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紅色的江麵激流洶湧,濁浪泛著白色泡沫向江堤衝擊,堤岸邊是一排排**在水裏的木樁,河工們散布在周圍,繼續把一根根木樁釘入堤基。同這些河工一樣,荊九也泡在水裏奮力地用鐵錘釘著木樁,運送防汛材料的劃子在他們身邊劃來劃去……
“嘡、嘡、嘡……”,一陣急促的鑼聲在江堤上驟響,人們驚駭地停下手裏的活計向鑼響處張望,隻見一個巡堤的老漢提著鑼跑過來,用鑼槌指著下遊喊:“翻砂鼓水了,快去啊……”河工們先是麵麵相覷接著是一陣**,荊九趕忙上岸,跳過幾輛運送息壤(注:沙包)的獨輪車和板車向下遊跑去,等到他和河工們跑到出事的地方一看,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是一個拳頭大的管湧,竄起的水頭卻有半人高,如果不及時堵住,後果將不堪設想。眼看洞口周圍的裂紋在可怕的擴張,荊九來不及多想,抱起兩包息壤就撲上去,連人帶息壤地堵在洞口。一股強大的渦流立馬把他的身子吸住,洞口卻在繼續崩裂,看來堤外麵的管湧大,水的衝擊力也大,從背麵堵根本堵不住。人們叫喊起來,提醒他去堵進水口,他又翻身跑上堤,拎起兩包息壤跳到堤外的水裏,塞管湧的進水口,沒想到剛一鬆手息壤就被衝進洞裏,消失得無影無蹤。在江邊長大的他頓時清楚,卷著巨大漩渦的穿堤進水洞比堤背麵的管湧要大十幾倍,而且洞口還在擴大,這時候塞息壤無濟於事不說,自己也會被衝進洞裏,任你水性再好也擋不住這股激流。岸上的人顯然也知道了,大叫著要他上堤,他卻奮力朝著駛過來的一條駁船遊去,厲聲要上麵的人趕快下船。船上的人自然不肯,站在船舷與他對吼:“憑什麽聽你的……”
荊九懶得與他們打口水仗,想著說了也是白說沒有人會相信,就徑自遊到船尾抓住舵葉左右晃了晃,甲板上的人立馬站立不穩都栽下水裏。舵樓上又衝出幾個人,罵罵咧咧地拿著竹篙朝他亂打亂戳,他一邊躲閃一邊使力把舵葉一扳,偌大的駁船立馬傾斜,這幾個人也潑進水裏。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又扳住舵葉把船頭調過來,猛一翻腕,再往下一按,十幾米長的駁船就在水裏豎起來,如同一根巨大的木樁。踩著水他將“木樁”推到管湧進水口,把船底貼在上麵,原以為這樣能擋住激流的衝擊,哪知道已無數倍擴大的洞口竟然嗞溜一下,把整條船像魚一樣地吸進去,頃刻之間就消失。更令人驚駭的是,不到一會兒,船竟然從堤背麵的管湧洞裏冒出來,也就是說它橫穿了大堤,可見堤裏的滲流管道有多大。眼看整條船就要衝出來了,大堤會崩潰,河工們驚喊著往後逃,監工的兵丁也嚇得往後退,從叫喊聲裏知道險情的荊九,趕緊如鯉魚跳龍門地從水中縱身一躍,嘩啦啦地帶著水花騰空而起。借著往下落的重力他順勢一個千斤墜,“轟”的一下,黃塵飛揚,雙腳落在管湧洞的堤麵上,以騎馬襠姿勢把堤裏的駁船踩得死死的。兵丁們先是傻了眼,回過神後一陣狂喜,急忙揮舞皮鞭把河工們驅趕回來,朝著進水口扔息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