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行宮中朵朵白蓮在池中盛開,武則天身著皇袍,頭戴冕旒,正扶了欄杆悵望著濛濛煙水。她右手輕抬,蓊鬱的藕叢中便搖來一隻鳳頭小舫。她對身後狡美的男童說:“六郎,咱們一起乘小船離開這個地方,怎麽樣?”誰知張易之聽了竟一改往日的馴順,一頭跪在地上抱住武則天的腿說:“陛下,您這萬金之軀可千萬不能涉風波之險呀!”武則天微微一驚,隨即愛憐地捧起他那少女般的臉龐說:“傻孩子,你怎麽也學那些‘長胡子’們,諍諫起來啦?莫非那還想在那些胡說八道的史書上留個小小的名兒?”張易之見她沒有半點慍色,才抖著膽子說:“小的哪有那般見識,不過見陛下多盡些膳食,多開會兒子龍顏,便高興得幾夜睡不著覺。這些利在社稷的話兒都是新任的秋官尚書張柬之大人教我說的。”“哦,張柬之,”武則天沉思著,“看來我沒白提拔這個老兒,倒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哪!”這時傳來朝靴噔噔的聲音,張易之回頭觀看,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陛下,他來了!”
張柬之急趨向前,雙膝跪地,笏板高高舉過頭頂。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全不拖泥帶水,一看就知道是個老於宦海的人物。
“祝我主陛下龍體安泰,聖壽無疆!”張柬之山呼已畢,武則天卻遲遲不肯讓他平身。
“愛卿,剛才你聽到這孩子叫你什麽了嘛?說你是‘曹操’呀。你到底是‘真曹操’呢,還是‘假曹操’?”武則天右手撫摸著張易之的烏發,像在撫摸一隻撒嬌的小雄獸,半真半假地問。
“陛下,亂世才有‘真曹操’,盛世全是‘諸葛亮’呀!”張柬之回答得不軟不硬,恰到好處。武則天暗暗點頭,心想這個主管刑獄的人身上確實有股子肅殺之氣。於是命他平身,轉過身子接著賞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