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随着中英贸易次数越来越多,货物数量越来越大,奇怪的是:英国人不是越来越高兴,反而变得越来越着急了!这就令人不解了:交易多了,他们国家不是利润更多吗?他们有什么可着急的呢?其实这当中涉及一个贸易顺差与贸易逆差的问题。
中国的商品普受外国欢迎的如茶、瓷器、丝货、土布等大宗货物,通过广州黄埔港源源不断地运往外国,出口量越来越大。可是外国的商品除棉花是普受大众欢迎,可以列为大宗货物,其他的如香料、皮货、钟表、毛织品都只是占有很少的进口量。所以,便形成了中国的贸易顺差与英国的贸易逆差。
换言之,就是广州这里是长期出口货多,进口货物少,处于贸易顺差。而西方国家则长期进口货物多,出口货物少,处于贸易逆差。英国内阁和国会认真核算过,一口通商二十年以来,英国逆差数量已达到约2000万英镑的巨大缺口。
所以欧洲各国特别是与中国贸易额占七到八成的英国人,如热锅中的蚂蚁般急了。他们国家发生银荒了。银子呢?银子都到哪里去了?当然是潮水般涌进十三行里去了……不然怎么会有“银钱堆满十三行”之说呢?
宽大华贵的英国馆内,一场异常严肃的会议正在举行,全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高层人员全部在场。三十多个人济济一堂,围坐在中间的大会议桌的周围,脸色异常严峻。
朗德语气沉重地开口了:“各位合作伙伴,内阁与国会这次真的向我们下了死命令。虽然我们靠进口销售中国的茶、瓷器、丝绸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但却造成我们英国本土的银子大量流失,这已造成我国发生严重的银荒了。内阁与国会焦头烂额,心慌意乱,把责任都归咎到我们东印度公司来。说如果再不平衡巨大的贸易逆差,将取消我们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垄断特权,让其他的港脚商人来取代我们。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东印度公司将面临灭顶之灾。所以请各位快想想有什么好办法?”
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们面面相觑,这正是让他们长期头疼不已的问题。他们国家本土货物在中国长期滞销,有的商品如纺织品甚至还要亏本销售,完全是靠输出所侵占的殖民地印度种出的棉花和其他国家的香料才可以盈利。难道还拿枪逼着中国人买英国的货物不成?要不然就只有停止中英贸易。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们国家太需要和喜欢中国的外贸产品了。
海狮号的普利苦恼着说:“这真是无可奈何的事,中国人如今还过着小农经济的生活。他们只需要守着他们的土地,过着牛郎耕田,织女织布般自给自足的生活就满足了。他们对外面的事根本不关心,或许是中国的皇帝也不想让他们关心,他们完全不知我们英国已发生了伟大的工业革命。我国生产的高科技产品被他们视为一无用处的东西,或者是只供小儿玩乐的玩具、上流社会显示财富的东西而已。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太多的钱,所以都是对大多数洋货都只敢过下眼瘾而已。”
飞鱼号船长杰里绷着脸说:“现在与中国人进行贸易的西欧各国都是这个情况,进口多出口少。只有葡萄牙靠着走私鸦片,是我们欧洲国家唯一获得贸易顺差的国家。看来现在我们只有效法了。”
迈克说:“可是鸦片是罪恶的毒品呀,它并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一种有害的东西。我记得几年前,十三行梁总商曾为我办好进广州的路引,那时我参观过广州的鸦片烟馆。那情景真可怕,一个个烟客形容枯槁,真的像幽灵一样。这情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而且葡萄牙人是通过从印度果阿走私的方式贩卖的,这是违反中国法律的,向中国倾卖鸦片是绝对不道德的行为!这会毁掉我们伟大的东印度公司的信誉。我反对!”
