日里,将士们心中积累的愤怒与怨恨,早已经无处发泄,如今正是机会了。
于是,变兵们趁着混乱的情势,愤怒地向自己的主帅节度使姚令言,发动了攻击。
这时,变兵之中,就有将士趁乱,向自己的主帅姚令言发动偷袭,发射冷箭而去。
节度使姚令言,见一向驯服忠诚的部下将士,向自己发射冷箭,攻击自己,知道众怒难犯,情势极端不妙。
节度使姚令言急忙率领随从,逃到了一边,让开了道路,以躲避变兵的箭矢,对自己的袭击。
但节度使姚令言,久掌大军,有些见识,思索了一会,急忙对亲信侍卫说道:
“诸君:
兄弟们违反军规,发动哗变,以下犯上,无异于反叛之举。这是株连九族的灭族大罪,此祸不小啊!如果不加制止,最终酿成灭族大错,那就悔之晚矣!”
亲信侍卫,深以为然,赞同说道:
“大帅言之有理!请大帅妥善处置,不要让我们成为反叛逆臣,步上安禄山后尘。”
节度使姚令言,于是硬着头皮,俯身抱住马鬃,冒着生命危险,再次闯进变兵群里,安慰部属将士,大声向部属将士解释劝说道:
“我的兄弟们啊,你们可要冷静一些啊!冷静一些啊!
你们可知道,你们不听圣旨,发动哗变,这样的举动,是犯下了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了吗?
陛下派我们去东征盗贼,如果我们立下了功劳,兄弟们们还用担心,会没有赏赐和荣华富贵吗?
你们为什么要造反作乱,做出这些毁坏家族声名,株连九族的叛逆大罪呢!
兄弟们啊,你们停止前进,快快冷静一些吧!冷静一些吧!你们被杀事小,株连了家族亲人,遭遇灭族之祸事大,到时候,那就悔之晚矣!”
变兵们的情绪,早已经被愤怒和怨恨左右了。
愤怒与怨恨,早已经冲昏了将士们的头脑,他们在激愤之下,哪里还愿意听从并接受,主帅节度使姚令言的建议和意见呢!
变兵们不仅拒绝接受自己的上司主帅节度使姚令言的劝导安抚和命令,而且还拔刀挥剑,围住了他们的主帅姚令言。
节度使姚令言见众怒难犯,只好束手就擒。
泾原变兵们挟持着自己的上司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继续向长安皇城的方向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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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兵变的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李适大惊失色,顿时后悔莫及,急谋补救措施。
李适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李适只好接受陆贽等大臣的建议,紧急下令,立即赏赐泾原镇将士们,每人绸缎两匹,想借此安抚泾原镇将士们,平息他们的变乱。
眼见皇帝依然执迷不悟,不肯改悔,竟然颁发如此吝啬小气的赏赐,变兵们越发不满忿怒。
泾原将士发箭,射向宣读圣旨的钦差宦官张超群等中使,以示抗议。
钦差宦官张超群等中使,见泾原将士嫌弃皇家赏赐微薄,心内大惊,知道皇帝此举,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激怒将士,圣旨都还来不及读完,就急急忙忙地仓皇逃离了。
变兵们继续向京师长安皇城的方向快速挺进,暴怒的变兵队伍,迅速抵达了京师长安的通化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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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见局势越来越不妙,皇城已经危在旦夕,立即再派钦差宦官李宗瑞等人为使节,前去通化门,安抚和说服泾原乱军。
可惜,为时已晚。
泾原变兵们,一再受到大唐君臣的蔑视和愚弄,已经不再相信大唐君臣的承诺和许愿了。
泾原变兵们愤怒至极,怨怒无处发泄,竟然当众,把皇帝的使者李宗瑞等中使诛杀了。
钦差宦官李宗瑞的鲜血,并没有让泾原将士清醒,反而让将士们的血液,更加地沸腾。
李适惶惶不安,急忙再次下令,紧急调用牛车二十辆,装满金银珠宝,运出皇宫去,作为对泾原将士的赏赐。
然而那时,泾原变兵们,已经闯进了京师皇宫宫门。泾原变兵们群情激愤,对皇帝的微薄赏赐,不理不睬,瞧不上眼。
守卫皇宫的禁军神策军六军卫士,见泾原变军声势浩大,都纷纷逃离了自己的岗位,不敢坚守。
喧哗呐喊的声音,震天动地,大地一片沸腾。此时的京师长安的局势,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大唐朝廷君臣,根本就无法控制局势,制止泾原变军们的为非作歹了。
闻听泾原士卒兵变的消息,长安军民大感不妙,心里大为惊骇,顿时惶恐不安。
有些聪明敏感的长安市民,立即携家带口,四散奔逃,向城外逃去。
恐惧和不安,混乱与无序,顿时笼罩了整个京师长安。
泾原变兵们,却并没有伤害无辜的长安市民。
相反,泾原变兵们一边前行,一边还向惊慌失措的长安居民宣布道:
“长安三辅的父老乡亲们,你们不要害怕,不要恐惧,我们都是和你们一样的穷苦人!我们前来京师,是向皇帝陛下借钱的,并不是针对你们!你们不要恐慌!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要想活命,才出此下策的!
