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负她如花美眷

第十九章 指天发誓指地为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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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九兴奋地说:“啊,他们来接我们了!”拉起白云的手就跑,江哥和黄鹤也朝这边跑,在双方热烈的呼唤中会合。江哥说:“接到你们叫人捎来的信,我们真高兴啊,这几天都是忙着作准备,连店里的生意都歇了,可今天恰恰要出门接你们时,却被塆里的事扯住了,硬是走不脱身,要不然早就到了渡口。”荆九说:“早就要来的,也是诸事缠身动不了脚。想着过几天你就要进京赶考,而我呢也要出门到各州县催账收订单,这一别又不晓得哪一天才能见到面,无论如何也得要来一趟。”说着就要介绍白云,却见白云黄鹤都愣怔地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

黄鹤说:“你是——,你是那天送绣花鞋的新姑娘吧?”

白云羞涩地点了点头:“我也正在想,好像是哪儿见过你,原来是……”

黄鹤激动地拉起白云的手,又是笑又是跳地嚷起来:“太巧了,太巧了,真是巧巧的姑子叫巧巧,巧到一起了,还真没想到咱俩是妯娌呀!”

白云文静地笑着说:“我也没想到!”

荆九明白怎么回事后,打趣地说:“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黄鹤连声赞同“就是,就是”,又佯嗔地看着白云说:“不过,打那次见面后,我心里一直不舒服。”

白云怔了怔不知如何答话好,只是微笑地看着黄鹤。荆九笑道:“高兴都来不及呢,有什么不舒服的?”一直在旁微笑不语的江哥对荆九说:“我听她讲过,说是在路上遇到一个新姑娘,长得怎样怎样,比她这个天仙还漂亮,心里一直不服气。”说罢呵呵地笑。荆九也笑,一边笑一边说:“还真有这事啊?还真有这事啊?”说罢得意地看了看白云,似乎是要印证一下,羞得白云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人。

黄鹤也用欣赏的目光端详着白云说:“现在我服了,是比我漂亮!一看可倾城,二看可倾国,三看……”想了想,想不出词来,扭头问江哥,“三看是什么?”江哥笑着说:“没三看,再看就把醋坛子看翻了。”黄鹤把腰肢一扭,“我才不吃醋呢。”牵起白云的手就走:“云妹,莫理他们这些臭男人。”

一路上白云饶有兴趣地听黄鹤讲这讲那,刚才的难为情渐渐地消于无形。进入黄鹄塆,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亲近感,屋舍、竹篱、犬吠、池塘以及空气中散发出的乡村特有的温馨气息,都使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到了辛氏酒店她更是有一种回到家的自在,这不仅是屋里的陈设让她想起娘家,更因为辛氏的慈祥、淳朴和那一口浓浓的乡音,与她的娘像极了,抑制不住地想叫一声“姆妈”,借以慰藉自己的渴想。辛氏也很高兴,虽然忙进忙出,但一空下来就陪着白云谈家常。南湖狮子山离这里不算太远,可以谈到的话题很多,白云越谈乡愁越浓,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心里有一种出嫁后从未有过的舒坦。

到了夜里,深蓝色的天空升起一轮红月亮,柔和的月光把山乡烘托得格外静谧,也把辛氏酒店门前的敞坪映照得一片祥和,樟树树影斑驳地投在地上,如同水中参差漾开的荇藻,让人看了心里清爽。江哥在空地当中燃起了一堆篝火,跃动的火光闪闪烁烁,把围坐在石桌旁的几个年轻人镀上了一层金色。他们的欢声笑语不断,更使这宁馨的月夜平添了几分青春活力。

谈笑了一阵子,在江哥提议下,黄鹤笑吟吟地从石桌旁站起来,走到“荇藻”的中间翩翩起舞。她今晚的着装与平日不同,穿的是白色短裙长袖衣服,袖子上绣着金色的花边,下着绿裤和红皮靴,肩上披着披帛,身上系有佩带,还戴着戒指、镯子、耳环等装饰品,显然是同江哥商量好了要向客人献舞才有这身打扮。篝火明亮,她的舞姿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曼妙,身影特别富有生气和活力。跳着跳着,她玉臂轻舒地旋转起来,只见裙衣斜曳,两脚足尖交叉,接着是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彩带飘逸,裙摆旋为弧形,间或双袖举起,轻如雪花飘摇,又像蓬草迎风转舞。就这样她不停地旋转,时而左,时而右,旋转的动作愈来愈快,好像永不知疲劳,而这无数个的旋转,都是快得让人难以分辨她的脸面和身体,其速度似乎要超过飞奔的车轮和疾徐的旋风……

