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科夫差点被医生拆掉了两根肋骨!
泉珠夫妇满脸白色的惊慌!
戚科夫患的,可不是他自认为的小毛病。
当他因为这个“小毛病”到医院里经过一番检查,戚科夫才知道——因为当时汪里兴害他下塘,遗留的问题,加之疲劳过度,渐渐积出的,是几乎阻拦了他未来事业的一场大病!
“咳,咳……”
那天夜里,难得看了场电影的泉珠夫妇到家后,发现戚科夫已烧得满脸通红、连咳带喘,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泉珠与栗家荣请了假,紧急将戚科夫送往华山医院。
“你得的是大叶性肺炎,现在必须住院!出院后也需要居家休养至少三个月……”
“这,这,怎么能行!”听到医嘱,戚科夫很是不情愿——他刚进入第一师范读书没多久,刚刚被选拔为校团支部委员,有很多课业没有完成,有许多团务工作需要配合呢。这样连治疗加休养几乎耗去一个学期的时间,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被姐姐与姐夫强按着住了院,戚科夫一边打吊针,一边读课本,到后来干脆要求护士将针扎在他的脚面上,好方便他坐起来写笔记。到了夜里病房里熄了灯,他就捧书本到走廊里去读,直到整个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他还在一边咳嗽一边轻轻地背诵着文章。
……
“总算可以出院啦!”好容易盼到出了院,戚科夫连一天都不愿在家里休息,趁着栗家荣早早出去上班、泉珠出去为他打豆浆的时候,他飞快地起身、草草地洗漱,背起书包就逃出门去。
“科夫,科夫,你早饭还没吃呢!”泉珠急得在他身后跺着脚地喊。
可少年只是用力地挥手,远远地传回一句话:“班级里,我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再不加紧学习,就是‘老大难’啦!”
是的,戚科夫在党的温暖中复学后,一直难过的是:自己因着旧社会的罪恶耽误了读书的年岁,他一直是班里年龄最大的那一个学生!他虽然连年取得优秀的成绩,获得了不少表彰,可这也让他更加紧迫起来!他渴待尽快完成学业,走上社会,回报救他、帮助他、爱护他的党!
可是,卯足了力气在学习道路上快马加鞭,却未必能很快地到达终点。当戚科夫勉强在学校里复课两周后,因着他体质本身的虚弱加之急于补上课程的劳累,更加凶猛的病情如洪水一样袭来!这一次,戚科夫不但高烧不止,而且咳到痰中带血,只要一呼吸就满胸疼痛,伴着自己都能听到的异声,拖着腿走出一步路就像跑了几公里,大口喘气却仍憋得脸色发青!
“同学,你看看,这是你的X光片,看看这里,还有这里!不但有炎症,还有积水!这是胸膜炎、肋骨炎与水气胸一起发作了!”曾经对戚科夫好学态度赞不绝口的肺科医生发火了!对着咳得坐不直的戚科夫敲着台板,“你要读书是好的!可再要不听话,等到炎症脓液感染到你的肋骨深处,我们只好将这两根骨头动手术拿掉了!那样,你还怎么去做一个健康的学生?健康的老师?”
听到这样的话,不但泉珠夫妇吓得脸色苍白,戚科夫也吓呆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对病症的轻视,对医嘱的任性,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他一心想在讲台上传递对党的感恩,可假使他缺少两根肋骨,说一句话都憋半天的话,只怕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马上住院,直到炎症指标全部下来,少说要几个月!日后就算出院,也必须在家休养两年,再出问题,后果你们自己承担!”心急病患的医生撂下重话后,立即去帮戚科夫安排病房。离开前,他告知了大约需要准备的住院费用。
听着那个巨大的数字,戚科夫呆了,惊慌又愧疚地看向泉珠夫妇,连咳带喘地要求:“大姐,大姐夫……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严重!……都是我不好!……要么,我回诸暨家乡去看病养病,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泉珠听着医生的诊断,已急得落泪,此时更为兄弟治疗的费用焦急,听见戚科夫的要求,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泣不成声,无论如何不肯答应。
栗家荣浓眉紧锁,沉默片刻,伸手将泉珠轻轻地拉起,转而按住戚科夫的肩头:“家乡的条件肯定不如上海。治疗费用你不要操心,安心养病。我是你姐姐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我这就将部队的转业费全部从银行拿出来给你治病。你只要好好地听医生的话,把身体养好!”
看着栗家荣转身大步走出医院,戚科夫想阻止却没有力气。泉珠看着丈夫的背影,泪如雨下,却忽然想起栗家荣所说的银行存款数字,又暗暗心急起来!
就算栗家荣将他自己的转业费全部拿出来,只怕仅够一半的治疗费用,那另一半的费用,可怎么办呢?
戚科夫直到一周后,方在前来探望他的民警马维民口中,得知自己住院的治疗以及食补身体的营养费是如何凑足的。
当栗家荣先行拿出一半的住院费后,泉珠准备向杨长珍与纺织厂的几个姐妹们借一些钱来应急。
哪里想到,栗家荣所在的军工厂、她所在的纺织厂,党组织领导听说消息后就发动大家共同帮助戚科夫渡过难关,到后来,连听说消息的马维民片警、邱范锋老师与小学、初中的老师们也赶来支援,你出一些钱,他买些营养品,不但很快地凑足了住院费用,而且让泉珠给戚科夫捎带了一听听的罐头、一包包的饼干、一罐罐的麦乳精、一网兜一网兜的水果……
他们先后来探望戚科夫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到这些事,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让戚科夫先安心养病,养好身体,再努力学习,争取将来为教育事业做贡献。
络绎而来探望的人们,用话语将一股股的暖流与一片片的安宁注入了戚科夫的心。焦灼的少年,开始一边配合治疗,一边自学功课。可是为了保证休息,他不但不能再熬夜去走廊上看书,还要听从医嘱,尽可能卧床休息。这让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持续不停学习的少年相当难过,甚至内心一层层积压起对自己消极的怀疑。
“我是不是身体再也不行了?我会不会因为这个毛病再也没办法去学校读书了?我到底还能不能走上讲台?……”躺在病**,仰面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灯泡,戚科夫悄悄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一堆堆的疑问将他淹没。
可谁也不能给他明确的答案。医生常常看着他的复检指标,轻轻地叹气;护士面对他的提问,回答得相当模糊;他的咳嗽、胸疼与喘气的症状,常常是刚有些好转,忽然又严重反复起来!而同病房里来来去去的病人入院又出院,与陪护家属们一起看着这位长期住院的少年,常有人会压不住的同情:“你这么年轻,就得了这样重的病症,真是可怜噢!”“你一定要养好身体,不然比得了痨病还麻烦,缠累一生!”“没有几年调养,只怕不能好好工作呢!”……
这些话,像一根根无形的鞭子,抽在戚科夫心中,抽得他满心火灼,抽得他满心虚弱!
他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还有没有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