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被骆青峰掷回崖顶,后背方着地,便听见骆青峰凄厉的呼叫传来,道:“杨珞,替我杀了于吟风。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了……”声音撕心裂胆,在狂风呼啸的山谷中四面回响,久久不散。
杨珞闻声不禁心中恻然,仔细想想骆青峰的遭遇,对他又多了几分怜悯,忖道:“从前他为了一本剑谱将我推下这座山崖,想不到今日为了救我性命,竟然又自己跳下这座山崖,难道这便是命运?造化弄人,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又为了什么如此执着?”想到此处,不禁心中茫然若失,呆了一段时候,才微微摇头叹息,转头向众人望去,只见于吟风双目低垂,宛如老僧入定,不由心中一惊,忖道:“真没想到他如此镇定,我伤势沉重,若被他化解了迷香,不但我性命不保,只怕连冥火也逃不过他的毒手。”当下全力调匀内息,将错乱的真气一缕缕归入经脉之中,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勉强站了起来,再度拾起长剑,走到于吟风身边,道:“卑鄙小人,受死吧。”
于吟风闻言睁开眼来,道:“杨珞,你若是早得半分说这句话,我便只有认命,现在你却杀不了我了。”说罢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杨珞见状心中暗惊,道:“我偏不信。”扬起长剑,还没等砍下,却见百阳书生和成忌豪也站了起来,同时耳畔传来轧轧的机簧声,冥火竟然在这时候将机关打开了。
杨珞心念电转,忖道:“不知道这三人的功力究竟恢复了多少,我气力有限,顶多只能杀了于吟风,冥火方才爬下山崖,定也是耗尽真力,若是贸然上来,只怕反而送了性命。我虽然不怕死,但却不能用冥火的生死作赌注。”当下仗剑缓缓向山洞中退去,百阳书生一步步地跟来,脚下平稳,双目中隐隐泛出一片杀机。
杨珞退到机关边上,巨大的岩石已经开始回复原位,百阳书生嘿嘿笑道:“原来这里便是机关的所在,我忍了这许久,便是要等你暴露出机关的位置,现在既然知道了,留着你也是没用,纳命来吧。”说罢作势欲扑。杨珞见状脱手将长剑掷出,同时就地一滚,堪堪从石缝中滚入山腹秘道。他拿捏的时机恰到好处,自己刚巧过去,百阳书生却再也无法通过,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机关合上,却是无计可施。
杨珞摔落在尘土里,一时竟爬不起来,冥火见状大惊,伸手将他扶起,道:“你怎么了?出了什么变故?”
杨珞道:“我没事,怪只怪你的迷香太不顶用。”
冥火道:“难道有人身上的迷香解了?”
杨珞苦笑道:“不是有人,是所有人。”当下将经过跟她说了一遍。
冥火听得目瞪口呆,只不停地重复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杨珞见她脸色煞白,知道她方才下崖的确已耗尽真力,忙道:“你莫再说话,也莫再多想,若是走岔了真气,那便是大麻烦了。”
冥火道:“难道现在的麻烦还小?我若是能快上一些,兴许你便不会受如此重伤。”
杨珞道:“受伤算什么?我又没死,刘整那厮已然殒命,申屠南受了重伤,骆青峰也……算起来还是我幸运些。”
冥火道:“伤成这样,居然还有心情说笑。说来我真想不到骆青峰竟会救你,难道是因为管红英的死让他转了性了?”
杨珞闻言一惊,道:“管红英死了么?”
冥火叹道:“不错,而且还是死在骆青峰手里。”当下把来龙去脉跟杨珞说了一遍。
杨珞听罢心中升起一股唏嘘之意,忖道:“亲手杀死一个深爱自己的人,那该是多大的痛苦?这归根结底都是源于仇恨,难道因为此事,骆青峰终于在最后关头抛开了仇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抛开仇恨?”想到这里,眼前又现出与珈儿生离死别的一幕,珈儿的眼神,珈儿坦然的一笑,珈儿临去时再三的叮咛,都令他心痛如裂,不由得忖道:“要我抛开仇恨,便是要我抛开跟珈儿的情意,我怎么能做得到?我怎么能做得到?”越想越是痛苦烦闷,越想越是心血激**,终于按捺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杨珞再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周围都是珠光宝气,原来已置身于宝库之中,冥火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些新鲜的水果。
杨珞道:“又麻烦你将我背下来,真是不好意思。”
冥火道:“我本来不想背的,火把灭了,半点光亮也没有,黑漆漆的叫人心里发毛,还是这里好些,不用点灯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杨珞道:“你手里拿着水果,已经下到谷底一次了吧?”