这是唐代最有特色的健舞——胡旋舞,节拍鲜明奔腾欢快,以多旋转和踢踏动作见长。据史书记载,公元568年3月,北周武帝宇文邕派使臣携带重礼西出玉门关,向突厥可汗求婚,要娶精通音乐舞蹈的阿史那公主为皇后。当时突厥在准噶尔盆地一带,是西域一个强大的部落,控制了西域城邦诸国,突厥可汗正想与强大的北周结好,就应允了亲事。可汗深知女儿酷爱音乐,便将一支由龟兹、疏勒、安国、康国等地组成的三百人的西域乐舞队,作为陪嫁送至长安,其中有著名的龟兹音乐家苏祗婆、白明达和白智通。他们带来的乐器有五弦琵琶、竖箜篌、哈甫、羯鼓等,还有很多的舞女,这就很有可能在这时把胡旋舞也带入了中原。尽管这只是猜测,但是史料却证明,胡旋舞在中原广为流行也确实是在唐代开元天宝年间。据说跳得最好的是杨贵妃,唐玄宗为之倾倒,专门为她在骊山西绣岭造了座“吹笛楼”供她舞蹈,这就不难理解胡旋舞为什么能在社会上风行了。好笑的是安禄山也会跳这种无氧舞蹈,而且跳得非常好。有一次,这个腹垂过膝,光一个肚子就有三百斤的胡儿为了讨好玄宗和杨贵妃,在一次宴会上跳起了胡旋舞,居然走马灯一般地转了几百转,速度快得让人连他的鼻子眼睛都看不见,只看见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在地上辘轳辘轳地转,博得大家齐声喝彩,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然而滑稽归滑稽,安禄山却趁玄宗一时的高兴,拜了小他十六岁的杨贵妃为干娘,为安史之乱的大火又加了一根干柴。当然,这是后话了。

由此不难想到,天资聪颖的黄鹤来到人间,自然对这种舞蹈一学就会。只是与利用胡旋舞邀宠的安禄山不同,她今晚不光是要把这舞蹈尽情地献给客人(也是恩人),而且还要借此表达自己对人间的热爱。因此跳着跳着,她一个借势单腿独立,脚尖踮起,左腿朝上,身子前倾,长长的手臂指向樟树上挂着的“辛氏酒店”酒旗,成向往飞奔式造型。这是胡旋舞中没有的动作,却深为江哥、荆九和白云理解,都高兴地叫了一声“好”。

拎着水壶从店里出来的辛氏听见叫好声,急忙抬头一看,见黄鹤在不停地叉腰、扭动、跺脚,张开双臂旋转,赶紧把水壶往地上一放,大声地叫喊着不让跳。黄鹤停下来朝婆母方向看,还没等她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辛氏已赶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声地责备:“你这孩子,怀着毛毛呢,哪能这样跳!”

黄鹤扭了扭腰,撒娇地说:“娘,我高兴。”

“高兴也不行。”

“才个把月哩,没事。”

“没事也不行,身子骨要紧哩。”

辛氏拉着黄鹤往石桌走,把她按在石凳上:“你老老实实坐着!”看得正带劲的荆九扭头问身旁的江哥:“什么事?跳得蛮好的,干吗不跳了?”白云把荆九衣角轻轻一扯,抿嘴笑了笑。江哥微笑地说:“她有了。”

“有了什么?”荆九莫名其妙地问。

大家哈哈大笑,黄鹤单手掩嘴吃吃地笑着看白云,白云红着脸嗔了荆九一眼,低下头。荆九这才恍然大悟地哦哦了几声,摸了摸后脑勺说:“白云还没有呢……”

大家又哈哈地笑起来,羞得白云双手掩面地不敢看人。辛氏幸福地抚摸着白云的头发说:“也是迟早的事。这孩子长得像画上的人儿,生的孩子也一定好看。”荆九高兴地说:“大娘,那就让两个孩子也结为兄弟吧!”辛氏说:“好啊,到那时,我就可以抱两个孙儿了。”黄鹤说:“要是一个生男,一个生女呢?”荆九马上把话接过来,大声地说:“那就结为夫妻!”

大家齐声叫好,江哥连连点头:“好的,我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