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亨顺利处理完这些国家国事,心里轻松了不少,也放心了不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上完朝,召见李泌完毕,李亨刚刚兴冲冲地回到内宫里,妻子张姝姝,就满面笑容地上前来,侍候夫君,并迫不及待地询问李亨道:
“陛下辛苦了!看今天陛下的神态,可谓龙颜大喜!陛下啊,难道陛下您把稚儿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李亨仿佛这才回想起,妻子张姝姝交予办理的事情似地。
李亨马上收敛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带着些安慰、歉意的语气,声音轻柔地对妻子张姝姝说道:
“姝姝啊:
侞儿,佋儿,侗儿他们几姊妹,还都好吧?姝姝啊,你吩咐的事情,朕已经抓紧去办了,你不要着急和生气啊!
稚儿的年纪还小着呢!如今盗贼猖狂,国事危艰,还是以国家大事为重才是。稚儿的事情,只有慢慢去加以办理才好,也不忙在一时。爱妃啊,你不用过分地操心啊!
朕只是有些担心,这件一厢情愿的事情,最终恐怕还是会办不成的啊!
稚儿小小年纪,看待事情,都还十分稚嫩,朕恐怕她一时感情冲动,意气用事啊!
先生已经对朕说了,先生担心他自己的年纪太大了,会拖累了稚儿,耽误了稚儿的青春。
听了朕的意见之后,先生根本就没有进行过多的考虑,就一口回绝了朕提出的提议。
姝姝啊,抱歉得很,朕没有办成此事!先生始终不同意,与稚儿结识甚至定亲,朕也无可奈何。
先生回答朕说,在他辅佐朕完成平叛大业,中兴社稷之后,就准备入山修行,不想耽误了稚儿的美丽年华!”
李亨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畏畏怯怯地回答妻子张姝姝道。
2
“真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缘故,一向性格温柔,说话文雅,知书识礼的张姝姝,她心中的不满和怒气,突然间就爆发了出来。
张姝姝心中潜伏的气恼和怨恨,突然间迸发,一下子变得无法遏制了。
“陛下,我张氏家族,乃高门大户,世家贵胄。难道我张家、卢家的女儿,竟然还配不上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门第低微的臭道士么?
有多少公子王孙,达官贵人,一直想和我们张家、卢家攀亲,都被我们婉言谢绝了!
我张家、卢家女儿,连皇帝陛下都配得上,难道还配不上一个只懂得之乎者也的腐儒吗?
这个可恶的臭道士!”
张姝姝脸色涨红,恼怒之极。她没有料到,李泌竟然会毫无商量余地,一口就拒绝了这门亲事,根本就没有回旋的机会。
张姝姝见此,心里异常气恼,难以遏制自己怨怒的感情。张姝姝似乎觉得,李泌的公开拒绝,不仅严重地伤害了张氏家族、卢氏家族的面子与自尊,而且伤害了内心隐秘的感情。
李亨的脸红了红。
妻子张姝姝的埋怨责备,仿佛就是在怪罪他这个皇帝办事不力,似乎是自己的无能,才使事情没有办妥,没有尽善尽美。
李亨觉得有愧于自己的妻子张姝姝,急忙堆着笑,向妻子委婉地解释道:
“姝姝啊,先生并不是这个意思啊!先生也并没有瞧不起你们张家、卢家,或者看不起我们稚儿的意思啊!
先生乃世外高人,玄门高士,与我们不一样。先生一心向道,专注于修行悟道,不愿堕入红尘,招惹人间的烦恼啊!
先生只想无牵无挂地闭门修行,不想受到尘世家眷的拖累。何况,先生这样做,也是一番好意,也是为稚儿好啊!
先生刚一下山,来到灵武郡之时,就曾经多次,对朕谈到他的心愿。
先生一直说,他协助朕成就平叛大业,安定社稷以后,就将回山隐居,继续修行的。
朕与长源,多年结交,非常了解长源,知道他这人,一向说话算话,重然诺,不是口是心非的人。
朕理解先生的心意,知道先生心里,真的是怕耽误了稚儿的美丽青春。
因此,先生才冒着得罪朕的危险,拒绝了朕的要求,至始至终,不肯同意与稚儿的这门亲事!
