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师,你看,这是我在少年宫制作的航模,飞得可高啦!”
高高放飞起航模的第二天,装满高兴的戚科夫将制作的小飞机带到晋元中学,要与同学们共同分享。在校门口,他见到站在大门口迎接师生的邱范锋,兴冲冲地跑过去,从拎袋里小心地取出兴奋的飞机航模,递上去。
邱范锋赞许地打量着小飞机,十分高兴:“科夫,你做得很好!可是,你知道吗?我们的志愿军做得更好!”
“怎么啦?”戚科夫这才发现,自己敬爱的启蒙老师满身透着别样的欢喜,那感觉有点像……对,像解放前,他和自己说起党领导八路军打击日本鬼子时的样子!
“邱老师!”戚科夫似乎猜到了什么,“是不是抗美援朝那边又打大胜仗啦?”
“呵呵,真聪明!”邱范锋大笑起来,“没错!是我们党领导的部队帮朝鲜人民打翻身大胜仗了!美国迫于压力,已与我们和朝鲜三方签订了停战协定。朝鲜战场上已经全面停战了。他们想通过朝鲜来侵略我们、欺压我们的诡计失败了!”
“那真是太好啦!”戚科夫和身边围拢过来的同学们欢呼雀跃起来!
戚科夫没忘记问:“那,是不是志愿军叔叔们就可以回国与亲人们团圆啦?特别是打上甘岭战役的那些英雄们?”少年特别记得报纸上提到的、让很多人心痛落泪的那场战役。
“是啊!保家卫国的英雄们就要回来了!”邱范锋一边高兴地点头,一边却又忍着喉中的哽咽——他不忍提及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牺牲的烈士们,转向身边的学生们建议着,“你们团员和少先队员想办法准备些不同内容的节目,来纪念欢庆这场伟大的胜利吧!”
戚科夫将邱范锋交办的任务记在心里,几天里,先与少先队大队委们商量了节目内容,随后,又代表团支部参加团总支会议共同策划节目,预备动员全校学生们一齐庆祝抗美援朝的胜利!
可是,他却为自己拿出什么节目而发愁——因为早先呛入脏水引起的气管与肺部感染,他现在还时断时续地咳嗽,嗓音偏低,唱起歌来并不好听,而他虽然身材瘦高,却因从小营养不良,肢体缺少灵活性,跳舞总是笨手笨脚的,还被贾晓兰几个女同学嫌弃过动作难看。
“我能演什么呢?”戚科夫站在犯愁的宣传黑板前,一边抄写着标语,一边自言自语。
耳边,传来小鸟在枝叶间婉转的叫声,戚科夫听着,无意识地嘬起嘴唇,轻轻跟着吹了几声。
“哈哈,科夫,你用口哨学鸟叫学得蛮像嘛!不如,就来个口技吧?”大队委辅导员忽然来到身后,建议着。
“口技?”戚科夫惊讶又心慌,“奚老师,我可从来没有学过这个呀。”
“不要紧,我可以教你。你写好板报后就到我办公室来。我与你一起想想看,用口技表演什么好。”
……
“呜……呜”“轰,轰隆隆”……
为了迎接新婚的木秀夫妇,泉珠提前下班回到家,刚要推门,就听到房内传来火车汽笛、飞机轰炸、炮声隆隆的声音,心中疑惑迸出。
泉珠加紧打开房门,只看到戚科夫正背对房门,面向穿衣镜,不断随着那些声音,比划着手势,不由问道:“科夫,你是为了二姐,去问长珍姐借收音机来听啦?可你比划动作做什么?要写文章投稿吗?”
进入中学以来,戚科夫向几家报社试着投过稿子,几篇优秀的文章还被老师拿到区里、市里去参加评奖,虽说还没有稿子被报社录用,但他的文章已拿到了好几个奖项,写作水平也有了更明显的进步。
戚科夫没有答言,回过身来。泉珠只见他鼓动着腮帮,不断变换着嘴形,那火车、飞机、炮弹等声音竟全部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呀,你什么时候学会口技了?”泉珠惊喜,“这样像,我还以为收音机里播新闻呢。”
戚科夫见骗过了姐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姐,我们是准备庆祝抗美援朝胜利,迎接志愿军凯旋回国。我也不知道自己学得怎样,正好少年宫的这一期活动结束,老师们也组织各种兴趣活动小组织表演节目。我们航模小组的同学知道我练了这个节目,让我先到少年宫试试看。我给这个节目起了个名字,叫‘志愿军用步枪、机枪打美国飞机’。”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泉珠好奇。
杨少遥正好过来送葱油饼,听问,眨了眨眼睛:“这个嘛,估计是志愿军姐夫给他的想法。”
“你们两个小孩子,不要胡说!”泉珠羞涩起来。
戚科夫接住杨少遥递给他的葱油饼,也调皮地笑着:“姐姐,我的确是请教了未来的姐夫。”
“你也跟着胡闹!”泉珠轻敲了戚科夫一拳,“快点吃吧,晚一些,还要去火车站接你二姐与二姐夫。”
“我真不是胡闹!”戚科夫收了笑容,正色解释,“大队辅导员问我想表演什么口技,我想了半天,想到自己既然要‘千歌万曲向党颂’,那在活动中为什么不可以用另一种形式来歌颂党、歌颂我们的部队呢?我想起姐夫身上受的枪伤,想起他说起过,志愿军为了抵抗美国人的攻击,踩冰踏雪、顶着炮火枪弹,帮助朝鲜人民守卫疆土,防止他们通过朝鲜来侵略我们,心中就有一种冲动,想把志愿军上前线、不怕牺牲、进行战斗的场景用口技表演出来。大队辅导员说这个想法很好。这几天中午,他不但教我口技,还教我怎么编辑场景,怎么表演得生动形象,让人感觉身临其境。”
“我们的科夫,越来越能干啦!”正说着,泉珠的恋爱对象栗家荣大步跨进门里来,“正好,我们来听听你的表演,帮你再出出主意。”
他这样说着,侧身向门里让着另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战士。
这位战士,泉珠不认得,可戚科夫一见,却是眼中一亮,冲了过来:“你是,你是帮过我二姐的韩伢子同志吧!”
“我和你同来,你大姐和科夫会不高兴吗?你大姐纺织厂里的人,会不会嫌弃轻看我?”背起两大包满满自卑的土产,伴着木秀低头下车,曹庭英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不安地问。
“不会的。你们曹家接受了土改,你现在是队里的生产能手,与我们一样用自己的劳动挣饭吃,不但村里人知道,大姐和科夫也是知道的。”木秀轻声安慰着曹庭英。
可抬头看到繁华的上海,她也莫名地心慌起来,有些腼腆地向站台外张望。
忽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面孔,脸色“刷”地白了!
那个曾经露出狰狞的面孔,经过这几年,她仍然难以忘记!时不时,在夜里还会因着噩梦而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