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楚三豹自恃武艺高绝,谅她徐秋娘也不敢造次。
总算被楚三豹给放了出牢,然,楚三豹会不会派人押送她去高府,抑或是楚三豹与她一道赶去高府?那般,她依旧被楚三爷挟持,一时半会儿不易脱身啊!
天色暮晚,秋风萧萧。返回地面,茅屋之外,楚三豹坦然一笑。“徐秋娘,从今往后你我同心同德,设若我成就大业绝不会亏待你的。此刻我就委派你去见程昭婉,此人在高府说话就算公子也会听她七八分的。但,我不仅仅是要她说服高家华夫人给我送来十五万两纹银,我还要你设法说服她替我效力,总之,天之骄女,老夫绝不该错过,相信程昭婉必定能为我建功立业。”
“嘿嘿”一笑,徐秋娘佯笑说道:“三爷慧眼识珠嘛!也好,我就替你说服她。”
“嗯!”楚三豹颔首。“十五万两纹银送来,我保准放了公子的。”
徐秋娘大惊。“啊!公子也……”心绪飞速,她不该表露太多,遂强作镇定,免得被楚三豹瞧出不妥。“好!我必当尽全力说服昭婉。”
徐秋娘的大惊小呼令楚三豹警惕,他又一次打量着她,瞧她仍旧唯唯诺诺,干笑一声。“好吧!你这就去完成使命。”
“嗯!”徐秋娘抱拳,而后转身。
楚三豹竟然让她独自离开,也不再刁难。是啊!高篱还在他手中呢!放了她徐秋娘又如何?谅她程昭婉不得不送来银两。
难怪楚三豹如此好说话,原来他竟将高篱给掳劫了来。怕是与她相似,在另一间茅舍里的地窖牢房里。
小喽啰牵来一匹黑骏马,缰绳递给徐秋娘。
夜幕来临,灰暗无光,尤以是玉山林深之处,策马扬鞭,徐秋娘得迅疾朝高家赶去。
华灯点缀,高府通明。家丁认出徐秋娘,立时便带她去见方才赶回府上的少奶奶——程昭婉那处。
大春喜出望外,瞧见娘亲平安归来自然笑逐颜开。“义母,您可归来了。”
上下打量,也没瞧见义母伤着,大春这才平静了些心绪。
昭婉双眸闪烁,珠泪盈满滚落。“义母……”
母女二人四目相视,徐秋娘眨巴着老眸,亦湿润了双眼。
“义母,您受苦了。”昭婉珠泪涟涟。
徐秋娘取出汗巾替昭婉抆泪。“果真消瘦了这许多,昭婉,你才受苦了。义母迟迟赶来看望你,昭婉可别怪义母啊!”
瞧见义女伤体才愈,消瘦了一圈,徐秋娘自然心痛不已,母女二人又是一番啜泣难自制。
既然平安归来自然好事一件,大春也可放下心结,随姐姐——程昭婉只需依计行事救出姐夫便罢了!“义母,您是如何逃脱出来的?若有法子,也可将姐夫一并救出啊!”
“姑爷怎也被楚三豹给掳了去?”徐秋娘蛾眉高蹙,十分不解。
“唉!姐夫、姐姐,还有我一道本想去救您的,岂料茅屋之中布设机关,姐夫就掉入地下,如今还不知伤没伤着呢?”
徐秋娘这才明了,不免惭愧不已。“都怨我,若非好奇,也不会中了楚三豹的圈套。还害的公子也被掳了去。”
“义母快快坐下说话!”昭婉吸了吸瑶鼻,拉着徐秋娘的手儿让她落座。而后乖顺地立在她侧旁。
有些日子没见着了,母女二人总该拉些家常的,奈何高篱被楚三豹掳去,彼此心中抑塞,谈说之话全是如何营救高篱一事。
“义母,我与大春商量过了,高家先拿出十五万两银票去赎回夫君,待夫君平安归来,而后,楚三豹若想去高家钱庄取出银两之时,我高家数百暗卫齐齐躲在一旁,趁机出手,一举斩杀楚三豹,以绝后患。”
听昭婉的计策,徐秋娘却摇摇头,淡然笑笑。“女儿啊!智取总好些。”
小丫鬟端来了椅子,昭婉坐下,秋水眸清淩淩地泛动涟漪。“义母可有好法子?如何智取?”
“自然得想法子……”如此,徐秋娘将心中所想全数告知昭婉。
话说去官府告发楚三豹图谋构逆,但他们却无证据,如何去说与新认知府听?