今天,我们为你们当家做主来了!我们要来解救你们,逃出昏君奸佞的苦海了!
从今以后,再没有谁,敢于借走你们的钱了!再也没有谁,敢再抽你们那么多的‘交易税’和‘房屋捐’了!”
泾原变兵们一边向前奔跑着,一边宣讲着他们自己的主张,为他们的行为辩护。
13
李适见泾原变兵,已经兵临皇宫,知道大祸临头,再紧急派自己的皇子普王李谊,翰林学士姜公辅等大臣出宫,去与泾原将士们,进行沟通解释。
但大好的沟通机会,早已经失去。没有哪个泾原将士,肯听他们的解释了。
普王李谊,翰林学士姜公辅等大臣,根本无法说服乱军,也只好紧急逃离。
泾原变兵,那时已经在皇宫的丹凤门外,大肆集结。大胆的长安居民,也聚在一起参观泾原变兵的队伍,看热闹的长安市民百姓,有成千上万人。
14
当初,由禁军六军的最高指挥官神策军使白志贞,主持招募禁军将士事宜。
为了贪污纳贿,吃空饷,神策军使白志贞,对东征淮西节度使李希烈而战死的禁军神策军兵员,一概隐瞒不报。
但凡收受到市井商贾、富人的钱财贿赂,神策军使白志贞,便将他们的名字,记上神策军军册,补为禁军兵员,作为禁军神策军队伍中的一员将士。
这些市井商贾富人的名字,虽然都写在禁军的军籍里,享受着朝廷的供给与赏赐,而他们自身,却仍然住在商肆之中,贩卖货物,并不到禁军队伍中,去服役,也不执行日常的军务,警卫皇宫,保卫皇帝等等。
司农卿段秀实,非常正直忠诚,了解到禁军神策军中这种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缺人少员,缺少训练等具体情形,心里非常忧虑和担心。
于是,司农卿段秀实,据实上书李适,警告皇帝说道:
“陛下啊:
如今的禁军六军将士,很不精良。队伍不振不说,各军的员额,也全都缺少,不能够满员。
倘若猝然之间,发生祸难,陛下将如何去防御,依靠谁人,去保护陛下呢!”
