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家鋪子

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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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像一個越箍越緊的枷鎖,套上你,是在白遠航考上京城某一所學校的那一年。他高昂的學費、生活費以及各種額外開支,常常讓你有種承擔不了的無力感。那年一個酷熱的夏日午後,秋水罕見地接聽了你的電話,並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語氣裏帶著揚眉吐氣般的開心與自豪。她說白遠航考上了京城一所學校的表演專業,將來要做大明星,登報紙上電視那是家常便飯。你眉頭一皺,脫口而出地問道,他不是在學繪畫嗎?怎麽又考上了表演專業?秋水沒有聽出你的疑惑,仍然得意地說白遠航是被學校特招的,表演專業才不是任何人都能考上,他的好多同學在第一關一相貌就通不過。這些話,你一聽,就知道肯定是白遠航灌輸給她的。她已經被他成功洗腦。他說的任何話,她都不加分辨地一股腦兒接受。許久沒有見過或聯係過白遠航,你對他的近況不甚了解,也就不好憑空多做判斷。他鬼點子多,人也活絡,說不定能在社會上混出一點兒名堂來。總不能在他起步遠航的時候,一棍子打死他的夢想。對這個不斷變化的社會的了解,你自認不如他。許多事情,以你的判斷,未必就能得出正確無誤的結論。

你還想問得更仔細一些,秋水一口長長的歎氣,堵住了你懸在喉嚨裏的問話,她無奈地說就是學費貴了點。她說今年鄧家鋪子發了一次大洪水,所有的稻田在開花的時節,被浸泡了好幾天,大大影響了產量。她還說她建在小溪邊的豬棚,被衝塌了半邊,十幾頭即將出欄的豬,全部不見了蹤影。你聽出了秋水的話外之音,知道她是讓你想辦法籌錢的意思。於是你在安慰她的同時,問她還差多少錢。她說她拿上家裏所有的錢,前幾天找人借了點,還差二萬五。你長吐了一口氣,艱難地說過幾天吧,並以不那麽肯定的語氣說你去想想辦法。掛電話的最後時刻,秋水補充說她還沒有告訴秋思。她讓你順便把喜訊轉達一下,說反正你們在同一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