姝姝啊,强扭的瓜不甜。这些事本来是一件好事,你何必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呢?
请你在稚儿的面前,尽量婉言地谈及此事吧!
王侯将相,公子王孙,高门子孙多的是,稚儿还怕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郎君吗?
再说,先生的年纪,确实也比稚儿大了许多。朕也以为,真的有些不太合适啊!
朕答应良娣,稚儿的婚姻大事,朕一定牢记在心里,为稚儿做主,让稚儿满意就是!”
李亨急忙再次堆上笑脸,抚摸着妻子张姝姝的肩膀,不住地承诺着,安慰着怒气冲冲的妻子。
听了夫君的劝解,张姝姝依然余怒未消,脸有愠色。
3
“陛下,姨妈!你们俩,就不要为稚儿的事情,去瞎操心了吧!为什么你们,都不了解稚儿的心思呢?
既然稚儿无缘结识先生,那说明我们的缘分未到。那就一切随缘,何必强求呢?
姨妈啊,正如陛下所说的,稚儿的年纪还小,还不懂得什么是感情,不用为个人问题着急。
稚儿心里,虽然爱慕先生,但还是能够理解,先生拒绝稚儿的原因的!
稚儿心里,其实也十分感激先生的善意。
稚儿只是想借一个机会,能够认识认识先生,与先生有一个交往的机会而已。
稚儿心里,并不怨恨和责怪先生啊!
姨妈啊,多谢你的关心,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啊!”
不知何时,卢巧稚流着眼泪,从内屋里冲了进来。她红着眼睛,对着李亨与姨妈张姝姝解释道。
“稚儿,你很懂事!朕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姨妈,就一定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会让你幸福一生的。”李亨向卢巧稚承诺道。
“多谢陛下!
陛下,姨妈啊,先生的年纪,虽然的的确确比稚儿大了很多,似乎有些不相配。
但先生却是生平第一个,让稚儿动心的男人。
稚儿也很理解先生的心理,了解先生的难处。
陛下,姨妈,你们都是稚儿最亲的亲人。稚儿就老老实实地承认,先生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
小女既然不幸害上了单相思,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先生,就是一生非先生不嫁的!
如果将来,平定叛贼以后,先生去做道士,稚儿也会跟着入山修行,去做道姑的!
别的那些愚蠢世俗的男人,稚儿是一辈子,都不会看上眼的,稚儿对天发誓。”
稚儿神态激昂,意志坚定,十分固执地对李亨和自己姨妈张姝姝说道。
“稚儿,你还年轻,何须如此呢?天下帅哥才子多得是,朕会帮助你完成心愿的。”李亨劝卢巧稚道。
“陛下,姨妈,你们什么也不懂!”李亨的话还没有说完,稚儿就哭泣着冲出了门,跑到了另一间屋子里痛哭。
4
“真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啊!干什么事,都依然是小时候那么的固执。小小年纪,情窦初开,哪里懂得什么男女之情呢?”
眼见稚儿的态度是如此坚决,如此顽固,张姝姝反倒感到有些好笑起来,愠色渐渐消失。
“陛下你看,稚儿如今的年纪,都已经有十五六岁了,怎么还是那么的孩子气呢!
臣妾到真想要看看,这小妮子到底有多倔强,将来究竟嫁不嫁人呢!
臣妾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爱过陛下。臣妾怎么会不懂得她们这些小儿女的心思呢?
李泌这个臭老道,真是可恶可恨啊!他怎么居然会一下子,就一口拒绝了别人的好意,不留一点余地呢?
臣妾倒真还有些不相信,我们张家女儿,连陛下都能够看得上,怎么还会嫁不出去的呢!”
张姝姝也满脸涨红,赌气地对着李亨抱怨道。
“是的,姝姝爱妻啊,你们张家女儿,个个沉鱼落雁,都是倾国倾城的天香国色!连朕也是爱不释手,捧在手心怕化了,爱得死去活来的啊!