李适昏聩糊涂,十分宠信神策军使白志贞,不相信神策军使白志贞,会弄虚作假,假编军籍,冒领军饷,欺骗他。
见到司农卿段秀实的奏章,李适反而认为段秀实多管闲事,干涉神策军军事。
李适脸色不愠,训斥司农卿段秀实说道:
“段大人:
朝廷的用人原则,是分层负责,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你只管好好管好司农卿的事务,恪尽职守就好了。
至于大人职权外的其他事务,你尽量少问,不要多管闲事了。神策军,自有将领领导,朕心里非常清楚禁军神策军的情形,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你就不要胡言乱语,中伤他人,扰乱军心,挑拨文臣武将之间的纷争隔阂了。”
李适不悦,训斥司农卿段秀实道。
见皇帝发怒,公然包庇神策军使白志贞,司农卿段秀实等文武大臣,再也不敢言语。
禁军神策军,遂成为了一种摆设,人马不齐,军伍不整,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勉强可以,对付训练有素的外敌和藩镇军队,就有些吃力了。
15
现在,见乱局已经酿成,李适惶恐不安,手足无措。李适立即紧急下旨,征召禁军神策军六军将士,前来保卫皇宫,拒抗泾原变兵,保护皇帝。
然而,神策军六军将士,为了避祸,早已经逃之夭夭。竟没有一个神策军将士,前来应诏,接受皇帝的旨令,保卫皇宫。
就在顷刻间,气势汹汹的泾原变兵,已经劈开了皇宫的宫门,蜂拥而入,闯入了宫城里。
李适见泾原变兵涌入,大为恐惧。
李适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这才惊惶失措地呼叫妃嫔王贵妃、韦淑妃、太子李诵、诸王、女儿唐安公主等人,从皇家林苑的北门,仓皇逃离了宫城。
虽然是在慌忙之间,但王贵妃还算镇静,把传国玉玺,系在自己衣服上,带了出宫。
后宫中的诸王、公主等皇家眷属,来不及跟从皇帝的人,有十分之七八,都被困在了皇宫里,无法出逃离京。
16
当初,自从宦官鱼朝恩被代宗皇帝诛除以后,宦官中使,就不再掌管军权,直接管理禁军了。
但很多宦官,依然很受皇帝信任,尤其以窦文场、霍仙鸣为首的宦官首领,最受李适宠信。
当初,李适还是太子,居于东宫之时,窦文场、霍仙鸣等宦官,就开始事奉太子李适了。所以,他们的忠心耿耿,很受李适欣赏。
见泾原乱兵闯进皇宫,局势混乱,情况十分紧急,宦官首领窦文场、霍仙鸣心里,虽然十分忧虑,但头脑还算清醒。
仓促之间,窦文场、霍仙鸣两人,立即下令,紧急集结了宦官一百余人,随从保护着李适和皇宫眷属,向宫外匆匆逃亡。
有了一百多人护卫,李适稍稍安心。
李适急忙下旨,命令儿子普王李谊,带领数十人,担任先行斥候,在前面开路;命令自己的嫡长子太子李诵,手提佩刀,带领数十人,在后压阵警戒。
驸马都尉郭暧的弟弟,司农卿郭曙,当时正带着郭家的家兵数十人,在皇宫禁苑中打猎游玩。
听说泾原乱兵闯入皇宫,皇帝的车驾出行以后,司农卿郭曙,急忙带着他的郭家家兵数十人,在皇宫禁苑道路东侧,谒见皇帝,并率领数十家兵,一道保卫皇帝。
右龙武军使令狐建,当时正在北衙禁军军营之中值班,教授右龙武军将士们射箭。
得知皇帝出逃的消息以后,右龙武军使令狐建,知道皇帝处境危险,便率领正在训练的部下将士四百人,立即出发,追上皇帝一行,一道随从保卫皇帝。
李适见状大喜,急忙下旨,命令右龙武军使令狐建,率领他部下的北衙禁军四百将士,与太子李诵一道,在后面担任,皇帝的殿后部队,负责保护大家。
自此,护卫皇帝的人马,接近千人,李适稍稍安心。李适感慨不已,愧悔莫及地对太子李诵,右龙武军使令狐建,司农卿郭曙等人说道:
“孩子们啊,太宗皇帝有言,‘疾风知劲草,板**识诚臣’,此真乃圣哲之言啊!
到了今天,朕懊悔当初,没有听从段秀实大人和陆贽先生的警告话语啊!”