“迈克,”朗德嗤之以鼻,“我们公司已经火烧眉毛了,你想看到它破产吗?这年复一年的贸易逆差,我们大英吉利帝国已几乎没银子可用了,你想成为我们大英帝国的罪人吗?你如果再纠缠道德的问题,那你有什么办法吗?”迈克沉默了,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好!我们也走私鸦片。”朗德一语定音“就这样决定了,现在关键问题是如何从正常的渠道出口鸦片。自从我们公司获得在印度的专卖权,就有本国商人通过澳门走私鸦片到中国,再由中国烟贩暗中卖掉。但澳门是葡萄牙的殖民地,他们的税银高得惊人,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终不是长久之计。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大家都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飞鱼号的船长杰里眼睛中发出贼光,说:“我们的商船不是在黄埔港出入自由吗?我们把鸦片藏在商船里一个隐蔽的地方暗中带来,再卖给中国的烟贩们。这样还不用交税,就像他们中国人说的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之事!”
“好!”彼德高兴地说,“杰里的计谋非常好,同意的请举手!”
英商们大多都举起了手,只有一小部分还有正义感的英国职员们持反对票。但最终以少数票服从多数票通过了这项决议。英国人开始无耻地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向中国倾销鸦片,最终导致中国坠入历时一百年被称作“东亚病夫”的耻辱里。
二
鸦片害人之处有目共睹,这个给中国带来深重灾难的魔鬼,甚至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改变了中国近代史的发展,鸦片,祸哉!这里有必要说一下鸦片的历史由来。
鸦片,俗称大烟,又叫阿片,在公元七八世纪的时候,传入中国的时候把“阿”误读成了“鸦”,因此就变成了鸦片。
唐代时在阿拉伯出产的鸦片又叫阿芙蓉。它是用罂粟果的汁制成的。鸦片又有生熟之分:生鸦片就是直接阴干,再制成圆状或方状,因产地不同而呈现出褐色和黑色,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陈旧尿酸味;而熟鸦片就是把生鸦片通过烧煮与发酵,制成条状或板片状,呈现出棕色或金黄色,外面再加以包装。
鸦片在大明朝时还是进贡到皇宫的贡品之一,《大明会典》中曾记载当时藩属国暹罗、孟加兹爪哇国的国王向明朝进贡包括鸦片在内的各种贡品的事情,当时鸦片与黄金同价,明朝万历皇帝把鸦片视为宝物,还赐名为“福寿膏”,服食成瘾,并传说他为之三十年都不上朝听政。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班皇亲贵族,甚至连官僚文士都纷纷效仿,把吸食鸦片看做是高贵与财富的象征,一时在上流社会作为一种时尚雅事蔓延,流行开来。
其实鸦片早在公元前139年张骞到西域出使的时候已传到了中国,但最初鸦片只是作为医药用途,用于镇咳,止痛等等,吸食的人还是很少。名医华佗就曾用它来作麻醉剂,用以镇痛。鸦片如何又由药品变成了可怕的毒品了呢?
