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下)

第三百三十六章世事皆难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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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手下各自向前,皆观望未动手。昭婉柔掌推挡,短剑砍刺,趁他不备时,右脚飞踹,就踢在刘贵的面上。

他慌的连连避让,就怕不小心被她刺伤,得瞧出空隙长剑伤她,便可一举将她制服。

昭婉岂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趁他欲掸去面上尘土之时,短剑便毫无情面地划去他的右脸。

“啊!”刘贵惨呼一声,手中的利剑掉落,慌乱了阵脚,疼得他直直向后退让。

小喽啰瞧见主子被伤,拔刀便上前去迎敌。可他武艺实在差强人意,不及昭婉三招之内就短剑刺入他的胸口。

睁圆了双眸,小喽啰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毙命当场。

刘贵自知不敌昭婉的本事,惟有赶紧逃命,残垣断壁之外,还有他的十多名随从助他,必定可小命得保。

然,他小瞧了昭婉的布设。他的后路早已藏匿十多古家兵丁,此时纷纷窜出,各个手中斧头、钝刀拦住他的去路。

“畜生,受死。”昭婉追撵了上来,近至刘贵身旁,极其精准地刺入他的右臀。

但听刘贵捂着右边臀部,一会又抚去自个的右脸,血流如注,他才明白,今日怕是逃不了了。

“程昭婉,我刘贵对你三妹不薄,可她那倔脾性你难道不知?处处斥责我这个你程家的姑爷如同下人一般。待程蒙却总是袒护过分,你说我这般有本事的人岂能受一个女人家的恶气,与她理论,她则恶语相向,我实在气不过才打算离开程家一段时日的。岂料……岂料被我在外得来四王爷派人欲对付你程家的密谋,我遂毛遂自荐与他们一道干事而已。若说罪魁祸首乃是四王爷,你要报仇雪恨也该去寻四王爷报仇才对呀!”

听不得废话,昭婉心中恩怨分明,知道早晚得想法去找四王爷算账,但替四王爷卖命的刘贵却下毒手杀了自个的妻子,也是昭婉千辛万苦寻回的亲妹妹,就这般死去,难道昭婉还能听他狡辩就放了他。

非也!昭婉将亲手送他去十八层地狱的话绝非随意说着玩的。

“捆了!”昭婉一声令下,众家丁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便把刘贵给活活地捆住了。

莲步徐徐,昭婉犹如瞧见一条丧家之犬被人打倒在地。但这条丧家之犬毫不通人性,该到了斩杀之时,以免后患无穷,再难逮着他。

“刘贵,死期到了。”

“啊!饶命呀!好姐姐,我只杀了你三妹,程蒙可不是我杀的,你要报仇还得去向四王爷与冯开、六王爷报仇去呀!”

“那好,先杀了你我就去找他们。”言罢,短剑再次划过他的面容。

“啊!哎呀!娘呀!……”凄厉的如同鬼魅叫唤,刘贵被昭婉一刀刀划花了面容,就在刘贵鬼哭狼嚎之际,昭婉恨恨地一刀扎入他的口中,使力一割,刘贵的舌头便被割下。他顿时昏厥了过去。

“冷水泼醒他!”昭婉一声令下,家丁四处找水来将刘贵再次泼醒。

“嗯嗯嗯!”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惊惧地哀鸣。

再无怜悯之心,对这等无情无义的人昭婉绝不会让他们从她手下逃生的。

“众位兄弟,将刘贵斩成人彘,我要他活活痛死。”吩咐已下,昭婉则珠泪决堤。

那些古家兵丁先吓了一跳,但程昭婉乃是此次的统帅,谁敢不听命于她呢!

面面相觑,家丁都不愿动手,直到领头家丁先一斧子斩断了刘贵的左臂,旁个家丁才纷纷动手。

如此毒辣的刑法令人对程昭婉的怨恨充斥疑惑,也令人开始忧惧她的冷酷。

又是夜色暗淡之时,刘贵痛的三番五次死去活来,直到昭婉命人将他做成人彘,而后丢去原先程家的轩厕,就等刘贵失血过多而自个死去吧!若然,那外头十多随从来不及救他不说,此刻救回也无能为力,刘贵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女人家的报复如此狠戾,古家的兵丁个个胆战心惊,虽然都对这些奸佞之人万般厌恶,可昭婉这手段意外令家丁想早些返程回玉湘城。

自是,斩杀了刘贵,昭婉的心儿犹如碎裂被粘连,恢复了几分心绪。她发过誓言,只要再将冯开宰杀,救出公公、婆婆,她便会义无反顾地去寻回夫君——高篱,愿与他天涯海角,四处藏匿,过着一夫一妻、长相厮守的贫贱夫妻也不悔。

……

三番来报,这次的好消息则是程昭婉五日前将刘贵做成了人彘,她的三妹被杀、程家被毁的大仇报了。

高篱听闻先心下一颤,对昭婉如此狠戾的手段着实吓了一跳,不过,总比让这些奸佞的歹人活在世上害人要好呀!

他不再那般悲伤了,听从樊春春的建言,换上锦衣,沉溺于歌舞笙箫,日夜流连吃酒赋诗的颓废亦儒雅的日子之中。

“好,跳得好,爷儿有赏。”高篱击节起舞,于舞姬之中嬉皮笑脸,放纵欢乐。

笙箫迷醉,醉不过香醪蚀骨。这会儿身子飘飘然,仿似飞仙流连于一秋美景之中,再无烦扰。

蹀躞乱撞,酒也高了,人也累了,欲去轩厕解手。待他赶至门前,迷糊的双眸里一个阻他前路之人不由分说,冷冷地就是一句薄责。“二公子好个逍遥,竟然又如此放浪了吗?”