冥火道:“是啊,总不能在这里饿死,你也饿了吧,这些是留给你的。”
杨珞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将大的都留给了我。”
冥火闻言脸上一红,道:“谁说的,大的我都自己吃了,这些是小的。”
杨珞叹了口气,道:“我在这谷底呆了五年,这些果子我最熟悉不过,你手上拿的这些比你吃掉的差不多大了一倍。”
冥火道:“胡说八道,我吃的时候你又没瞧见,怎么知道一定比你的小?”
杨珞道:“果子是没瞧见,可是果核都在你脚下呢。”
冥火闻言一呆,一脚将地上果核踢飞了,转过身道:“我……我那时候不饿,所以……”
杨珞沉默了一阵,道:“你对我恩深义重,我只是怕不能报答你。”
冥火道:“我已经说过了,不要你报答。”
杨珞道:“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冥火忽然发怒,道:“我说过了,不要你报答,不要你报答,我不要你报恩,不要你把我当成恩人,你到底明不明白?”说罢将果子掷到杨珞面前,转身跑了出去。
杨珞望着她背影消失,叹了口气,拾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喃喃自语道:“不说恩,便要说情,我心中有了珈儿,只怕……只怕是要辜负你了。”说罢又叹了口气,低头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再说杨珞钻入地下之后,机关缓缓合上,百阳书生一屁股坐倒,大口喘着粗气,再也站不起来,原来他身上的迷香根本没有解除,只是耗尽运功良久集聚起来的力气惊走了杨珞而已。这边于吟风和成忌豪也是一般的状况,三人再度软倒之后,足足又等了一天,迷香的药力才渐渐散尽,百阳书生首先恢复了劲力,起身在山洞的四处敲敲打打,找寻机关,过了没多少时候,成忌豪,于吟风等人都回复了元气,过来与他一起寻找,众人忙碌了半个时辰,却是一无所获。
百阳书生道:“机关打开的时候,杨珞还在山洞外,我追进来又不见旁人,难道机关是在地下?”
于吟风道:“地下?总要有路通往地下才行。”
成忌豪道:“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一眼就可以看个通透,哪有什么连到地下的通路?除非从悬崖上跳下去,再钻地爬上来。”
于吟风闻言心中一动,走到崖边往下观望,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深不见底,再加上想起骆青峰和刘整堕崖的前事,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忖道:“这岩壁光滑如镜,猿猴难渡,就这么下去,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机关多半还是在山洞中。”当下转身回来,又再与众人仔细查找。
半日过后,仍是不见机关踪影,于吟风忖道:“如今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海都夺回通心木与大地伏龙石,杨珞这小子虽然可恶,也只有以后再对付他了,但如此绝险的高崖,要如何才能离开?对面虽然有我的部属,却也不能插翅飞来。”反复思量,不得要领,不知不觉间天色便已黑尽,于吟风坐在角落里想了一夜,到了黎明时分,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他心中有了计较,立刻撕下半幅衣襟,写下书信,附在箭上,射到对面悬崖,过了半日,对面射回一箭,箭尾缚着一根细细的丝线,成忌豪见状道:“这有何用?虽然我的轻功也不弱,但要凭这一根丝线飞渡百丈悬崖,那也只是痴人说梦。”
于吟风闻言笑而不答,不断轻轻拉扯那丝线,过了不久,丝线被他尽数拉过,却见丝线的尽头又系着一条拇指粗的细绳,成忌豪见状仍是不解,道:“山间风大,这条细绳还是一样的无用。”
百阳书生闻言笑道:“这个不行,那便继续拉。”
成忌豪闻言一愕,仔细想想,顿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细绳的尽头定然又系着一条粗绳,粗绳的后面说不定还系着铁索。一箭之力有限,只能带过一条轻丝,但由轻丝而细绳,由细绳而粗索,咱们迟早能再将铁索搭载好,我说得对是不对?”