这却是与吸烟草有很大的关系的:早在十六世纪,就有西洋人通过台湾把南美印第安人的烟斗传入中国,并很快在中国流行起来。偶然有人把当时作为药用的鸦片混入烟草中吸食,发觉获得的快感比用纯烟草更强,直使人飘飘欲仙。于是很多人竞相效仿,并成瘾癖。
乾隆时,有人发明了烟灯烟枪,并有人开起了烟馆。配备了下人侍奉装膏点灯。许多人为购买当时贵如金子的鸦片不惜倾家**产。当时明朝的崇祯皇帝曾下令禁止吸食烟草,可禁了烟草,大多数那些吸食成瘾的人干脆就直接吸食纯鸦片。吸食的人并不知道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在获得飘飘欲仙的疯狂幻觉后,随着吸食时间的延长,身体会逐渐变得骨瘦如柴,目光发直发呆,变成一个活着的“僵尸”。甚至可使人先天免疫力丧失,而导致各种疾病的发生:过量吸食还会导致猝死,而且极易成瘾,往往导致家破人亡,害人害己。鸦片真是一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极可怕的毒品。
这期间也不乏有识之士不断上书要求朝廷禁止鸦片的制作与出售。雍正皇帝于1792年颁布当时全球第一道关于禁毒的上谕,上面列明:“1、贩鸦片烟者,照收买违禁货物例,枷号一个月,发近边处充军;2、私开鸦片烟馆**良家弟子者,照邪教惑众律,拟斩监候;仆从者,杖一百,流徙三千里等。”不过这道上谕却没有得到认真地执行。而且这道上谕中并没有说明吸食鸦片者该如何处罚,也没有惩罚那些注册的烟馆。1780年,乾隆再度颁发禁毒的法令,但允许鸦片以药材身份少量进口。
言归正传。次年,英国东印度副大班亨利找到十三行总商梁天龙,许以高额利润,欲从黄埔口岸走私鸦片进口。本以为总商会一口答应,殊不知被梁天龙严词拒绝,并警告他不得干这种违法之事,否则报官惩办,严惩不贷!
亨利心情不爽地走出恒义行行馆,几个人一起到中国街广州酒楼吃午饭,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却意外看见街外刚从赌场输得精光的梁天虎。他和他的通译在一起,正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他妈的,本来老子开头赢了不少,可那老鬼偏不放我走,偏偏最后这一把全赔了进去,真背运!”
通译跟着说:“虎爷,我看这老鬼八成是出老千,要不然,怎么每一次你押全部赌本时都总是输呢?”
天虎沮丧着脸,拍着通译说:“这赌庄有鬼的,每次来都倒霉!以后不来这玩了!老宋,陪我喝酒去!”
两人往广州酒楼走入,亨利眼睛碌碌一转,连忙站起身来招呼:“天官!天官!这里坐,这里坐。”
天虎放眼一瞧,是自己以前的合作伙伴亨利,本来他已和亨利合作多年了,可是他最近却和他人交易了。
天虎说:“亨利!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和你已合作多年了,可是你今年却和那个刚开张没多久的伍宝鉴交易了。”
亨利尴尬地笑笑:“天官,真对不起,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这是公司内部决定的。不过我眼下有更好的生意等你做。”
“哦?什么生意?”天虎感兴趣地听着,他急等用钱。
近年十三行是越来越繁华了,可是与之而来的各种报效银、捐输银、赈灾银、每年四次的采贡银数目越来越大。许多没有什么本钱的小行商已不堪重负纷纷破产了。而那个伍宝鉴一接手仁和行以来,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贸易额竟像芝麻开花般节节高。就拿今年的年贡来说,除了梁天龙捐出全体行商最高的两万两银子外,其次便是伍宝鉴,他捐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以他刚接手几年的行来说,能捐这么大一笔银子无疑是令他人震惊的,而天虎经营大宝行近二十年了,才拿得出三千两报效银。天虎想着都觉惭愧!可是,钱难赚哪!
“天官,”亨利压低声音凑到天虎耳里说了一段话。天虎神情骤然变色。大哥梁天龙在刚开的例会上一再强调不准帮英国商人走私鸦片,-经发现马上报官办理。
其实在未找总商之前,亨利已找了几个人都不敢承接,甚至在他看来一向心术不正的张振骆父子也一口回绝。他迫不得已才去总商面前再碰碰运气,哪知就碰个狗血淋头。他沮丧极了,而在这时他遇到了天虎。
现在发觉天虎听了并没有立即反对,反而在犹豫着:“鸦片,那不是害人之物吗?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他忙说:“天官,你想想,你不做别人也会做!你看看,广州是准许开烟馆的,只要缴税就行。皇帝还用它来做补品,我们西医可是证实了这是一种圣药,人吃了还会百病顿消,长生不老呢!”
