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生枝节,昭婉不想,高篱亦不想。
因着昭婉有孕在身,高篱对她意欲亲自除雪、捧土加以阻止。而高篱则与小厮们一道将倒塌的墓碑重新竖起,修整一番才心满意足地朝勇犬之墓作揖一拜。随即,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感激勇犬的功绩。
秋水眸瞥向一旁的夫君,柔弱的心扉藏不住爱慕的情愫。这般的好男子天下独一无二,她有幸偶遇。
全然忘却古宁昌的存在,虽然那个文质彬彬又高风峻节的男子又岂能与她身旁心爱的男子相提并论呢?
情总是难以隔断,昭婉想忘却,只怕古宁昌未必真的能忘却。
夫妻二人处置妥当又赶回车辇之上,他们不会忘记应承夫人回府的事。
情愫浓华,昭婉柔笑安然。高篱眸光灿灿,想及爱妻替他高家延续子嗣便欢喜不已。
只是,“情”字令人苦痛,令人无法忘怀。古宁昌放过昭婉之后,他便将自个拘囿于古府,再也无心出外闲游。直到他从家丁那听来原先古府周管家说起的高家二公子与程昭婉因他古府勇犬才有幸牵上姻缘后,一股怨愤令古宁昌做出了偏执的举动。那便是将怒火撒到那被昭婉刺死的勇犬之上。毁坏勇犬之墓而后在玉山设埋,等的就是高家掉以轻心而来的少主人——高篱。
古宁昌预测得不错,高篱果真赶来,且与昭婉一道。绝色佳人俏兮美兮令古宁昌无法再平静,他将不惜涉险,中途斩杀高篱,而后便进谗言到四王爷那,设法将高府抄家,那般便可得着机会营救昭婉于水火,从此往后与昭婉朝朝暮暮不再分离。
歹念生就便无法克制,昨日古宁昌亲自上玉山冒雪毁坏勇犬之墓,而后吩咐古家兵丁埋伏山林之中就等机会下手。
高篱还不能断定毁坏勇犬之墓的人一定就是古宁昌,而昭婉则想不到古宁昌为了得到她竟失去了耐心,铤而走险地干出欲斩杀她夫君的罪恶勾当来。
夫妻二人碍于知语在旁甜润、愁思纠缠之时,双福大呼一声。“哎呀!尔等是何人?”
双福瞧出一干人等全身雪白粗布棉衣,蒙面,显见与高家暗卫不同。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怕是要拦车劫掠了呀!
倒也大意,自打楚三豹被囚禁在高府地牢之后,高家人就放松了警惕,出府往往不带暗卫随从。这下可好,竟被为情所困的古宁昌得着空子,十多古家蒙面兵丁就团团围住了这辆欲前行的马车。
绳索拴在林木之间,马车无法越过。惟有停下马车与这群歹人问话。
高篱与昭婉都听出不妥,赶紧掀开帐幔。但见昭婉方才还柔眸惺忪的模样顿时变得犀利而充斥杀机。
江湖女子自然知晓江湖的凶险,此时此刻,遭逢歹人是毋庸置疑的了。昭婉断喝一声。“大胆贼人,为何拦我车马过路?”言罢,她已然翻身下了车辇,立在素雪地上。
雪白的山林白茫茫一片,而这些着粗布白衣如同披麻戴孝的歹人们则哈哈大笑地得意扬扬。领头白衣人瞧了眼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佳人,不免颔首赞叹,又朝还在车辇之上的高篱瞥了过去。“我等想请这位公子随我们去见我家主人一面。”
“哦?你家主人是谁?”不明身份也不好乱猜,昭婉只得试着打探。
“哼哼!这位少夫人,你觉着我会驽骀到随意透露我家主人的身份?车上之人为何像缩头乌龟,下来说话,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领头人虽然受命可当场斩杀高篱,但也可用计诓骗,待会才利于下手。因着他也听闻过这位鼎鼎大名的高家女教头之威名。
昭婉怎会让歹人轻易带走夫君呢?“各位,若我们河水不犯井水的话还请给个方便,缺银子花,我可保准当场赠予各位,如何?”
“不成,我家主人吩咐过了,要见见这位公子。”领头人依然设法诓骗。
隐约间,昭婉预感危机来临,这些歹人怕不是什么山贼,而是受人指使,这幕后之人不是与楚三豹手下人有关便是六王爷或四王爷派来的人马。说不准冯开也难料。
“可知这位公子乃是堂堂玉湘城的当家少主人,岂能随意被人劫走?若各位肯通融,我这人必定不会亏待大家,若各位不肯通融,非得强逼,怕是少不得血光之灾,年关将至,各位也不愿如此吧?”昭婉说话间柔荑抚向腰腹之间,乌金短剑温热在手。
爱妻有孕在身啊!高篱最怕的便是昭婉为此而搏杀。他赶紧下车辇,急忙摆手道:“各位好汉,有甚话请明说,不必为难我夫妻。只消我高篱能应承的都好说,嘿嘿!”