于吟风道:“正是如此。”说话间已拉过了一条粗索,这粗索后面又缚着铁链,极为沉重,于吟风一人已是力有不逮,成忌豪等见状急忙上前帮忙,过不多时,果然又将被骆青峰砍断的铁索拉了回来。
众人见状大喜,百阳书生用数柄长剑将铁索固定在崖边,向于吟风道:“小王爷,你智慧高超,竟然想出这么个绝妙的法子,如今铁索已然稳固,咱们是不是就此离去?”
于吟风还没答话,成忌豪已道:“那怎么成?南唐的宝藏决不可能只有这几箱寻常的珠宝,传言中的武林秘籍更是半本也没瞧见,那真正的宝藏定是在咱们脚下的山腹之中,咱们既然已来到此处,怎能轻易放弃?”
于吟风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咱们既然已经知道宝藏就在这山腹中,难道还怕它飞了不成?眼前最重要的是找海都夺回通心木和大地伏龙石,没有这两件物事,咱们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就会成为泡影。”
成忌豪闻言想了想,道:“小王爷说得是,但杨珞那小子已受了重伤,正是杀他的好机会,难道便这么白白放过?”
于吟风道:“这悬崖下不知是何状况,说不定他二人早已逃离,咱们贸然下去,只是白白消磨时候。杨珞的伤够他养上几个月的,只要他不来从中作梗,咱们多半大事能成。那时候再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成忌豪闻言又思忖了一阵,道:“小王爷的心思向来周全,我听你的便是。”当下一行人随着于吟风返回对面悬崖,临要离去,于吟风命人斩断铁索,百阳书生闻言道:“小王爷三思,这铁索若是断了,咱们如何还能过得去?”
于吟风道:“既然已知道去往宝库的道路是要从崖下进入,还去对面做什么?咱们斩断铁索,将杨珞困在此处,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百阳书生道:“可是通道未必在崖下,也许就在对面山洞中,只是咱们还没找到。”
于吟风道:“不需担心,真有需要,我自然还有办法过去。”说罢转身大步去了,百阳书生等见他如此笃定,心中也自安了,当下断了铁索,随着于吟风一起下山而去。
杨珞在山腹中养伤,时不时向山谷中眺望,一连三日,始终不见有人下到山谷中来,杨珞不禁郁郁不乐。冥火见了,心中不解,上前道:“你的伤势大有起色,为何还是满腹心事?”
杨珞叹息道:“我只是想不到于吟风如此轻易地便脱困了。”
冥火道:“你也不要这么想,说不定他们还在悬崖上喝西北风呢。”
杨珞道:“于吟风是个聪明人,他决不会坐以待毙。这悬崖下的山谷是食物和饮水的来源,他们若是想活命,一定会下崖来。”
冥火道:“咱们是在悬崖的背面,说不定他们已经下去了呢?”