定睛一看,熟悉的面容,不同往日的是她威厉了几分,哪有曾经慈和温善的模样。“何……何妈妈……你这是?”

“二公子,借一步说话。”何妈妈转身。

高篱再醉目也该看清楚了,随在何妈妈身后一道去了一间厢房。

话说,这醉香楼共计五层,顶层各厢房乃是樊春春用来款待宾朋留宿的地方,为今也只有高篱一位宾朋而已。自是,这多出许多的厢房,内中亦无人,何妈妈与高篱说话倒也无需忌讳。

也不记得需去解手,他知何妈妈现身必定有要事相告的。

瞧见二公子颓废如此,何妈妈心儿一阵阵锥痛。“二公子,为何不振作起来,凭您书画禀赋也能谋个官家门客当当,却是这整日沉溺于酒色之中,难道就让高家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想光复门楣了吗?”

他羞愧难当,垂首不言,任凭何妈妈的责怪也不反驳。

见他不语,这心儿也就软了,何妈妈想起此来的要务。“二公子,想必您也该知晓少奶奶一连宰杀了周管家与刘贵这两个畜生。”

高篱颔首。

袖中取出一信函。“二公子,少奶奶知您与古公子定下缔约,可少奶奶惦念您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是故,让老奴悄悄前来告知,待说服古宁昌将那冯开押解去京城的路上,全力拿下,必定让这个毁了高家的罪魁祸首受尽折磨而死。而那时,少奶奶渴望能与二公子见上一面。”

这等狠戾的话从何妈妈口中说出令人心下悚然。高篱抬首,瞧去对高家忠心耿耿的她还是那么的丰腴稳重,此番多了仇怨,也多了老辣狠戾的眸光。

“我……我与古宁昌有言在先,此生不再见昭婉,若违逆甘受五雷轰顶而死,何妈妈,你叫我如何去见昭婉呀?”

“驽骀,难怪少奶奶在老奴耳边常常说道二公子不见长进却像扶不起的阿斗,如今想来果真如此。二公子,少奶奶左右思量,自有法子与古宁昌周旋,只消二公子勠力同心便可。”

摇摇头,高篱悲怆地回道:“父亲、娘亲还没救出,四王爷、六王爷都对高家虎视眈眈,冯开这个罪魁祸首也没被千刀万剐。何妈妈,我与古宁昌的缔约血书画押难道就此不算数,让天下人笑话我不如周管家这等畜生?”

“你……你……”何妈妈真个着气了,若非主仆有别,她以长者的身份必定会给他两巴掌,也好打醒他这个顽钝榆木脑袋的男子。

各自冥思一刻,而后何妈妈才投袂转身欲走,临行前她最后忠告。“二公子好自为之,莫要贪念这些,该担起重担,为了高家、也为了您自个。少奶奶那老儿奴自然会替您圆话,待时机成熟,老奴必定从中用计,总得让您与少奶奶团聚的。二公子记住了,莫要令少奶奶失望。”

何妈妈走了,一腔怒火离开的。高篱自责的双拳除了锤击自个的胸膛还能作甚?

……

“古公子,我公公婆婆何时能放出?”昭婉焦急的秋水眸盯着古宁昌。

他在意她,可并非她想如何便如何!且她的话中还是将高篱看作夫君的。若救出高学古可就难上加难了,非得皇上恩准才可呀!

但,古宁昌却希冀昭婉会感念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周管家被活埋了,刘贵也被做成人彘,这两个奸佞之徒都应得了报应,自然少不得他古宁昌的鼎力相助啊!

可,从昭婉的双眸之中瞧见的并非感激,而是无度索求。古宁昌何其敏锐,知道何妈妈的话也不能全信。

苦涩一笑,古宁昌回话:“高叔叔牵涉宋知府一案,不是随意可放出来的。既然昭婉求我了,好,我要你应承我一个条件,我便设法先将华夫人先救出。”

芳心揆度,知他不怀好意,可为了早些救出婆婆也只能委曲求全,先应付一番。“好!若我能应承的必定应承,否则,我……”

“我只要你陪我一夜,曾经放过你,如今我都悔之晚矣!”古宁昌闪烁的眸光贼贼地盯着她。

刷地面上赤红一片,昭婉羞赧地斥责。“无耻,堂堂饱读诗书的古公子竟然说出这些污秽的话来,若日后传扬出去,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吗?”

“耻笑,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昭婉,我的心思你该知晓,若什么好处都得不到我何必陷自己于危机之中?”言罢,拂袖而去。

古宁昌并非就此罢休,他赶去何妈妈的厢房。瞧见何妈妈老眸闪烁不解的光泽,突兀地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何妈妈,我来告诉你个好消息,玉竹居我已经买下了,且归还高篱,你也回去侍奉他吧!毕竟主仆之情难断,我就成全你们。”

何妈妈老眸圆睁,不愿相信这是真话,须知古宁昌绝非这般好心,其中必定有诈。“哎呀!老奴对公子忠心耿耿,您怎的突然就赶老奴走呢?”

话虽如此,心下巴不得早些回到玉竹居,服侍知遇之恩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