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放箭!”高篱趁势吩咐。
躲在一隅的四名暗卫便再个射出利箭。这会朝向的是冯开身旁的小喽啰。
立时倒地而亡两名小喽啰,那两个小喽啰则慌乱之中恰巧躲过。
冯开有伤在身,高篱便大吼一声。“给我杀!”
十多暗卫立时全数现身,一场杀戮自此肇始。
高篱手执银斧,受护于两名暗卫身旁。挺阔威壮,锐目炽烈,犹如统摄军兵的将领一般气势雄大。
冯开过于轻敌,这会有伤在身,自然处处受制于人,左手执起长剑,左刺右砍,三名高家暗卫当场毙命,可他也被暗卫偷袭,腹背各中一刀。
气的眼如铜铃圆睁,吐纳凌乱,步态不稳,一不小心栽倒在地。
高篱瞧见,大呼一声。“二位别管我,速速前去助他们一把,拿下冯开。”
自然,占据上风的高家暗卫一拥而上,连连砍刺,冯开避不及时,再个连中数刀,小命险些丢了。
此刻,统摄这些暗卫的高篱竟然上前,不惧危险,扬声吩咐,必须留下活口。这才将长剑抵在冯开的喉结之处。“天助我也!冯开,你恶贯满盈,今日再难逃脱了吧!我要带你回玉竹居,活祭被你害死的薛神医、程蒙,还有我高、程两家枉死的无辜性命。”
激斗并未终止,五六名暗卫与七八个小喽啰还在厮杀。高篱一挥手,身旁高家七八名暗卫立时援手而去。
冯开抽搐不辍,想来是过于重伤。正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轻敌的冯开怎料到自个如此狼狈结局呢?
十八九名高家暗卫只有七名暗卫活着护卫高篱踅回玉竹居,其余人等皆力战而亡。
然,冯开的那些小喽啰则全军覆没,惟主帅也被个毫无武艺功底的人押着来至玉竹居。
捆缚结实,冯开别想再逃脱了。
……
五日后,高篱吩咐杨管家前去古府送上拜帖,带去高篱亲手所作的字画及书信一封和近来收集而来的珍玩赠给古宁昌。
莫消说,杨管家带回的消息则是古宁昌依然闭门不见客,但赠礼已经收下了,还将古府的房契带来,明说不几日便离开玉湘城,古府则馈赠给高家代为打理,日后高家重塑辉煌之时再连本带利归还便可,若非就当无偿赠予。至于古家的生意则托付高篱一并照应,也是从旁监督,不过不会再无偿馈赠,而是所挣之银皆如数登记造册,年前核算,缴纳给远在京城的古宁昌。
此话一出,高篱明了,古宁昌这是打算带走昭婉长居京城去了呀!
一座空宅而已,又不十分奢华,古宁昌将自个的祖宅都赠予他高篱,言下之意便是不再回来了。也即是说,昭婉也会被他带去而后结为夫妇。
一阵阵天旋地转,呆坐在地上。
“哎呀!公子怎的了?”杨管家上前便扶。
高篱挥挥衣袂:“杨管家,你去打理庶务,让我静一静。”
是呀!明明与古宁昌缔约在先,此生都不见昭婉,之后又写下休书,从今往后昭婉与他两不相干了,但这会儿怎么失魂落魄,欲哭无泪了呢?
思绪回溯,他的心儿也跟了过去。昭婉养伤玉竹居,玲珑身段,剔透雪肤,他曾一睹她的娇羞与怒颜,悲伤与乞怜。更有英姿飒爽,蕙心纨质,睿智通达。
一对乌金短剑在手,昭婉便是当今的女侠,换上锦绣丽服,又是倾国倾城的贤妇乖媳。可惜,可惜他总是不停地纳妻求妾。枉顾她渴慕一夫一妻的纯真愿景。
生生死死,惟有他二人的性命与情愫尚存,然却就要各自一方,永难相见了。
是啊!若昭婉真个死心,嫁给古宁昌,为人妇的昭婉还能抛头露面、像在高家这般因着他的无能而处处担惊受怕吗?不会,古宁昌必定会在四王爷那谋个好差事,而后便将昭婉深锁内闺、垣墙之中。
为了高家没想到自个却放手了一生之中的最爱呀!只怕日后永难觅得昭婉这般的女子了吧?
足足一个时辰,高篱才从悲伤的寝屋之中迈步走出,他去临水轩,遥望轩前山石碧水。冷风抚来,一阵阵薄凉,何时才能再见一面她,哪怕是生死别离也该心甘情愿了。
高家渐渐有了几分起色,必定四王爷被王妃——古宁瑶吹去的枕边风动摇了心思,且得了人家镇宅之宝,说好帮衬,自然在高家被抄之后,三番五次奏折搜集玉湘城百姓的讨情,而况高家善事也做了极多,深得一方百姓的推戴。皇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高学古被开释的时日也可预见了。
而此时,王御史的飞鸽传书也连连送来,高篱自然知晓宋知府一案就要完结,高家被抄算是严惩,自此不再深究,可谓皇恩浩**,高家的崛起也将按部就班,高篱受古宁昌的鼎力相助也算令高家主人有惊无险,唯独他的大爱昭婉便从此失却了。
此生最大憾事难道就是与昭婉从此无缘相见了?