杨珞道:“你这几日出去采摘水果,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冥火摇了摇头,道:“没有。”
杨珞道:“那便是了,于吟风定是想到了别的法子,已经离开这里了。”
冥火道:“就算真是这样,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大地伏龙石还在咱们手上,于吟风的阴谋便不能得逞。”
杨珞闻言点了点头,道:“也只有这样想了,趁着我养伤的这些日子,你抓紧修炼天心月的心法,南唐宝库里收藏了各家各派的武功绝学,你多多查阅,定会有所助益。”
冥火道:“是啦是啦,你要想快点好,便闭上嘴巴,闭上眼睛,乖乖地歇息。”说罢不由分说,已经一指戳在杨珞的‘睡穴’上,杨珞道:“你……”脑中一晕,登时沉沉睡去。
再说于吟风从雪峰上下来,心中挂念着通心木和大地伏龙石的下落,忖道:“杨珞说将通心木和大地伏龙石都交给了艾吉阿姆,此言倒也有八分可信,自从朱笛仙落入艾吉阿姆手中,朱,楚两家严守扬州,既然还没有艾吉阿姆离开的消息传来,她多半还在扬州,我即刻赶去,兴许还能赶得上。”当下命人将刘整的死讯通知元帅伯颜和丞相史天泽,自己带了百阳书生一行赶往扬州而去。于吟风一路马不停蹄,数日之间便已进了扬州城,他责令属下全力追查,事无巨细,一概回报,又是三日过去,却始终没有艾吉阿姆的消息。这日于吟风正在烦恼,忽然有探子的飞鸽传书到,于吟风打开一看,里面说的却是骆青峰与艾吉阿姆的暧昧事情,于吟风心中恼火,随手将信笺撕碎,正想找个属下来臭骂一顿,忽然心中一动,已自有了计较。
艾吉阿姆当日擒了朱笛仙,将他囚在夜叉营驻地棺材铺中,朱,楚两家侦骑四出,艾吉阿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藏身在棺材铺中,稍避风头。
不知不觉间,艾吉阿姆与青思雪已在棺材铺中逗留了数日,艾吉阿姆还不觉得怎地,青思雪却已抵受不住,她在地底呆了多年,如今见到这花花世界,心痒难耐,只盼着能早些出去玩儿,偏偏艾吉阿姆忧心正事,又忽略了她这少年心性,青思雪每日只在院中闲逛,当真是度日如年。
这日青思雪来寻艾吉阿姆,只盼她允许自己出去玩儿,走到了门口,却见艾吉阿姆正在与一名黑衣男子谈话。青思雪见状,刚转身要走,忽听得艾吉阿姆道:“思雪妹子,进来吧。”
青思雪道:“明月姊姊在谈正事,思雪不想打扰你们。”
艾吉阿姆道:“没关系,我们已经谈完了。”
那黑衣人闻言向艾吉阿姆告辞出来,路过青思雪身边,朝她颔首一笑,正要离去,忽然间目光却停在了青思雪腰间,脸上现出惊讶之色。
青思雪见状有些不自在,道:“你……瞧什么?”
艾吉阿姆也觉出异状,道:“阿尔不古,有什么不妥么?”
阿尔不古闻言一指青思雪,道:“这位姑娘的兵刃……”
艾吉阿姆顺着他手指望去,却见原来青思雪将从地穴中取得的判官笔悬在腰间,当下道:“怎么?你觉得眼熟么?”
阿尔不古道:“如果属下没有看错,这应该是宋国大内侍卫上官云鹏的独门兵刃,怎会在这位姑娘手中?莫非……她也到过那地穴之中?”
艾吉阿姆闻言心中一动,道:“听你的语气,难道你知道这件往事?”
阿尔不古道:“不错,属下当年得了海都汗的密令,混入宋国侍卫营中,打探消息,当时上官云鹏乃是侍卫总管,此人武功之高,属下生平从未见有出其右者。”
艾吉阿姆道:“哦?是么?那他的兵刃又怎会失落在外?”
阿尔不古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宋国的一位小公主得了急病,需要新鲜的天山雪莲才能医治,宋国皇帝便令数名大内高手上天山采摘雪莲,这几人历经数月,终于寻得雪莲,谁知却在回临安的路上,被一个名叫青龙舞的人劫去了。”
青思雪听得“青龙舞”三字,吃惊之下,不禁轻轻“咦”了一声,追问道:“后来怎样了?”
