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摇篮

第60章 塞翁失马三入院 关爱何多记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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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年龄也不小啦,好像比我们大了几岁呢!”

“呀,他就是那个留级生吧?个子这么高!”

“他,是不是成绩不好?要么,是思想品德不过关?不然,怎么会留级?”

“嘘,你轻点声,不要让他听到了。”

……

戚科夫跟着新班主任赵文寅老师,沿着学校的走廊,路过自己的老班级,看着同学们在窗内纷纷向自己招手、点头,却只能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看着他们,然后走向新一届学生的教室。

站在新班级的门口,班主任还没来得及介绍,他已听到后排几个女同学传来悄悄的议论,心中不由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刹间,逃跑的念头向戚科夫涌来!

他想去向教导处恳请,让他还跟着原来的班级学习,通过自学补上缺漏的功课!

因为戚科夫一直特别珍惜失而复得的学习机会,所以在新中国成立后,自从重新进入课堂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允许自己放松,但没想到自己却成为了一个成绩不合格的留级生!他本来已延误了入学的年纪,比班里的同学们要大上一两岁,现在又因病情一留两级,成为新一届师范学生中个子最高、年龄最大的留级生,这对于一向要强的他来说,实在是不好意思。难堪一刹那淹没了他!

一双温暖的大手有力地揽住他的肩头。

赵老师:“同学们,这是因病耽误学习、现在康复后重归学校的戚科夫同学。他之前在校时,成绩优秀、思想上进,担任了团支部委员。生病治疗期间,他坚持学习,在报刊上先后发表了不少作品,还带头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展现出坚强好学、积极向上的好品质!我希望,他来到我们班级后,你们能与他互帮互助、相互促进,为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而团结努力!”

班主任简短的一番话,迅速让同学们不明真相的议论安静下去,转而响起了滚烫的掌声。戚科夫心中感激,转头看向赵老师,却见他更加温暖地笑着:“从明天开始,我来教你打太极拳,锻炼身体。你们其他有兴趣的同学,也可以一起来学。但是说好啦,如果有心想学,不管刮风、落雨、高温、结冰,都要坚持下去!戚科夫,你更要如此!”

“是!”戚科夫立刻明白了班主任话中的意思,抱紧手中已经读过一遍的课本,大步走向他的“留级生”位置。

“戚科夫,怎么样?一趟拳打下来,出汗了没有?有汗的话,快用毛巾擦干,不然要伤风的!”“科夫,来,这是师母给你们做的咸豆浆,趁热喝。还有这些水果,你记得晚饭半个小时后吃一两个。穿脏的衣服有吗?一会给你们赵老师,师母帮你去洗。”

弟弟出院复学后,泉珠终于在杨长珍的劝说下,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因着大姐身体渐渐沉重,戚科夫生怕她劳累,坚持住进学校的宿舍,只说学校伙食好、生活便利,不让她来回奔波着送东西,脏衣服也是尽可能不带回家去。

可他阻止不了班主任赵老师夫妻对他亲人一般的关心。赵文寅老师住的并不近,但近一年来,不但在学习中对戚科夫处处关心,更像他所说的,无论风雨寒暑,一准在早上七点赶到师范学校,带着戚科夫在操场上打太极拳。这还不算,他的爱人王师母更是对戚科夫的生活关心备至,经常给他送早点、带小菜、买水果不说,还时不时把戚科夫不便搓洗的外套、罩裤拿回家去,清洗、晾晒好再给他带回来。

戚科夫十分过意不去,推拒了几次,可拗不过热心善意的师长,只好托家乡的二姐木秀寄来些梅干菜、麦芽糖、豆子等土产,送给老师们,却被他们分给了同学们。

“能关心你们,我们也很开心!”看着戚科夫不好意思地接过热腾腾的咸豆浆,师母用随手带来的针线,将他外衣上松落的一粒纽扣钉好了,“我和你赵老师都是党员。党组织一直要求我们要为人民服务。你们这些孩子不是人民的一员么?你不要不好意思,只要记得,长大了,传递党恩,也不要计较什么回报,服务好人民就可以了。”

“不要计较回报,传递党恩!”这句话,随着民办设阳小学吴老师的形象、赵老师夫妇的叮嘱,越来越深地刻在戚科夫的心间,直到后来二十余年的德育道路上,他与千百位老人,就是那样不计酬劳,奔波在人民中间……