“也无甚可说,奉我家主人之命请高公子去一趟。”领头人沉声慢说,双眸狠戾。
凭借江湖所见,昭婉猜测出这些人不怀好意,今日恶战怕是少不了了。好在,这儿离玉竹居不远,藏在玉竹居中的高家暗卫若得着她施放的信号必定会赶来襄助。只消她能拖延半炷香的时辰便能保全夫君。
轻易她也不想动手,然,看情势搏杀无可避免。秋水眸微眯,盯着领头人的步伐。但见此人双腿微微抖颤,乃是心虚所致。可鉴这领头人武艺怕是也不会高到哪去。
待会儿真个动手,必定三五招之内击溃领头人才成,而后便可击杀小喽啰了。
被传播威名的高家少奶奶这般盯着,领头人心虚不已。但少主人的命令岂能违逆,就算是死也得报效少主人的优渥待遇。遑论,曾经的这位少奶奶还被他那钝刀所伤呢!也不见得高家少奶奶就是无人可战胜的女煞。
自然,昭婉想不到的是往时她腹间所伤、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失血过多正出自这位领头人之手。
杀戮难免意外,昭婉当真也不想夫君在场而遭遇不测。为此,她隐忍,并未真的取出乌金短剑。
彼此注视对方,各不敢轻举妄动。
“你家主人我可认得?为何藏头露尾,不若报上名来,也好与他相会。”高篱情知危机当前,昭婉一人之力未必就可胜之,说不准反倒受害,只能小心应付。
“高公子去了自然可见着我家主人,何需再多问呢?”领头人目不转睛盯着昭婉,回高篱的话。
寒气越发的侵身,有股肃杀的气息在四周弥散。双福瞧出剑拔弩张,只想打个圆场便跳下马车。双手抱拳,笑嘻嘻地朝领头人道:“小的见过这位大哥,求您放我马车过去,小的陪我家公子、少奶奶随你们一道去见你家主人就是。”
“我家主人只让你家公子一人前往,我可带路,至于其他人等就待在原地好了。”领头人冷冷地说。
“笑话,难道让我夫君不明不白地随你们去,若你们起了歹念还得了?”昭婉目露凶光,恶狠狠地斥责领头人。
“大哥,跟这个女人啰嗦什么?不成就动手,还怕她长了三头六臂不成?”不知是哪个小喽啰失去耐心,插了一句。
乌金短剑趁势取出,昭婉算是体悟到危险临近,这些人动机不纯,怕是冲着夫君而来,不是图谋讹诈,就是别个心思,甚者掳走夫君而令高家就范。但究竟幕后主人是谁,意欲何为昭婉暂时猜不透。
一旁的小喽啰瞧见高家少奶奶双手取出迎敌的短剑,他立时举起钝刀便砍杀了过来。
也是意外,昭婉图谋三下五去二击倒领头人,可一旁的小喽啰却先发制人让昭婉不得不分心应战。
“咔……咔”火星四溅,那小喽啰硬生生地被昭婉灵巧地躲避和急速的反制,乌金短剑就划在他的手背之上。“哎呀!”一声,小喽啰疼得丢下手中的钝刀后退四五步。
领头人方欲阻止,可也来不及了。只能挥手示意,大家一拥而上,欲趁机拿下高府的少主人。
昭婉也不是泛泛之辈,历经磨砺,武艺越发精进,此刻,英姿飒爽。“宵小之辈,休想作乱。”昭婉扬声断喝。
双福与知语虽然毫无武艺功底,可单薄的身躯还是左右袒护自家的二公子。哪怕是凶神恶煞的歹人钝刀欲砍来之时,他们都惟有闭目等死,也试图阻截一番。
昭婉左右迎敌,化解了一次次危险的砍杀。若不是昭婉飞舞灵动的身手只怕双福与知语已然成为了刀下鬼。
一边迎敌一边高呼。“双福,快……快设法带公子逃离。”与此同时,昭婉也发出了求救信号,就待半炷香的拒敌时辰,援手必会赶来。
歹人似乎对高家的信号耳熟能详,一小喽啰高呼道:“赶紧拿下高篱,否则高家暗卫赶来我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领头人“哎呀呀”大叫:“啰嗦什么,分割包围。”
此招可谓毒辣,凭昭婉一人之力怎敌十多歹人的分割围堵。情急之下,昭婉只得设法恫吓。“既然尔等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说话间,乌金短剑穿插游走,待一小喽啰防备缺空,趁机,一剑将其毙命。
小喽啰们更加喊杀声震天。除去四名歹人去围截高篱之外,其余十来歹人便困住昭婉,齐齐砍杀她而来。
然,出乎意料的是领头人却心惊胆战,兴许方才那小喽啰被昭婉灵巧地击杀让他惊惧,竟后撤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