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下)

第二百七十八章腥风血雨路(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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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险难料,高家的主人们可保全?那些留下的高府暗卫与兵丁可拼死守护,抵挡楚三豹精锐人马的冲杀?

高篱心急如焚,亲自骑马与众人返回了高府。

府上大门紧闭,异于往日。作为高家的少主人,高篱都一阵阵心悸,不知待会所要面对的是何种凄惨景象。

命人启开大门,众暗卫与高府家丁鱼贯而入。高篱被暗卫环护当中,纷纷向前,随后瞧见倒地的家丁与暗卫、小丫鬟们的尸首。

犹如晴空霆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血流猩红。全身觳觫难制,双腿亦不听使唤,他再也迈不开步子。

周匝一片死寂,偌大的高府竟然如同丛冢般诡异。除了赶回驰援的高家暗卫与家丁们的吐纳之声。

此刻,众人皆悚惧的无声无息般等待少主人发话。

然,高篱却失魂落魄的没了主见,呆呆地,傻傻地立在原地动也不动,面色惨白。

想来,一切准备妥当,今儿个高家暗卫人等早早便调派、埋伏在高家钱庄四周,为的就是等待时机斩杀楚三豹而后快。孰知,楚三豹似乎早有防备,偏偏跳出高家的埋伏,而后直捣高家老巢,这番,高家防护空虚,竟被楚三豹精锐逮着了破绽,反倒杀的高府上下尸横遍地。

惨!惨!惨!

还记得,高家曾派出精锐前去徽州铲除了楚家,如今,楚三豹算是替楚家报了仇恨。

“二公子……后……后院,府上……府上的人都在后院。”一暗卫疾奔而来,见着少主人立时禀报。

高篱一个激灵,似乎瞧见了父亲、娘亲,还有芊芊、伊伊、李思虞,乃至府上全数下人们。

双唇颤巍巍,已然说不出话来,他双手前推,推开了阻碍他迈步的暗卫。高篱连走带跑,朝向桂庑廊道。

穿过华丽的前院院落,后院,阔大的场地果真挤满高府那些残伤受怕的下人们。凄厉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下人们瞧见二公子赶来个个才敢大声号哭。

“二公子……”

“老爷……”

“二公子,老爷、夫人,少奶奶都被楚三豹抓去了……”

无法承受的悲苦,令高篱眼前一黑,他顿时厥了过去。

哀苦声,悲悯声,嚎啕声,此处,曾经昭婉教习高家家丁武艺的场所,数百人就这么伤的伤、死的死,还有的全是悲天跄地的高府之人。

不知过去多久,一缕清香在他鼻息间游走,刷地睁开双眸,他知道,这股令他醉生梦死的清香只有昭婉的玉体才会发散的出。

果真,昭婉坐在床沿,猩红的双眸里盈满了珠泪。

“昭婉……昭婉……究……究竟发生了何事?”高篱说话显得无力。

犹如决堤的洪流,昭婉那一汪泪眸止不住外泄,珠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散落而下。

使力,双手支撑,他奋然起身。扫视屋中,此处正是昭婉在昌平院的寝闺。屋内除了昭婉就是徐秋娘,还有面上也惨白无色的周管家,哭哭啼啼的李思虞及至焦躁不安的大春和下人们。

缓缓地转到双眸,瞧去屋内每个人,瞬间,他明白了,高府的主人们已经被楚三豹给掳去了,否则,此种危急时刻,最疼他的娘亲怎会不在屋内?

“哇”的一声,高篱拊膺恸哭。“娘亲、父亲……”

悲恸和鸣,满屋的人皆止不住大哭一场。

又过了半炷香时辰,徐秋娘才恨恨地跺脚自责道:“你们都别哭了,要怪就怪我……怪我掉以轻心,想不到……想不到楚三豹如斯卑鄙无耻,各位,我徐秋娘在此发誓,若不能手刃楚三豹,必然以死谢罪高家。”言罢,徐秋娘使力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要出屋。

但见昭婉立时起身。“义母,不怨你,要怨……要怨都怨我才是。我……我……轻敌,才会令楚三豹瞅准破绽,高家主人们无端被掳去。义母,昭婉决心……决心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撵上楚三豹,定当救出公公婆婆还有大姐程芊芊、伊伊姐姐。义母,从今儿起,女儿愿与义母一道,随您调遣,得着机会一举斩杀楚三豹这个恶贼。”

寝闺之中,哭哭啼啼之声渐渐平息,大家对这对义母女之间的说辞都竖耳谛听。

要说悲伤之极就属高篱与李思虞嚎啕大哭的止不住,即使杜口不再哭泣,但他二人的泪水始终流淌不歇。

昭婉立在床沿旁,犹如一具僵尸般动也不动。但她的心却火辣辣地痛,像刀割也像火烧。

徐秋娘听罢昭婉的说辞,这才颔首道:“好,好!昭婉信我,义母就算日后战死沙场也在所不辞。”