受益于师长关爱与同学帮助的戚科夫,更加专心于学习和写作。他追补课程的速度相当快,很快又成为年级的佼佼者,同时,也又一次高票当选为了团支部委员。

1957年,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已改名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59年5月4日,经过精心设计的共青团团徽颁布后,很快便被制作好发放到团员们的手中。

在团支部全体成员大会上,戚科夫郑重地将一枚枚由黄色五角星、团旗、齿轮、麦穗、初升的太阳等共同构成、写有“中国共青团”的团徽分发给各位团员们,又将一枚庄严的团徽认真地别在自己的胸前,而后作为团支部代表,向大家说明团徽的含义:“这样的构图,是象征着我们共青团在党的思想光辉照耀下,团结各族青年,朝着党所指引的方向奋勇前进!作为未来要承担教育责任的师范学生,我们更要结合团章,加强学习……”

他不但这样在团支部会议上这样宣传,而且回到大姐家中,也向纺织女工家中的孩子们这样宣讲。

泉珠抱着怀中的孩子,看见小家伙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紧盯着侃侃而谈的舅舅,向着长珍感慨:“我们家的科夫真是长大了!继母说他在家乡刚刚戴上红领巾的时候,连红领巾为什么是红的,也不知道,追着老师连问了几遍。现在倒好,成了团徽的讲解员了!”

“大姐,这不算什么,我以后,还要给更多的小朋友们讲国旗、国徽、党旗、党徽的含义呢!”在大姐与杨长珍面前,已是年轻小伙子的戚科夫依然腼腆,“我到现在还在学校里,不如少遥哥哥,他已当人民部队子弟兵,保家卫国了!”

“他明年就要退伍转业啦。”杨长珍想着在部队里成长的兄弟,眉梢也是遮不住的欢喜,“他来信说,你今年就要做教师,让你等他回来,在工作岗位上比一比谁更能为人民服务!”

“好啊,我先去学校的岗位熟悉环境,等着少遥哥哥回来,一起与他赛一赛!”戚科夫欢快地答应着。

可是,不知是不是命运特别喜欢与这个苦难中被党搭救出来的孩子开玩笑,在戚科夫刚刚戴上团徽不久,大叶性肺炎与胸膜炎又一次汹汹来袭,使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不得不再次休学,入院住疗。

新任班主任蒋大志刚刚到岗,就从上一任班主任赵文寅口中得知了戚科夫的状况。他刚一入院,蒋老师就赶来探望。蒋老师不仅背来了大包的书籍,更带来了一厚沓的文稿纸。

看着戚科夫抚摸着书本苦笑,他直接一掌拍到年轻人的肩头:“鼓励的话,估计你第一次休学的时候,大家都讲过了。这一次,你不要泄气,更不能浪费时光。记得,你虽然又多遭一次病难,可是,也多了一重与人生坎坷做斗争的经历,得空就将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感想写下来,用这些创作你千歌万曲为党颂的第一歌、第一曲。我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与你一起讨论、修改文稿,争取将它们发表出去。”

戚科夫没有想到,第三次入院住疗,真的成了他年轻时代写作的一个小高峰,当他的一篇篇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评论等变成了报刊上的“豆腐块”,拿到的稿费甚至分担了一部分的医疗费用时,他才感觉到别人眼里看来的痛苦,竟磨出了他如同家乡蒲苇一般耐磨耐折、越挫越韧的性子。

因而当他再一次回归师范学校,再一次成为“无奈的留级生”时,他的心态已平和了许多。

但负责新班级的党员李吉珍老师还是不放心,特地在他复课的前一天晚上,将他约到学校,促膝谈心。

一届届师长的不断关心,让戚科夫心安,终于说出自己的不甘与顾虑:“李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自暴自弃的。只是,我很担心,这讨厌的肺炎与胸膜炎会不会在我毕业时又跑来欺负人,让我这个‘同学里的老大哥’‘毕业的老大难’就赖在学校里出不去?那样,也太厚面皮了!”

李吉珍老师听到这话,一时无言。戚科夫遭遇了超出常人的挫折与苦难,各方的鼓励和安慰,只怕他是听得多了。眼下,他虽然坚持着学习与写作,但他心中那股志气只怕也因为对病症的担心松了不少,似乎有了点无奈的消极,似乎有了点身不由己的听天由命,这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