关于西医,天虎倒是有点信服的,有一次他遭遇了疟疾,正是他大哥梁天龙府上的西洋医师麦东治好的。
亨利见天虎脸色有所松动,趁热打铁列举了走私鸦片的种种丰厚利润。
天虎有点心动了,迟疑地说:“你让我想想吧!”
“好!好!”亨利连连点头说:“那就等着梁天官的好消息了。”
三
天虎回到府中,他娘正在厅里一声接一声地咳嗽着。
以前的三姨太看上去已老了许多了,丝丝银发在头上飘着。自从天柔自梳后,又看着天虎也不争气,成日嫖赌饮吹,三姨太就开始迅速衰老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三姨太责问天虎:“天虎,你是不是又去赌了?每次你一赌输,就带着满身的酒气回来。”
天虎斜瞧了他娘一眼:“娘,你已经这么老了,怎么还这么爱管闲事!”
三姨太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是呀,娘是老了,没法管你的事了!不过你总该管好你那七个老婆吧?”
天虎皱着眉问:“她们又怎么了?“
三姨太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又争风吃醋了!叫你不要娶这么多妾侍你偏要娶。就算有钱养她们,我也受不了她们整天吵呀吵的!”
“娘!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她们都是自动跟我的,我倒没想娶那么多呢!”
“每次你都有理,你看,又有二个来找你评理了!反正我没眼看了,你自己处理吧!”三姨太捂着嘴咳嗽着回房了。
天虎的二个妖艳妾侍互相对骂着走进厅堂,其中一个嗲叫道:“老爷!你可得给我评评理!”
天虎这人天生就命犯桃花,在女人面前他可就软了,“又怎么了?小花宝贝!”天虎赔着笑问。
“老爷,如玉这死狐狸精又在骂我了,她说我比癞蛤蟆还丑呢。老爷,她不是讽刺你的眼光吗?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一个珠圆玉润的妾侍撒着娇说。
另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被叫做如玉的马上说:“我当然比你漂亮,你瞧你那身肥肉,就像猪一样。老爷就是喜欢我,要不怎么给我买这么漂亮的耳坠子呢?”说完还故意晃着亮闪闪的金耳环。
气得小花连叫:“老爷,你听听!我不管,我也要买这样的耳环!”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上演。现在这么多老婆早就成了他的负担。生意不好,家里开支又巨大。但他一向好面子惯了,只好说:“好!好!明天就给你买!”
“多谢老爷!”小花很高兴的回房去了。如玉也嘟着嘴扭着腰走了。
天虎倒是急了,以后怎么办?他一向好在人前显摆,最怕的事就是在女人面前丢面子。可是他这几年已把他爹留给他的家底都败得差不多了。他还向天龙和天柔借过多次钱。天龙和天柔知道他乱花后,气得两人都说好再也不会借钱给他了。
天虎心烦意乱,走去吹江风,经过一个赌庄,心痒痒又进去赌了一把,结果又输精光了。他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在路上他就拿定了主意,他决定与亨利合作,做鸦片生意。
洋医麦东在十三行义诊时,越来越多的人因鸦片为害而找到他,请求他帮他们的亲人戒掉毒瘾。这些人大多数是白发苍苍的满脸愁苦的老汉,或是弯腰背驼的两眼汪汪的老妇人。他们都老泪纵横的向他诉苦说:“自从他们的儿子染上鸦片后,不但不干活了,每天还千方百计骗取家里的钱往烟馆里钻。成天就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般的模样。”甚至还有些人给他叩首,求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治好他们的儿子。可每逢这时麦东都只能无可奈何地告诉他们:毒品是无药可解的,只能强戒。最终望着那些一脸失望的求救人万般无奈地走了,麦东很难过。回到梁府把这些事告诉了梁天龙。
