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殁(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腥风血雨路(十六)

字体:16+-

“快,集结人马,我要亲自统摄,去椒城救出父亲、娘亲,薛神医、文琪姑娘,还有二位少奶奶。”高篱坚毅的眸光赤红,足见他三日来的无眠。

然,高篱心中愤恚已然极致,他要除去楚三豹的决心已下,虽然他会假惺惺应承与楚三豹结盟,不过权宜之计,得着机会必定杀之。

暗卫头头抱拳领命。“是!属下这就去集结。”

三日来,高篱愁苦不堪,但高府的里里外外尚需有人来打理,好在昭婉雷厉风行,又得徐秋娘的襄助,高家渐渐平复了几分安宁。死伤的下人们都已然造册记下,该矜恤的皆嘱咐周管家一一办妥。且为这些下人们都寻了玉山之脚殓葬。

分散的高家暗卫大多召回,就待一声令下。高篱明了,此次若救出父亲、娘亲,薛神医、文琪,还有二位娇妻之后,他必定立时翻脸无情,绝无可能与楚三豹结盟。而所有高府暗卫集结、埋伏去椒城,为的就是最终一役,你死我亡的最后较量。

高家再也承受不起如斯的灾祸,惟有将楚三豹杀之才能平静。

昭婉一直都在高篱身旁,见着夫君如此果决,她亦不好再行劝阻,须知,公公婆婆都在楚三豹手里呢!

“夫君,此去椒城,我们需做好万全预备啊!”

“我不杀了楚三豹绝不为人。”双拳紧握,他赤红的双眸里都是杀人的愤怒。

红唇一瞥,昭婉无奈地苦涩一笑。她知,夫君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亦不计代价都会与楚三豹决一死战的。好,就这般吧!如此,她也该去找周管家和账房了,备下巨资前去讨好楚三豹结盟才成啊!

前脚刚走,徐秋娘后脚便赶来,但见昭婉的寝屋里只有来回踱步的高篱,她便问话。“篱儿,昭婉呢?”

高篱瞧见义母,立时展颜舒笑。“义母,我父亲、娘亲的下落找着了。”

着实令人惊悚,这位连日来面上乌云密布的公子哥突兀就这般喜悦了起来,果真是无误地找到了高家的老爷夫人?徐秋娘当然乐意见着高篱这般的。“哦?那便好!”

高篱眨了眨双眸,而后定定地说:“义母,此番营救家父、家母还得您老人家大力帮衬。”

自然,徐秋娘不明就里,只当是指望她与昭婉、大春一道联手力克楚三豹,不消说她也该倾尽全力去为之的。

颔首,徐秋娘慈蔼一笑。“义母就算战死也会与昭婉勠力施救老爷、夫人。”

话虽如此,但徐秋娘亦明白,楚三豹可不是凡夫俗子,这等绝顶高手,若想将其斩杀绝非易事,需从长计议,好好布置一番。

不免担忧了起来,徐秋娘说罢抿唇思忖。

高篱瞧见义母顾虑,猜出了大概,又是一笑。“义母,楚三豹人在椒城。”

椒城?楚三豹难道掳去老爷夫人去了椒城的南屏山藏身?当知,那南屏山周边地形徐秋娘可异常孰知啊!无论楚三豹如何遁入密林,只消去了椒城,怕是楚三豹的死期不远了。

转忧为喜,徐秋娘拊掌欢笑。“好,好!若说去往别处,我道不敢说,可楚三豹不知死活偏偏去往椒城,哼哼!那椒城最为隐蔽之地就属南屏山了。而南屏山上我顾家早就做过埋伏,此次若能与楚三豹一决雌雄于南屏山,篱儿,义母可大胆吹嘘地说,他楚三豹必死无疑。”

“哦?”高篱当然疑惑,虽说椒城顾家在椒城也算是名门,但楚三豹随身的喽啰怕也不少,而况也不乏武艺精绝的高手在旁。然,徐秋娘却信心满满就认定楚三豹会被高顾两家围歼了吗?

高篱自然未多过问,自打上回黎伊伊遭遇楚三豹的埋伏之后,徐秋娘就刻意派人在南屏山一隅布下了陷阱,待日后得机非要回敬楚三豹,一泄心头之恨。兴许是老天开眼,这回楚三豹掳劫高家主人们不去别处,恰巧就去椒城,话说楚三豹之流藏身最佳之地除去南屏山还能去往何处?

既然,徐秋娘已经在南屏山一隅布下陷阱,只消与楚三豹略作周旋,引得楚三豹入了圈套,楚三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如今,高家数百暗卫,加之她徐秋娘、大春还有昭婉,联手对付楚三豹必然胜数大增啊!