阿尔不古道:“宋国皇帝勃然大怒,下令上官云鹏亲自缉拿此人,上官云鹏费尽心力,终于率众将青龙舞困在西北一座高山之巅,二人激战数百回合,竟是不分胜负。那青龙舞无心恋战,寻个空子跳出圈外,道:‘这雪莲我是要定了,你若是再苦苦相逼,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上官云鹏闻言哈哈大笑,道:‘我爱惜你一身冠绝群伦的武功,所以才处处留手,莫非你以为我会怕你?若在平时,你将这雪莲取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如今公主害了急病,没有雪莲便会一命呜呼,在下绝不能任你胡作非为。’青龙舞闻言一愕,道:‘有这等事?可是我的女儿也害了急病,没有这雪莲也活不成,我看不如这样,我将这雪莲分一半给你,你放我一马,青龙舞来日必定报答。’上官云鹏闻言叹了口气,道:‘若是眼下只有你我二人,我定会应你所求,但如今众目睽睽,我若依了你所言,便是勾结大盗,欺君犯上,此乃诛连九族的大罪,上官云鹏如何担待得起?’青龙舞低头沉吟了一阵,卸下身上背负的一个铁盒,从中取出天山雪莲,撕了一半,掷给上官云鹏道:‘上官兄,我知道你为难,不过在下也是迫于无奈,只好得罪了。’说罢收好那铁盒,抢到崖边,竟沿着绝壁向山脚下滑去。上官云鹏见他犯此奇险,不禁大吃一惊,略略沉吟了一阵,仍是咬牙追了下去。”
青思雪听到此处,又禁不住轻轻“啊”了一声,急道:“接下来呢?又怎样了?”
阿尔不古道:“我等武功低微,无法似他们二位一般滑落山崖,只得原路下山,在副总管上官铁鹞的带领下,一路追寻上官云鹏留下的痕迹,竟然来到了戈壁之上。当时青龙舞与上官云鹏已斗了一日一夜,两人都是筋疲力尽,青龙舞见我等来到,退后数步,道:‘上官兄,你是不是一定不肯放过我?’上官云鹏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要么你随我回去,我替你向皇上求情,请他赐一半雪莲予你救治女儿,要么你就杀了我,自己逃去,除此之外,断无第三条路好走。’青龙舞闻言长叹一声,道:‘皇上的女儿是珍宝,草民的女儿如草芥,皇上怎会将雪莲赐给我?况且此去临安,千里迢迢,我的女儿哪还能拖延这许多时候?上官兄,这第一条路根本是行不通的。’上官云鹏还没答话,上官铁鹞已道:‘青龙舞,你看看周围,你还有选择么?我大哥与你纠缠了这许多时候,已是仁至义尽,你若是再一意孤行,我便立即下令格杀,绝不容情。’青龙舞环顾四周,略略思忖,咬牙道:‘今日青龙舞被你们逼上绝路,别无他法,只有出此下策了。’说罢运力将身后一块巨石推开,露出一个地穴来。青龙舞站在地穴边上,向上官云鹏道:‘上官兄,这地穴之中乃是人间地狱,你们若是跟了进来,只有死路一条,青龙舞为救爱女,不惜豁出性命,在下敬重上官兄是忠义好汉,奉劝你一句,留着大好身躯,还可为国家出力,千万莫逞意气,以致葬身妖物之口。’青龙舞说完这句,纵身跳入地穴之中,上官云鹏见状沉吟了一阵,对上官铁鹞道:‘我进去瞧瞧,你们再此候着。’上官铁鹞道:‘大哥,我瞧青龙舞的模样不似胡说八道,这地穴中说不定真有古怪,不如我与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上官云鹏想了想,道:‘好吧。’当下令我等严守出口,与上官铁鹞一起,向着地穴中去了。他二人去了约莫一个时辰,上官铁鹞忽然仓惶从地穴中跃出,满面骇然悲苦之色,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我等见状大吃一惊,一起上前询问,那性急的便要到地穴中查探。上官铁鹞连忙喝住了我等,抹尽泪水,勉强起身,道:‘这地穴内妖物丛生,恐怖之极,你们下去,必死无疑。’我闻言忍不住问道:‘那总管他……’上官铁鹞闻言又是泣不成声,许久之后才从怀中取出半朵天山雪莲,道:‘我兄弟二人身受皇恩,不敢有负皇上,为了这半朵雪莲,竟让我不能与兄长同生共死,从今以后,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说罢将雪莲交给我,命我带领其他侍卫回临安复命,而他自己就跪在地穴前,茫然望着那入口,再不动弹。我们还想劝他几句,上官铁鹞却厉声道:‘你们再不走就是抗命,我立即将你等就地正法。’我等无奈,又担心公主拖延不住,只得舍了那地穴,回到临安。自那以后,上官云鹏固是消失无踪,上官铁鹞也再没有回来。”
艾吉阿姆闻言忖道:“怪不得青龙舞前辈要从地穴中回到鬼界,他无法摆脱众多高手的追杀,既不愿将祸患引入鬼界,又不能耽搁了给思雪治病,所以只得将追兵诱到地穴中,利用那些怪物帮他阻挡追兵,他重情重义,用心良苦,只是却害惨了自己。”艾吉阿姆想到这里,心中恻然,沉默了一会儿,道:“难道上官铁鹞也死在了地穴之中?”