长源啊,你这个无知无趣的老道,怎么就这样没有福气,去享受佳人呢?”
李亨用讨好的语气,对着张姝姝说道。张姝姝被李亨逗得笑了起来,用手亲昵地掐着李亨的手臂。
“不过,话又说回来,姝姝爱妻啊,朕心里,还真的有些替稚儿担心着呢!
姝姝爱妻啊,你虽然是稚儿的姨妈,到还真有些不太了解稚儿的个性和心意啊!
你说你也曾经年轻过,难道你就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第一次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年少多情,少女私奔,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感受吗?
姝姝爱妻啊,如果你有空,就多陪稚儿聊聊天,疏解疏解一下稚儿的任性的感情吧!
朕虽然与稚儿的交谈不多,倒是很了解稚儿的性情啊!
稚儿是性情中人,她的意志坚定,很有主见,性格非常执着,毅力惊人,说过的话,常常会兑现的!
朕真的有些为稚儿担心和难过,害怕她会看不开这件事情,会钻进死胡同里去呢!
这毕竟,是稚儿第一次,从心里死心塌地爱上一个男子,不管这个男子,对于她是否合适。”
李亨收起笑容,有些担心地对妻子张姝姝叮嘱说道。
“陛下:
臣妾怎么会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呢?女孩子的心思,本是水性,多变不定。臣妾答应,会遵照陛下的吩咐,去照顾好稚儿的!”
张姝姝的神色,也有些黯然神伤起来,仿佛李亨的话,已经说中了她的心事。
5
转眼之间,就到了九月上旬,天气越发阴晴不定。天空也越发阴沉下来,不时降下的阴雨,让朔方的天气,变得更加寒冷。
一天,前方紧急的军情急报,突然送到了灵武行宫里。刚刚轻松一些日子的李亨,再次忧心忡忡起来。
得到紧急军情,李亨急火攻心,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6
那一天,李亨处理完政事,闲来无事,正十分难得地呆在内宫里,十分快乐惬意地陪着妻子张姝姝,逗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李佋、李侗、李侞三兄妹玩耍。
就在这时,元帅府行军司马李辅国,突然脚步匆匆地踏进内宫,禀告李亨道:
“陛下:
北方紧急军情来报!叛贼阿史那从礼,从北方边塞入侵!宰相裴冕大人等文武大臣,请陛下速回大殿商议国事!”
闻听李辅国带来的叛贼阿史那从礼从北方边塞入侵的军情急报,李亨十分不安,禁不住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李亨慌里慌张地向妻子张姝姝叮嘱了几句,就脚步匆匆地丢下儿女,跟随着李辅国,重新回到了临时行宫的正殿里。
7
“禀告陛下:
据大唐北方边防军斥候报告,突厥同罗部落酋长阿史那从礼,突然煽动九姓部落(山西河曲县一带),六州蛮胡部落(鄂尔多斯高原),组成数万人的蛮胡部落军,准备起兵南下,前来进攻灵武郡。
阿史那从礼叛军大军,已经在经略军(宁夏灵武县)的北方,集结完成,正准备向南开拔。
阿史那从礼率领的蛮胡部落叛军,还与安禄山的伪大燕军,相互勾结,准备互相配合,遥相呼应,联合作战,从南北两面,攻击皇帝行宫所在地灵武。
敬听陛下指示!”