次日,梁天龙找到广州巡抚,把洋医告诉他的话告诉了广州巡抚。虽然巡抚也大为所动,马上下令查禁。但也只能抓那些私开烟馆的人,而那些注册缴税的烟馆依然照开不误。
又过了几天,亨利来到天宝行,拿着一个用纸包住的东西,交给天虎。对他说:
“天官,这是一种仙药,明朝与金子同价。你若不信的话,给你自己试下,包你快乐似神仙,而且……”他神秘地压低声音说:“还有**的效果呢!”梁天虎听完也无声地嬉笑起来。
梁天龙经过天虎行馆,见两人鬼鬼祟祟地聊着什么。他起了警觉,亨利曾向他推销鸦片,莫非他又转向天虎销售鸦片了?当他走进馆内,责问天虎是否正和亨利推销鸦片时,天虎和亨利一口否认。天龙抓不到把柄,只好作罢。
三天后,天龙心生疑虑地走进黄埔货栈自家仓库里。因他猛然想起天虎今天向他借仓库的一角存放货物,心想这肯定有鬼。天龙急忙走到堆放货物的地方,隐隐闻见一种特别的味道,就仿佛意识到什么。他找出锤子用力撬开木箱,拿出一块油纸包成块状的东西一打开,看见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这不正是鸦片吗?!天龙心底像冰一样冷,他在例会反反复复强调各商行不准走私鸦片,谁知道他的弟弟竟……
他叫人把天虎找过来,天虎好像预料到什么,一脸怯白的进来,看见他大哥气得扭曲的脸,他从未见过他大哥发这么大的火。
“梁天虎,看来你是不把本总商放在眼里!我三令五申不准帮助洋人走私鸦片,你是我弟弟,应该带头遵守行规!而现在……我要马上开除你的行籍!你等着官府来抓你吧!”梁天龙雷霆大怒。
“啊!”天虎大惊,他想不到他大哥变起脸来这般翻脸无情,以前那样对他都没有计较,现在却为这一点小小事情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他不大相信:“哥!我知道您的心肠最好了,弟弟我犯怎样的错您都没有计较过。哥,这次您是吓唬我的吧?我只不过是走私了一点点鸦片,反正你又不是收税的,你着什么急呀!我不说,你不说,这事只有天知地知!”
梁天龙勃然大怒:“一点点小事?!你可知道你犯的是千古罪行,鸦片是怎样害人的,麦东已和我说得一清二楚。吸食鸦片无一例外是自取灭亡,累人累己!”
“哥!你信那洋医说的!我试过了,真的烦恼全消呀。真的是灵丹妙药呀!哥,要不你试试,你就知道我所说的不假了。”
“啊!”这时轮到天龙大惊失色了。洋医已和他说鸦片这东西千万不要试,一试就如同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他也顾不上生气了,忙劝他:“天虎!你听哥说,这东西千万不要再试,它会害死你的!知道吗?只要你不吸了,哥答应你,饶你这次,不过下不为例,你可答应?”
天虎脑海飞快一转,打算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哥,我答应你,我一定不再吸了,可那些鸦片呢?”
天龙说:“那些鸦片我已经吩咐仆人烧掉了,那是害人之物,不能流出去继续害人。”
天虎说:“那我拿什么赔给洋人,那可值三万两银子啊。”
天龙说:“银子我先帮你垫着。”
天虎无话可说,闷闷不乐地出去了,忽然感到一阵倦意袭来,哈欠连天,但他并不是想睡,他是心痒难耐,只见他径直往一家公办的烟馆走去。
天龙怕天虎再吸,叫上两个仆人一起,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果然看见他预料的景象。天龙失望地摇摇头,大步走进烟馆里,只见烟馆里个个正在吞云吐雾……
梁天虎正在求老板:“老板,我忘记带银子了,烟钱先欠着,明天再给你行吗?”
烟馆老板说:“不行!我们这都是现银结算的,如果个个都像你这样,我烟馆不要开了!”
