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板連聲道謝,剛準備與總管離開巷口去賬房,卻聽見街東頭傳來一聲“慢”,兩人頓時大驚失色。曾老板悄悄扯了一下總管衣角,丟了個眼神,轉過身來,鎮定從容地看著匆匆趕來的荊九,接著欣喜地打招呼:“啊,荊少爺!你回了。”
荊九點點頭,指著車隊問:“這是……?”
曾老板答:“這是那一百引海鹽。”
荊九哦了一聲說:“我不是說過今天不提貨的嗎,是誰叫你們送來的?”
曾老板無法回答,瞧了荊太太一眼,荊太太立馬說:“是娘讓他們送來的。”
荊九問:“為什麽?”
荊太太說:“曾老板的娘去世了,急著要趕回揚州奔喪。”
荊九又哦了一聲,扭頭看了看曾老板,見他頭上係著孝帶,臉色悲戚,不由得一怔,咬著下嘴唇轉了轉眼輪,躬身一揖說:“請曾兄節哀順變!不過,小弟好像聽曾兄說過,伯母大人三年前已歸仙山……”說罷盯視著他,看他如何答。
曾老板嘴角抽搐,卻說不出話來,但又得必須答。沒有辦法,他雙手一抬,捂在臉上哭起來,既掩飾了自己的尷尬,也拖延了時間可以想對策。或許是嘴角抽搐扯動了淚腺,或許是他具有戲子的天分,這一哭還真的眼淚嘩嘩,竟然一下子哭出了靈感:“三年前去世的是……愚兄嫡母,此次是生母駕鶴西去。”
荊太太是那種見不得人哭的女人,人家一哭她就鼻子發酸眼圈發紅,淚花兒在眼眶裏打轉轉,更不談她本來對曾老板有好感,於是又感動得一塌糊塗了。她從腋下扯下手巾一邊拭淚一邊說:“好孝順!”
荊九無言以對,無論是對曾老板還是對自己的娘,他都無法說出想要說的話。對曾老板他不了解,莫說曾老板此時扯生母嫡母,就是扯親爹後爹,他都隻能心裏懷疑,不能反詰;至於自己的娘他了解,卻又恰恰因為這了解,他不能當著外人的麵去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