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滿丁香花的長寧巷

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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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苟德寶發來了短信:“皖南一家,不見不散。”鄭為國不知道苟德寶有什麽要事?吃飯,應該是特別重要的事,苟德寶和自己能有什麽重要的事呢?腦袋想痛了也想不明。下班後,在“皖南一家”的一個小套間坐下後,鄭為國還是一腦門官司,苟德寶說:“老鄭,我這個破發改委主任真沒有當頭,他們這夥人隻為自己高升,你家王莉恨不得站到樹丫上,生怕人家看不到。有的到市裏;有的去省裏;有的雖不追名逐利卻隻圖安穩打太極,我們是擦屁股的,順著擦,沒擦好,說我們不堅持,把一個好的意見和建議白白浪費了,逆著擦吧!又弄痛他們,倒黴的日子就來了。”鄭為國摸了摸頭,來電了。愚蠢啊!苟德寶就是煎著熬著的一個大蝦,架不住,拉自己共渡難關的!他也不容易,全縣12個鄉鎮,他去了5個,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走,46歲在城關鎮封頂,無處可去,隻好到發改委,窮寇一個,幹嘛要和他吃飯呢?苟德寶話題一轉:“不耐煩了,想拔腿走人了,你可真不夠兄弟。”鄭為國笑了笑:“你扯旗子,我就跟你跑。”苟德寶道:“老了啊!”鄭為國道:“那就閹了自己,待家裏,侍候一日三餐。”苟德寶道:“你又右看了不是?老鄭啊!喝酒。”鄭為國笑了笑“喝酒!你說的、我想的、明眼人看到的事都不是事,這叫政治,你我奈何得了?”苟德寶哈哈大笑:“我從來不想奈何他們,我哪兒也不想去,也去不了哪裏,我想趁活著,腿腳還有力,幹點事!但凡幹事,就得妨礙到他們,你說怎麽辦?”這句話對脾氣,他還想幹事!精神可嘉!難得的是他還有熱血!你讓他躺在那裏不動也是不可能。於是鄭為國說:“上梁山?”苟德寶詭異地一笑:“你不上?你們兩口子就是兩條腿走路!”鄭為國心裏極不舒服:“你們兩口子一條腿走路?”苟德寶哈哈一笑:“我們兩口子從來都是一條腿走路,我老婆沒有文化,一心一意圍著兒子、我、工作三點一線,淳樸、善良,省心。”鄭為國笑道:“童養媳最好!”苟德寶爆粗:“狗日的,挖苦我。”鄭為國笑:“我沒有挖苦你啊!你就是喜歡童養媳啊!當年,在鳳村中學,你一直醉心於柳大美人柳丁香,見著我眼睛都是紅的,我都給你讓道了,你怎麽就不追了?你就是圖省心,毛病了吧。人生真他娘的悖理,生活折磨你,折磨得你哪哪都不舒服,你就不得不折騰,好聽點,有了追求了,幹到終極!人說你有理想了!生活舒服了,就隻有老婆兒子熱炕頭,結果被死整”。苟德寶眼睛溜圓:“狗東西,你讓什麽讓,我醉心柳丁香有用麽?那美人湯你,我死她腳底下都沒用。我怎麽就圖舒服了?被人折磨得遍體鱗傷的了?我一直在折騰,就是有點傲,喜歡一手遮天,人都看不慣我”。鄭為國瞬息萬變的心思寫在了臉上:“不要瞎說,我不願意做罪人。”苟德寶笑了:“不扯女人的事,都過賬了。靶向,靶向治療人生。不能做傻瓜蛋啊,該折騰的還是要折騰,即便是上梁山。”鄭為國看著苟德寶,眼光閃爍,“你看你看,服務員,上酒。”苟德寶一邊招呼服務員,一邊打開一瓶口子窖:“今天不醉不歸,反正星期五,他們忙他們的,我們可以清閑一下。”鄭為國堅持道“那我就堅持一下,不喝酒,你有酒量,你一個人眯點吧,我陪。”苟德寶爽快地說:“好,咱倆交交心。胳膊擰不過大腿不要緊,我們不參與,我們走小眾路線,傳統路線,為傳統產業點燈照明”。鄭為國默不作聲,苟德寶急了:“你真不著急?你弟的基地都沒譜了”。鄭為國歎口氣:“急有什麽用?急就能從口袋裏掏個兒子出來幹活?你得等他們鬧騰好了才可以啊!”苟德寶粗聲道:“幹他們鳥事啊!咱自己解決,老弟,你放心,我今天叫你來,肯定是有料的,我有一個同學,非常看好你家的油布傘,想參與你弟的基地計劃,你幹不幹,首期投資1000萬,後期根據實際情況追加。”鄭為國的三焦通了,錢,就是要錢,就是等著錢,油布傘基地的事,除了地就是錢的問題,所以遲遲沒有給三弟批地,也就是因為錢沒有著落,哪裏能貸得到款?誰貸款給你?銀行不是你老子,給地不給錢,給錢不給地,生磨。現在錢有了,太好了。“你那個同學是幹什麽營生的?”苟德寶哈哈一笑:“也是上山的,不過人家上山上得早,大概是上個世紀90年代那會兒。千璽年開始搞房地產,幹著幹著,心不踏實了,他想做點實際的,上次回來吃飯,我就跟他說道你家的事,他特別上心,非遺產業,他喜歡。”鄭為國的臉紅了:“老狗,我還真想上梁山!前段時間在省局培訓,培訓之餘,省局領導帶我們去一帶一路參觀,我們在南美瀏覽到一個新業態,招待我們的中鐵人帶領我們參觀了當地門羅教人的農場,他們聚族而居,農場的生產生活方式完全是18世紀,用綠肥種植糧食,散養家畜。照明,用沼氣;外出,用馬車;醫療,用巫醫土法,農莊內用小石子打路基,所到之地,天闊地方,雲白水清,空氣清新,方外之地!我真的被觸動了,他們布衣粗食,身體健康、精神朗健!我深入了解後,也曾擔憂他們的未來,但,貪饕式發展是死路!他們是犧牲者、勇敢者,犧牲自己,指引社會,攻在未來。”苟德寶道:“確實,溫飽問題解決了,我們要謀求可持續發展了。擔憂!我每次到省委開會,心裏就擔憂不已,你也知道,能源問題已經十分尖銳了,能源並非用之不竭,真到宇宙中去流浪,藝術幻想而已。”鄭為國歎了口氣:“回歸,回歸正傳,你邀你同學近期來趟渭城,麵談。”苟德寶的臉上爆出密集的汗珠:“行,咱就這麽上山了,扯旗子幹了,咱鳳村中學出來的就這麽聯手了,你當老大,他當老二,我老三,你弟老四,就這麽定了。”鄭為國的大腦盹了一下,隨即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