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摇篮

第70章 观电影科夫多感 闻动员田花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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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佩光这一走却走了很久!

那一对喊她的人寻不着她,打量询问戚科夫几句后带着古怪的表情离开了。这时,朱佩光才磨磨蹭蹭地从一旁的店面中出来。

“怎么啦?”戚科夫看她面色不对,思虑重重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朱佩光却没有回答,只是凝重地看了他一眼,将买来的冷饮分给学生吃了,然后催着他赶快带他们返校。

直到戚科夫安排好学生、回送朱佩光到公交车站,姑娘也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向活泼、大方的朱佩光突然沉静了,让戚科夫很有些不习惯。

“我,我……会坚持的!”临上公交时,姑娘突然回头,对戚科夫说着。

“嗯,我知道,你会坚守闸北区的教育岗位。”戚科夫笑着,挥手回应。

他相信她是不会离开学校的,他们能一直一起工作,而他,能每一天看着心爱的姑娘。

可是,第二天,朱佩光并没有来学校,只托住得相近的同事带来了病假请假条。

戚科夫不由担心起来,猜测是不是因为她既要上课又要配合自己的工作,还要帮助自己修改诗文,太累了!所以他主动要求承担朱佩光班级的教学工作,还拿定主意要买一些水果、麦乳精等营养品待姑娘返校上班后,每天削给她吃,冲给她喝。

他感觉这一周的工作在忙碌与思念中过得特别慢,熬到了礼拜六放学的时候,校外忽然出现了泉珠夫妻,身边还站着一个三年多未见的纤细身影。这让戚科夫惊喜起来——是小妹田花到上海来了!

在跟随姐妹回沪西的路上,戚科夫得知,田花已在乡里初中毕业,之前一直跟着木秀种桑养蚕,还练出了绣花的好手艺。这一次,是泉珠打听到上海一家绣厂要招技术女工,特地与栗家荣辗转奔走,为田花办好户口迁转手续,在半月前将她接了来,争取通过考试去做职工。

自己常年未加照顾的小妹,早已不是那个散落着稀落黄发、皮包骨头哭着想母亲的样子,虽因着先天不足、身材相对瘦小,可是看上去却精神饱满、行动干练,亦有了青春少女的朝气与快乐。戚科夫相当欣慰,暂时放下了对朱佩光的思念,约好有空的时候带田花去游览南京路与黄浦江,看看南京路上的“好八连”。

晚间,泉珠夫妇为弟妹们用新鲜荠菜包馄饨。田花与戚科夫跟在边上一边学着包,一边听着收音机,只听播音员用热情且鼓舞的语音大声宣传着:

“1949年,党领导的部队和平解放了新疆!为避免军队长期驻守给新疆人民带来沉重负担,毛主席要求王震将军:你们既要当战斗队,也要当生产队和工作队,‘不占群众一分田,戈壁滩上建花园!’十万解放军响应党的领导,把青山绿水、耕地沃土让给边疆人民,自种自收开垦荒田。后来,新疆十万余驻军官兵与家属又组成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进入塔里木盆地开荒,用他们的努力,让新疆的戈壁滩变成了塞外江南,处处瓜果飘香、年年能向国家交粮!……现在,美丽的新疆又在召唤!塔里木垦区的开发建设需要新生的力量!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一起行动起来,走出大城市,用青春的力量去支援新疆的建设,兵团屯垦戍边的大业需要你们!我们上海知识青年应该成为兵团的建设者,为全国知识青年做出榜样!……如果你们对新疆不了解,可以去电影院看一看《军垦战歌》,看一看多少青年已带着满腔热血、放弃大城市的生活,在新疆的大地上努力。他们开垦出了大片的麦地稻田,种出茂盛的果园桑田……”

用心听着这些话,戚科夫跑去拿来纸笔记录着,遗憾:“我已经当了老师,不然,我也支援新疆建设去!”

低头捏着馄饨的田花,忽然抬头:“大哥,我们先不去南京路,你抽空带我去看看《军垦战歌》好吗?”

“人人都说江南好,我说边疆赛江南……”

带着田花看过了电影纪录片《军垦战歌》,戚科夫脑中,一直闪现兵团人在新疆大地上顶风披沙垦荒造田、兴修水利、发展工农业生产的画面,感到相当震撼!

影片中,他看到一队队年轻人与当地少数民族老乡一起,在荒漠戈壁中种出一行行“绿色长城”,在荒凉的盐碱地上开辟出一片片“碧色地毯”……他更在影片中看到总理视察垦区、探望边疆建设青年、与他们亲切谈话的画面。

“10多年前啊,这里没有河川没有水,只有风暴,只有沙堆,自从来了人民的军队,战斗的号角在这里高吹……看如今啊,高楼平地起,大树排成队;机器隆隆响,汽车快如飞;棉花似雪海,粮食像山堆!”“……这里的林带和农垦战士一样,具有庄严整齐而威武的军容,和不畏强暴、傲视风沙的战斗姿态……”戚科夫只觉其中的解说词是这样震撼人心,远比他之前所写、所发表的文章有力量!

而他的耳边,时不时传来田花轻轻的哼唱,那是《军垦战歌》中《边疆处处塞江南》中的句子,是青年人在影片中高唱的革命战歌!这歌词与解说词一样,如诗如画,让观众的心都飞向了美丽的天山雪域,更让戚科夫深深觉得:自己“千歌万曲向党颂”的笔还需要更多地学习与锻炼!

在田花帮着泉珠做饭的时候,戚科夫笑着提议:“我们虽然不能做支援边疆的知识青年,但将来有机会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边疆看看吧。”

哪里想到,捧着碗筷的田花忽然抬头,清晰地说:“大姐、大哥,我想响应党的号召,去支援边疆建设!”

泉珠的手一抖,炒菜的铲子落在了地上:“小妹,你在说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将你的户口迁来上海,是想你能与你大哥一样,认真寻个好单位、铁饭碗,让爹娘放心,你怎能到新疆去?你从小身体就不好,再跑到那样远的西北去,天气冷、条件差,受得了吗?不要胡思乱想!”

“不!我不是胡思乱想,我要与电影里讲的那样,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田花虽身形远不似戚科夫高大,脾气却和戚科夫一般倔犟,听泉珠劝阻,看着歌姐的目光反而越发地坚定了,“报纸与收音机里都说,现在虽然没有战争,但祖国有需要我们拿起生产建设的武器,为国家出力、为人民做贡献!”

“你想为人民做贡献,留在上海也不是不可以呀!”

“可我读过大哥看电影后写的诗,他也说:新中国的好青年,志在四方!前两批到新疆去的知识青年,年龄比我还小,都不怕吃苦呢!”

泉珠甚至拉来了长珍一起劝阻,可田花还是拿了户口本,到里弄报名要求去支援边疆建设。

礼拜一,精神恹恹的朱佩光重返学校上班,听到戚科夫颇为纠结地谈起田花要求支边的事,几分落寞地看着远方,劝说:“她也是从旧社会走出、生长在新中国摇篮的孩子,既有志气,就应该让她去,为什么要束缚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