梁天虎看见天龙走进,大喜过望,转过身来问天龙借银子,天龙脸上冷若冰霜:“天虎!你真是死性不改,你太令我失望了!”
“就这一次,只一次,行吗?哥,我求求你,你就给我吧。”说着眼泪、鼻涕一起流出。
“你已经无药可救了,你一定要戒了它,来人,给我绑着他!”
天虎挣扎:“大哥!你绑着我干什么,大哥快放开我,放开我!”
好在天虎中毒并不很深,经过天龙强迫禁闭了十几天,终于恢复神清气爽。梁天龙要他签下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动走私鸦片和吸食的念头。如果违反,将被永远开除出十三行的队伍。
亨利在广州找不到合作走私的人,于是被迫学葡萄牙人转向澳门。这次他不出面,让几个英国散商去寻找澳门当地走私华人。
澳门在四口通商以来,外洋贸易已日渐萧条。乾隆皇将四口通商改为一口通商后,澳门的外贸更受打击,几乎陷入停顿状态。而这时葡萄牙公然从澳门入口鸦片,正好帮助澳葡当局打开了财政的困局,所以澳葡当局在利益催使下对鸦片走私是默许的,据欧商资料记载的税收当时是征收百分之五的洋药税。
1767年,葡萄牙四艘船共贩运了1010箱鸦片到澳门,价值25万鹰元,就按一艘计算它有四成的利润,他们就从中盈利了10万鹰元,而且还解决了贸易逆差问题。
而转手给烟贩子,鸦片更是获利惊人!一斤三两的鸦片从澳门转手卖到吸烟人手里竟可高达二十两,利钱几为7倍!于是澳葡当局眼红了,向英商提出卖鸦片利润应由两家分红。
这怎么可以?英商们当然不能答应,他们想:自己辛辛苦苦漂洋而来,而澳葡当局则稳稳当当坐收渔人之利。哪有这样的好事?于是英印公司又只好从广州想法子。尽管十三行贴出了公告:如果西方人们船中夹带鸦片,将停止该船的贸易。但亨利还是怀着侥幸在次年夹带着鸦片冒险而来,被海关查出后轰出黄埔并勒令他以后不得来广州做买卖。
亨利乘着商船垂头丧气地被关役赶出黄埔港,一路经过虎门,又来到了珠江出海口的伶仃洋。站在船头,回望琶州古塔,亨利只觉得一阵阵失落:他不甘心啊,从他们国家到中国,用了半年时间,在这漫长的风口浪尖的航海旅途中,他们不仅遇到了风浪,还有几个人患上了坏血病,千难万险,他怎么能就这样无功而返呢?他望着一望无际的伶仃洋,突然一个坏主意跳上了心头,不如就把船停在这里!这里是一个没人管的地带,而且东边是屯门,西边是澳门,水路可谓四通八达,因此他就在此抛下了铁锚,成为一座浮在海面上的鸦片仓库。后来英国人纷纷有样学样,伶仃洋成了一个新的鸦片中转市场。大量鸦片从这里进入到广州市场,泛滥成灾。
几年后天虎还是抵抗不住**,瞒着天龙和天柔等人再度吸起了鸦片。直到三姨太来梁府求西医师麦东给天虎治病时天龙才知道。当西医麦东表示无可奈何时,三姨太哭了,求天龙一定要救一下天虎。可天龙想了许多法子都没法使天虎戒掉毒瘾,反而令他变本加厉了:生意也无心管,本地的货很多都没有卖出,还欠了外商很多债务,而且整天泡在赌馆、烟馆。三姨太见天虎整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又屡教不改,规劝无效,再加上整天咳嗽,体弱多病,一直被天虎气得吐血而死!对母亲的死,天虎仍无动于衷。后来连妻妾都忍受不住七个走了六个,还有一个原配却也被他气得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娘家!追债的人还整天到来,弄得梁天龙和天柔为帮助他而心力交瘁,可是天虎却仍旧沉迷其中,且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