太子李诵,右龙武军使令狐建,司农卿郭曙等人,感叹唏嘘,不敢插话。
17
翰林学士姜公辅,那时也紧紧地跟随着李适,担任护卫,保卫皇帝,一道出逃。
虽然形势危急,逃亡匆匆,翰林学士姜公辅那时的头脑,还十分清醒,非常冷静镇定,能够深谋远虑地思考问题。
见皇帝不顾一切地仓皇出逃,姜公辅急忙上前,拦住李适的马头,提醒李适说道:
“陛下啊:
我们如今,已经逃出了皇宫,脱离了危险。泾原乱军一心求财,不会追赶我们的。
陛下您不要紧张过度,请保持君王的自信和镇静,用陛下的威望,安抚众心!
微臣以为,当前有件特别紧急重要之事,必须陛下立即下旨,果断处理才行。
闲居京师的前太尉朱泚大人,一向很有威望,曾当过泾原镇、凤翔郡等镇的统帅节度使。
如今,朱泚大人受其弟朱滔反叛朝廷的事件牵连,被陛下征调,回京师赋闲,一直呆在长安家宅里。
臣听人传言,说朱泚因受到其弟牵连,无辜被贬,心里一直愤愤不平,认为陛下处理不公。
微臣私下担心,如今泾原将士反叛作乱,朱泚会被泾原镇的叛军将士利用,跟随乱军将士一道,去反叛朝廷。
朱泚素有威望,深得军心拥戴。如果朱泚被乱军将士拥戴的话,朝廷局势,可就十分危险了。
微臣的建议是:
既然陛下如今,已经不能够推心置腹地对待朱泚,那么就不如索性恶人做到底,马上派遣将士,去杀掉他,或者立即派人带走他,免得留下祸患。
假如泾原变兵们,拥护朱泚,做他们的领袖,利用朱泚的威信威望,去集结变兵作乱,恐怕后来的局势,就会更加难以控制了啊!
如今,事情非常紧急,请陛下下旨,立即召唤朱泚,跟大家一同逃走,免得到时候,朱泚被变兵利用。”
翰林学士姜公辅,及时提醒李适说道。
李适此时,已经恐惧至极,被吓破了胆。李适六神无主,只知道自己逃命要紧,哪里还能认真考虑姜公辅的话呢!
李适慌不择言地急急说道:
“姜大人:
此时乱兵已经攻入皇宫,形势十分危急,处理那些枝梢末节的事情,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叛军如果追来,威逼君王,那就大事不好了!我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逃命要紧吧!
以后有空,朕再派人回来,再行处理朱泚这件事情!”
李适不听从翰林学士姜公辅的劝说,拉起自己的马头,拍马掉头而去。
翰林学士姜公辅,见皇帝已经六神无主,不敢再说,只有紧紧跟随李适,仗剑保护皇帝。
当天夜里,李适一行人马,终于逃到了咸阳。
皇帝一行,近千人,在咸阳府衙,只吃了几勺饭,便急慌慌地离开咸阳,匆匆地继续赶路了。
18
泾原镇行营将士的变乱,是在毫无征兆地情况下,突然发生的。而皇帝的出逃,也是迫不得已,没有准备,完完全全事出意外。
所以,当听说泾原乱军,攻入皇宫以后,朝中的文武百官,都乱成了一团,不知所从,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大家信息不通,失魂落魄,胆战心惊,完全不知道的惊慌失措皇帝,究竟逃到了哪里。
那时,宰相卢杞、关播等大臣,正在宰相府衙里正常办公。
听说泾原乱军侵入皇宫以后,宰相卢杞、关播等大臣,知道形势危急,慌忙从中书省里逾墙而出,逃出了京师长安。
后来,宰相卢杞、关播等大臣,听路人传说,说皇帝一行,已经向北逃去了。
宰相卢杞、关播和朝廷文武百官,这才知道皇帝逃亡的音讯,急忙向北,朝咸阳方向,去追赶圣驾。
禁军六军的大统领神策军使白志贞、京兆尹王翃以及御史大夫于颀、御史中丞刘从一、户部侍郎赵赞、翰林学士陆贽、吴通微等文武大臣,一直紧跟着,追赶到了咸阳。
朝廷著名的文武大臣,这才终于得以追上皇帝一行,跟从右龙武军使令狐建统领的北衙禁军一道,护卫皇帝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