欢欣归欢欣,必定楚三豹也绝非木偶,未必就不知反抗,徐秋娘也该明白还要先头派人去联络顾家兵丁早些预备,打探。

不过,徐秋娘这会赶来并非是为高家主人被掳一事,因着她越想越觉着奇怪,话说高家的主人们都被楚三豹轻而易举地掳去了,唯独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思虞却安然无恙。

三日前,李思虞说过她出府去高家的红绸坊去做衣裳,然李思虞前脚出府,后脚便是楚三豹带人杀来,这未免太过蹊跷,徐秋娘缓过神来,一番思忖之后,她断定李思虞形迹可疑,除非真是巧合,否则即是李思虞早就知道楚三豹会带人杀来。

不吐不快,徐秋娘轻叹一声。“篱儿,义母有一事搁在心中实再难受,但说来又怕你怨怪。”

高篱不解,可义母如此说话必定事出有因,需得问明。“义母不妨直言。”

一脸肃然,方才得知父母下落的高篱听到义母的疑惑令他失了欢喜。虽然徐秋娘不想太多过问高家的内讳,也不得不道出缘由,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设若李思虞真个知道楚三豹会在何时杀来高家,这其间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辛。

“篱儿,义母有一事想问问你,若你觉着无甚担忧,那就当义母什么也没说,否则,篱儿也该好好计较一番。”

“义母请讲!”高篱显现迫切,蹙起眉峰。

“既然如此,那义母就直说了!话说高家遭此劫难,按说老爷、夫人还有少奶奶们都被掳去了,可偏偏李思虞却安然无恙,这其间怎个不令人怀疑呢?”徐秋娘老眸深邃,落在高篱的面上,等他回话。

李思虞,这个李思虞啊!高篱心中无限慨叹。虽说心中无法对曾经的大嫂生就情愫,但他已经听从母命,善待心如蛇蝎的李思虞了。按理说来李思虞也没必要在这个艰困时候做出对高家极为不利的恶事来的呀!

然,义母的猜疑何尝没有道理呢?李思虞去红绸坊作甚?而况偏偏选择楚三豹杀来高家之前的那会!

细思极恐,高篱渊思一番,双拳紧握,吐纳亦急速了起来。不错,李思虞的行迹疑点重重,怎能就疏忽了呢?

“义母,您的意思是说?……”

徐秋娘颔首。“不错,但凭往时李思虞的为人,老身不得不猜疑,更何况这次高家主人们都遭此灾祸呢!”

“砰”的一声,只见高篱愤恨的右拳重重地砸在了门牖之上。

此次之灾祸绝不同于往常,须知高篱的父亲、娘亲都被掳去了呀!若李思虞胆大妄为到如斯地步,怕是高篱将其杀之的决心都该有了。

“她若敢如此行事,死就是她最后的结局。”

后背一凉,冷冷的寒意令徐秋娘大感讶异。这面前的姑爷从来都是个唯唯诺诺的公子哥啊!今日他竟然说出如此狠戾的话来,着实不可不令人惊悚。

“篱儿莫急,无真凭实据之前,一切都得小心应付,万不能错怪了人。”

“义母放心,我知道如何拿捏。”高篱咬牙切齿,眸光凶狠地瞥去屋外。

假使李思虞真的与楚三豹有不可告人的内情,那对高府来说真的是家门不幸啊!徐秋娘心下越想越觉着不可思议。

就在二人彼此沉默思忖之际,昭婉健步而来。

瞧见义母与夫君这般各自垂首便猜出他们二人必定说了些什么,遂问道:“义母来了?可有事与夫君说的?公公婆婆被楚三豹掳去椒城义母该知道了吧?”

徐秋娘侧颜瞧了眼昭婉,又一声叹息,摇头,并未接话。

昭婉双眸盯去高篱。“夫君,我方才见着周管家,命他备下一切,待明日高家人马就径奔去椒城。”

“哦!昭婉安排甚好!”高篱怅然若失,心中隐隐作痛。

“怎么了?夫君为何不快?”

高篱亦摇头叹息。“此事待我营救回父亲、娘亲之后再计较吧!”

转眸瞧了瞧徐秋娘,但瞧见义母也颔首赞同高篱的决定,昭婉这才不多问下去。“好,那今儿个就不理别个俗事了,我再去安排旁务。”

也不再客套,昭婉转身就走。

徐秋娘见高篱气色不佳,无心叨扰,遂尾随昭婉而去,并且她该派人先前椒城准备一切。

寝屋之中徒留下悲苦不知如何是好的高篱。

苍天无眼啊!李思虞这等毒辣的女人为何偏偏就嫁到高家了呀?为何女人的怨恨又会如此深厚,杀人于无形,令旁人愁肠百结,思来甚恐哟!

然,当前之事首当乃救出高家主人为重,其他一切恩恩怨怨留待日后再算吧!高篱觉着心中有些痛楚难抑,深纳一口凉气,闭目,任凭双眸里的泪儿溢出。他这个高家的堂堂少主人这会总算感受到什么是治理这偌大家族的不易了,知道父亲千辛万苦把持高家所付出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