变故极快,高篱想不及,但一切都发生了,他必须面对。

昭婉深吸一口气,美眸微闭,而后缓缓睁开。“义母、夫君,你们也无需急于一时,料他楚三豹绝不会无故伤害高家主人的,他与我高家作对的目的不就是觊觎我高家的财富吗?夫君,我们需打起精神,楚三豹还会派人来讹诈我高家的,日后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一番才好。”

何尝不是呢?昭婉说的在理啊!楚三豹啊楚三豹,你要的不就是高家的银子吗?好,若你没伤害我高篱的父亲、最疼我的娘亲,还有我那命运多舛的娇妻程芊芊、黎伊伊,我高篱大不了散尽家财罢了,总不会为了钱财而弃之家人不顾的。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被你楚三豹全数讹去又如何,高家的家人才是我高篱的全部啊!

心下苦涩思忖,高篱亦停啜了呜咽。“好……好,就……就派出高家暗卫四处去打探楚三豹的下落,与楚三豹见上,就说我高篱愿与他结盟。”

“什么?事到如今姐夫还打算与他楚三豹结盟?”大春怒目圆睁。

徐秋娘听罢,从未有过的威厉斥责道:“大春,你难道还想逼怒楚三豹,好令他将高家主人们都一个个杀死不成?”眸光瞧向高篱。“姑爷说的对,我们得先稳住楚三豹,委曲求全,直到救出高家主人与薛神医、文琪姑娘为止。到那时,就是高家反击楚三豹的时候了。”

大春顷时杜口,可怨恨的眸光发散出的光芒依然狠戾。他怨,怨自个偏生今儿个晨间去府衙告发楚三豹的大逆不道,若非今日,抑或过两日,高家有他这样的年轻高手在此,也好多些时辰阻拦楚三豹的残酷击杀,兴许,拖延一番,义母与姐姐就会及时赶回,打败楚三豹亦难以定论。

总之,大春满满的自责,无需义母这番斥词,他亦无法谅解自个。

周管家近至床沿,伸手扶着高篱起身、下床。一股悲腔启口。“二公子,当务之急乃是安顿高府上下,再个暗卫得着消息立时再去营救老爷、夫人与少奶奶们才可呀!”

无论少奶奶程昭婉多么武艺高强,但在周管家的心中,二公子才是高家的当家人,是故,他更希望高篱振作起来,统摄高家人收拾残局,且迎难祛难,早日救出高家主人们。

高篱苦涩地颔首,并未再言。

行在桂庑廊道,天阔地明,深秋浓浓,一丝丝寒意令他悲苦添重。不知自个昏厥了几日,亦不知府里的人何时、哪般艰难地抬走一具具尸身,除去满目血迹的腥污?作为如今高府的当家少主人,他这才觉察到自个的无能为力。亲生父母下落不明,他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惭愧啊!

昭婉跟在夫君身后,但也拉开距离,远远望着夫君的背影,她惟有无声地滚泪。

众人悲秋恨恨,此时此刻却有一人心下得意非常,她正是李思虞。与众人一道,她亦泪眸远望,看着夫君的背影,一旁则是冰玉的搀扶,仿佛病入膏肓的女子,弱不禁风般地无力。

也是大家都没心思去觉察,昭婉全神地瞧去夫君,别无他顾。

李思虞泪眼蒙蒙,侧望一眼冰玉,一丝诡异的撇嘴,刹那间的偷笑似有似无。

冰玉不露声色,眸光低垂,肃然冷静。

“这丫头,心思深得很啊!不过,我李思虞也不是省油的灯,待除去程芊芊、黎伊伊之后,你的小命也该到头了。”李思虞腹语间,双眸微眨眼,怨恨地迸发精芒恍如转瞬。

……

三日后,高府。暗卫头头疾步而来,不待双福通禀,此暗卫头头便入了昌平院。直到昭婉寝屋之外,暗卫头头才立在门外,恭恭敬敬抱拳施礼。

“启禀二公子,有老爷、夫人的消息了。”

高篱一个激灵,便从椅子上“腾”地起身。虽然三日来高府暗卫四处打探都未曾寻获高家老爷、夫人下落,高篱亦不分朝夕都无法安然入寐,仿似不知疲倦。然,他却日渐消瘦,乏力。高拔的公子哥这张绝世俊颜消失了往日的欢欣,即使最爱的娇妻昭婉在旁,他都无法露出半点笑意。

此时此刻,企盼的消息总算来临。他迈步近至暗卫头头身旁,嘴角颤巍巍的,吐纳失措,双眸如电。“快说,老爷、夫人在何处?”

暗卫头头如实禀道:“楚三豹将老爷、夫人与二位少奶奶都掳去了椒城。”

“什么?椒城?”高篱双眸圆睁。

难怪遍寻玉湘城而不得老爷、夫人的下落,原来楚三豹亦刻意避之,将高家主人们都带去了椒城。如此,高家暗卫四处好找,却都不曾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