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塵埃

9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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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姑黃學琴的診所一直開下去,那我就會有吃不完的花臉雪糕,洪水來臨時還能站到她家樓頂上避難,黃友德和王氏也可以從她診所裏拿來各式各樣的藥品進行他們的瘋狂實驗。然而一次各執一詞的誤診改變了一切,那個自稱患了感冒的老人在黃學琴的診所裏吊了兩瓶水後一命嗚呼。老人的家屬在黃學琴還沒來得及辯解時已經砸爛了她的診所,他們叫囂著要將殺人凶手繩之以法,黃學琴在警察到場後才獲得喘息的機會,她認為老人的死源於他隱瞞的過敏史以及其他並發症。這場莫衷一是的爭執隻能用黃學琴的賠償來化解,就像上海小診所那個節儉成癖的大夫所想的一樣,寒酸的患者如果因醫生而誤診,那麽回過頭討要損失的金額是不會像他看病時那麽保守的。黃學琴把診所折進了這場醫患矛盾中,更重要的是,她因為老人家屬的大肆渲染而臭名遠揚。

多年以後,已生出縷縷白發的黃學琴坐在上海別墅的藤椅上,聽著淮劇,回想起這場不愉快的從業經曆,無不感歎禍福相依的玄妙。黃學琴關掉了診所,賣掉了鎮上的房子,舉家去往上海,開始了南方的冒險之旅。黃學琴的離去對於曾經獲益於她的幾個人來說損失並不大,診所雖然倒閉,但庫存充足的藥品讓王氏有了連綿不絕的安全感。林耀東早就不向黃學琴伸手要錢買酒了,黃宗英答應他要去學釀酒。郭傑把他的淘汰品送給了我們,黃冠軍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學習機,我也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十萬個為什麽》。

我的大姑父郭誌全在縣城的汽車站替老板開一輛五噸重小貨車,慘淡的生意使得他有很多的時間道聽途說,當他聽說幾個外鄉人在上海開環衛車,兩年添了三輛車後,敏銳地窺探到南方的機遇。

黃學琴來到鎮上影劇院約我的父親黃學文一同去上海打拚,黃學文說,等他放完這場電影再說。黃學琴就坐在電影院裏焦急地等待,電影結束,黃學文把寫好的一封辭職信放在放映室裏,對黃學琴輕描淡寫地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