不禁,昭婉柳眉蹙起,觉着不妥。
正思忖间,黎伊伊听下人们说徐秋娘平安赶来高府,遂到此与徐秋娘一见。毕竟曾经的姐妹相称,如今义母、义女相唤,仍旧割舍不了深情厚谊。
“义母!”黎伊伊莲步刚迈入昭婉的寝闺,立时启口。
徐秋娘抬头望去,正是她心中也同样惦念的黎伊伊。
泪水横流,多日不见,彼此心中有千言万语,不过闲说两句便入正事。
黎伊伊得知夫君被楚三豹掳去,她二话不说,龙泉剑在手,疾奔就欲出府,幸得小丫鬟禀报昭婉,自然昭婉力劝才令黎伊伊静候昭婉的计谋结果。
说道一番,黎伊伊突兀启口,也没遮拦。“义母,想起一事也该告知你了,府上薛神医就是当年的孔多海,他如今正设法医治公公呢!”
此话一出,徐秋娘顿时面上失了颜色,嘴巴张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昭婉意欲阻止黎伊伊说明真相,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面色徒然无华,想起十九年来的苦楚,徐秋娘惟抆着眼泪,抽泣,独悲。
昭婉不欲现在告知,但黎伊伊却无心瞒下去,自然,她也有法子劝慰义母。但见黎伊伊挽着徐秋娘的臂弯道:“事已至此,义母不必再悲伤了。你瞧,若无孔多海,昭婉岂能嫁到高家,再一个你的瑶含不也嫁了好人家了吗?也许这都是天意哟!伊伊不妨告诉你知,孔多海完全放下歹念,如今已然是位名满天下的好神医了。义母,往年的仇怨就别放在心上了。若与孔多海再见,姐姐可别不知所措啊!”
呜呜咽咽,难以不伤怀,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因孔多海而使得她母女分隔两地,如今就算寻得了,但十九年光阴似箭,瑶含终究没在她徐秋娘膝下渐渐长大啊!怨恨!怎会说说就能消除的?徐秋娘咬牙切齿。“神医又当如何?这等歹人怎会平安无事,还得以顺意度日。老天不公、老天不公!”
“义母!孔多海洗心革面,再无作恶,江湖上人人皆知他一心向善。就算昭婉,她这条命也是孔多海给的,否则,义母今日来见的恐怕就不是活着的昭婉妹妹了。而况,他得知昭婉就是他从襟州程家错抱的女婴后追悔莫及,带着病体一心替公公医治,他这份对高家的恩情早该化解他曾经的罪恶了。放下心结,孔多海真的变了呀!”黎伊伊说罢,眸光瞥向昭婉,示意她也该替孔多海说些好话的。
略作沉吟,昭婉红唇启开,“义母,伊伊姐姐说的没错,孔多海再不是曾经的孔多海了。救了女儿的性命不说,他还留在府上用心医治公公,且分文不取,如此赎罪的做法,昭婉……昭婉已经谅解他了。”
独自心酸苦涩,面上还得佯装体谅,徐秋娘长叹一声。“也罢!天意如此,岂非我等能够抗拒的。”
世事无常,谁能料想给大家带来灾祸的孔多海如今却受众人敬仰。这世间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如何能说得清楚了呀?
当下,救出公子才是首要,若非,有任何闪失,高家出事,恐大家都不得安生了。
楚三豹意图造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只消找到真凭实据便可借助官府来对付楚三豹了。但,公子一日不救出,再惹怒了楚三豹,万一楚三豹对公子下毒手可就糟了。
思来想去,大家还是觉着昭婉的法子可行,先把银票送去换回高篱,待楚三豹去高家钱庄取真金白银时,高家暗卫便杀出,一并将其斩杀,而告去官府的也在构思之中。
总之,剪除楚三豹决计不能拖延不决了。大家商量妥当,便依计行事。
禀明夫人,昭婉便命周管家拿出高家账簿,头回查阅,昭婉自然得好生比对。
瞧见夫君遒劲有力的批注文字,昭婉心就颤跳不已。夫君啊夫君!昭婉一定会让你平安归来的。
……
两日后,昭婉备齐了银票,统摄数十名高府暗卫便朝楚三豹的那处茅舍赶去。
金阳正好,白昼里瞧着面前的茅舍更加清晰明了。昭婉眸光扫视,力图瞧出些蛛丝马迹。
楚三豹从茅屋迈出,儒雅非凡,若非年近五十,但凭这俊朗的容貌,怕三十年前,与夫君——高篱年岁相当之时也是为器宇轩昂的俊男。
也曾听说,楚三豹从未娶妻生子,这位武艺冠绝天下的奇人为何不给自个留下子嗣呢?
顾不得思忖许多,楚三豹今儿个倒也几分客套。朝昭婉抱拳施礼道:“少奶奶果然英姿飒爽,不同旁人。高家的主也能做的,老夫佩服。”
“休再啰嗦,且放了我夫君吧!十五万两银票全数带来了。”言罢,昭婉执起锦盒,递给楚三豹。
眸光深深,楚三豹俯瞰锦盒好一会才含笑接过。“少奶奶守信之人,老夫也绝不为难。不过,老夫倒想问问,徐秋娘去高府可曾与你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