军情真的是十万火急。
北方边塞的形势,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起来。行宫所在的灵武郡,面临着被叛贼两面夹击的可能。
李亨闻报,更加忧虑,急忙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策。
8
自此地处北方的东西突厥汗国,遭到大唐朝廷的沉重军事打击,破败灭亡以后,突厥汗国的残余同罗部落(蒙古乌兰巴托西部的蛮族部落)、突厥部落(东突厥汗国残余部众)等北方蛮族部落,一直在大唐朝廷的管理、管辖之下,彼此相安无事。
天宝十四载(755年)十一月,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反唐。
这些北方蛮族部落的首领阿史那从礼等酋长,受到安禄山的威胁和利诱,觊觎大唐帝国的财富和百姓,跟随安禄山一道,纷纷起兵作乱,反叛了大唐朝廷。
阿史那从礼统领的同罗部落、突厥汗国残余部落组成的联合大军,追随安禄山的大燕叛军主力部队,一道南下,侵入了大唐朝廷的西京长安。
攻克了西京长安以后,酋长阿史那从礼,按照大燕雄武皇帝安禄山的命令,率领同罗部落、突厥部落组成的联合大军,驻防在京师长安的皇家林苑里。
天宝十五载(756年)七月,同罗部落、突厥部落联军的首脑酋长阿史那从礼,再次对大燕雄武皇帝安禄山萌生叛意。
天宝十五载(756年)七月二十二日,首领左羽林大将军阿史那从礼,率领同罗部落、突厥部落联军的精锐骑兵五千人,从京师长安的皇家马厩里,偷出了御马两千匹,携带联军掠夺的金银珠宝,背叛大燕皇帝安禄山,重新逃回了自己的老巢朔方(陕西靖边县)镇北方边境一带,四处游弋,打家劫舍。
阿史那从礼暗中打算,联合北方的突厥、同罗、仆固、黄河九府、六胡州诸多胡人部落,占领大唐朝廷的北方沿边地带郡县,割据一方,与大唐、大燕朝廷抗衡,三分天下。
一时之间,新兴的灵武新朝廷,面临着北方贼酋阿史那从礼以及大燕安禄山叛军的巨大的压力。
9
如今,得到阿史那从礼,即将率领叛军南下侵扰的消息,李亨焦急起来,急忙对身边侍候的李辅国说道:
“辅国啊,盗贼入侵,军情紧急。请立即召请裴冕、杜鸿渐等宰相,进宫商议。”
李辅国知道军情紧急,不敢怠慢,急忙下去传旨。不多一会,大臣们就赶到了行宫大殿里,静听皇帝旨意。
见裴冕等到齐,李亨稍稍安心一些,急忙对裴冕等宰相说道:
“诸位大人,朕以前一直担心的,北方蛮族叛军,进犯圣驾所在地的事情,如今真的发生了。
请问诸位大人,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抵御叛贼,保障行宫的安全?”
李亨急急忙忙地询问宰相们应对之策道。
宰相裴冕等朔方众臣,大多对军事一窍不通。宰相们一脸茫然,束手无策,低头沉思,没有啃声。
还是元帅府行军司马李辅国,久在李亨身边侍候,对军事行动有些见识,急忙建议李亨道:
“陛下:
辅国听说,言政需请文臣,言武必问武将。如今军情紧急,请陛下立即召集兵马元帅、行军长史、郭子仪、李光弼、诸王以及大臣将领,商议对策为宜!”
李亨如梦初醒,赞赏道:
“辅国言之有理!真是朕的智多星!朕一时着急,急火攻心,差点忘记了。
宣旨,召兵马元帅、行军长史、南阳王、建宁王诸王,以及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等文武大臣,速速前来御前,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讨贼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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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会议,风风火火地开了起来。
好在将领们早有预料,君臣一番紧急磋商以后,很快就做出了应对之策。
李亨听了,十分满意,忧心顿解。
李亨庚即下旨道:
“圣旨,朔方镇节度使郭子仪,左武锋使仆固怀恩听令:
兹派遣朔方镇节度使郭子仪,率军前往天德军(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东北)驻防,与朔方镇节度左武锋使仆固怀恩一道,兵分两路,前去讨伐叛贼阿史那从礼。
两位大人,你们肩上的责任重大。
朕希望你们,为国努力,一定要击破阿史那从礼率领的蛮胡部落军。务必全歼叛贼,稳定灵武基地,稳定帝国根基。”
“臣等领命!臣等发誓,一定不忘陛下重托,痛歼叛贼,不破叛贼,誓不收兵。”
朔方镇节度使郭子仪,以及部将朔方镇左武锋使仆固怀恩,爽快地接受了皇帝的命令,领军出发,讨伐入侵的阿史那从礼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