三日后,高篱垂首丧气,一个人在博雅堂之中发憷、傻愣。夫人由紫莲搀扶赶来。
瞧见篱儿还是这般不长进,气便不打一处来。“瞧你,因何无精打采的,杨管家去官府打探说圣旨就要颁下,你父亲就会被放出,如此大喜就要来临,我儿你却苦瓜脸,作何?”
高篱抬首,无神的双眸仍旧无力。“娘亲,孩儿心下有愧。”
夫人猜出篱儿伤怀昭婉,遂薄责他道:“有愧什么?依娘亲看,你就上回活捉冯开给我高家挣了口气,旁的,这些年来也没见你有甚成就。篱儿,失去昭婉,为娘也心疼不舍,可如今为娘也想明白了,她一直忍辱负重不也是希望我高家度过危难,日后她才能安心再与你见面吗?”
“真的?”高篱聚敛的精眸,仿佛瞧见昭婉就在竹庑之外,一会便赶来博雅堂。“娘亲,孩儿与古宁昌有言在先,此生都不见昭婉的呀!”
“呸!什么有约不有约的,古宁昌夺人所爱,实在龌龊不堪,念在他鼎力相助我高家重新崛起,为娘才对他不再生恨。须知,四王爷派人祸害程家,这般下作手段难道还能与古宁昌脱得了干系?昭婉若明白人,必定不会甘心委身古宁昌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夫人的见解如此深邃,且一语点醒惆怅不散的高篱。是啊!何妈妈都说了,昭婉早就想过与他相见,奈何是他断然拒绝,是故,这些日子昭婉便没了动静。且,古宁昌不知为何伤重,昭婉不便恩将仇报,遂暂且留在古府,服侍古宁昌亦未尝不可。
此番相连,高篱茅塞顿开。“娘亲,昭婉心中还是惦念我高家?”
“那还用说?”夫人说罢,面色一拧,蛾眉蹙起。“但世事无常,这般折腾,昭婉与我儿也不知会不会再修旧好了。就算……”
高篱凝神谛听。
夫人在儿子面前也无需掩着,遂再言道:“为娘担心的是她在古府这些时日,古宁昌的觊觎毋庸置疑,昭婉这会是不是完洁之身,为娘也不敢妄下断言。”
此话一出,别说高篱吓得圆睁双眼,夫人一旁的紫莲都惊得张口结舌。
不错,若昭婉已经失节,再迎回的话高家也算是丢尽了颜面。曾经的程芊芊险些令高学古与夫人气死,再不能听到半点有损高家声誉的坏消息了。
“不会,她……她绝不会,即使是死,昭婉也不会的。”高篱扬声大呼。
儿子如此触动,夫人也该体谅他的。“罢了,罢了!你也别再断言,古宁昌心思缜密,昭婉未必就是他的对手,且古宁昌如此帮衬我高家,为娘怎能不疑惑呢?”
何尝不是?古宁昌的奸谋意在昭婉,而高篱也受人恩惠,应允放手昭婉,那他还触动什么?
华夫人最解儿子心中所想,她无非是替篱儿担心,也该为脱险的高家谋划。哽咽着,夫人还得规劝他的。“昭婉这儿媳,为娘也属意,可,牺牲了她一人,换来高家重新崛起和往后的平安。篱儿,该以大局为重,狠下心来放手了。不要再想起她,忘了吧!”
“放手”二字如此沉甸甸,高篱怕是承受不起。他悲苦地转过身去,佝偻着身子,右掌按在条案上,宣毫紧紧攥在手中,猛烈的情伤压制他所有的思绪。
正当母子二人都难以面对却不得不面对之时,何妈妈竟然疾步而入。见着夫人、高篱,福身施礼。“老奴见过夫人、二公子。”
夫人抆去泪眼,温和地问她:“何妈妈赶来是为何事?”
瞧去二公子悲苦的模样,何妈妈猜出他为了谁人而如此。不免“嘿嘿”地笑了。“二公子,您这是怎的了?心中又有事了?”
高篱极力压制了番心绪,回头。吸了吸鼻子回话。“何妈妈,我有要事先出去了。你且好生备下珍馐,待会有贵人来见。”
“贵人?”何妈妈瞪圆了老眸。“原来二公子早就知道了呀?”
高篱不解,面色沉重,随意问她。“什么知不知道?”
听此言,观其无神的模样,何妈妈立时明了,高篱还不知道呢!又温和一笑。“恭喜二公子,老奴是来禀报一件好消息的。可知少奶奶一会就到了?”
“砰咚”高篱慌神,这脚下的杌子竟被他绊倒了。面上顿时换了颜色,灿烂的双眸贼亮。“啊!昭婉……昭婉她……她……她她她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