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

油畫七 籠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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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我在黑屋聽到太多這樣的故事。在我心目中,有的精神病院已不是救死扶傷的所在,而是一個戒備森嚴、陰暗堅固的“黑屋”。在我的夢中,精神病院和《神話》裏的“黑魔洞”差不多,它周圍是萬丈深淵,洞口黑霧繚繞,不時有煞氣從洞口呼嘯而出,令人毛骨悚然。我難以接受卻不止一次地夢見,文白被關押進了“黑魔洞”,他被強行穿上了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被捆綁在狹小的鐵**,就像一隻被和諧號動車碾過的盛世斑馬。自從我從高國光嘴裏得知文白被關進東州市精神病院那一刻起,“救文白,一定要救出文白”就成了我心靈深處的最強音。我和車夫仔細研究了東州市精神病院的資料,覺得強行救人肯定不行,必須智取,因為我和車夫分別以文白親友的身份去精神病院要求探視文白,均遭到拒絕,拒絕的理由是顧文白是一個極具危險性的精神病患者,拒絕探視是為了防止探視者受到傷害。如果非要探視必須院長同意,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東州市精神病院女院長叫上官玉,一向以“鐵麵無私”自居,是個極難打交道的人。我和車夫不止一次試著去見她,可是連她辦公室的門都沒摸著。不過我從側麵打聽到她有一個愛好,就是酷愛讀小說,這讓我靈機一動,計上心來。我在市精神病院宣傳欄裏看到過她的照片,對她的相貌特點已經了然於胸,我決定畫一幅畫送給她,作為求見她的敲門磚。我構思了兩天,畫了一張“女醫生讀書圖”,畫麵是一位年輕的女醫生側麵而坐,儀態萬方,典雅而文靜,色彩的抒情表現力恰到好處。完成這幅畫以後,我請車夫提意見,他看著畫,興奮地說:“這幅畫很有嫻靜與知性之美,畫作中的色彩不再是顏料,詩意已從中翩然起舞,女醫生成熟而知性的美與愉悅達到了完美的統一,特別是她手中捧的書,一看就知道是文白的長篇小說《曆史》。小丹,看來你對唯心現實主義的理解已經到了一個全新旳境界。我敢保證,即使上官玉是個女魔頭,也會被這幅畫打動的。”我卻悲觀地說:“但願如此,不過”文白在寫《神話》時一定不會想到黑魔的黑手會從小說中伸向他的生活丁車夫用鼓勵的口吻說:“小丹,我相信希望不管多麽非理性,畢竟比絕望強大。”我卻痛楚地說;“可是拯救總是來得太退,為什麽彌賽亞總是在最後一天的次日才會來呢?”聽了我的話,他那本來就肥胖的臉更加漲紅起來,仿佛被某種神秘的東西從內部撐成這個樣子似的,兩隻小眼睛難以捉摸地看著我,用安慰的口吻說:“小丹,畢竟你就要見到文白了。”說這句話時,他的聲音就像一下子濃縮起來似的,讓人感覺特別厚重悲壯。聽了他這句話,我感覺一股溪水流過心頭,心中似乎燃起了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