阿尔不古道:“那倒未必,因为之后江湖传闻有人曾在西北的大山中见过他,不知是真是假。”
青思雪听完这件往事,双目散乱无神地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艾吉阿姆见状想起紫萝再三叮咛之事,不禁暗暗犯愁,忖道:“当初答应紫萝前辈不将思雪的爹爹舍命救她之事告诉她,现下却从阿尔不古的口中说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正思量间,忽见青思雪抬起头来,向阿尔不古道:“那我……青……青龙舞前辈怎么样了?”
阿尔不古道:“这我就不得而知,我猜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青思雪闻言喃喃道:“上官云鹏葬身地穴,兵刃自然掉落在地穴中,我们既然拾到他的兵刃,便是从同一个地穴出来的,青龙舞就是我爹爹决不会错,这么说来,岂不是……岂不是我害死了我爹爹?是我……原来是我……”一时间心神大乱,惶然不知所措。
艾吉阿姆见状急忙安慰她道:“思雪妹妹,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其实这件往事,你娘亲早已告诉我了,你爹爹的确是从那洞穴中回去的,不过却是毫发无伤,他是后来……后来害了急病才去世的。”
青思雪道:“明月姊姊,你不用再骗我了,我爹内外兼修,武艺高强,怎能害病而死?从前我娘这么说,我心中便藏着疑问,今日方才知道,原来爹爹他……是我害死了我爹爹,一定是我害死了我爹爹。”
艾吉阿姆道:“明月姊姊没有骗你,你爹爹真的是毫发无伤地从地穴中回去的,否则你娘亲怎会指点我们从地穴中出来?”
青思雪道:“明月姊姊,那地穴中的恐怖景象,思雪是与你们一同经历的,难道你忘了么?”
艾吉阿姆道:“这……咱们武功差劲,当然对付不了那些怪物,可你爹爹武功盖世,那些怪物又怎能阻挡得了他?”
青思雪闻言只是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成,我要回去问问娘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吉阿姆闻言大惊,忖道:“那地狱魔界,思雪若是回去,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当下道:“慢着,思雪妹妹,当时地穴中的情形,你娘亲也没亲眼瞧见,你若是真想问个明白,便到西北山中去问上官铁鹞好了。”
青思雪想了想,道:“不错,我若去问娘,娘一定会骗我,我应该去问上官铁鹞,倘若真是他们逼得我爹爹走投无路,我爹爹才受伤送命,思雪定要跟他讨个公道。”说罢大步向外走去。
艾吉阿姆忙道:“思雪妹妹,稍安毋躁,咱们再从长计议。”
青思雪回头道:“明月姊姊,思雪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了了,明月姊姊,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又抬腿要走。
艾吉阿姆见状叹了口气,道:“罢了,明月姊姊知道你的心情,也不拦你了,明月姊姊有要事在身,无法分身与你同去,只好让阿尔不古跟在你身边,他熟悉西北地形,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青思雪道:“多谢明月姊姊,思雪走了。”
艾吉阿姆道:“眼下风声正紧,你就这般出去,若是被人撞见,定要惹出事来,好在见过你的也就是楚家姊妹,这几日来你的头发全变黑了,再仔细装扮一番,应该也就足以掩人耳目了吧。”转头向阿尔不古道:“阿尔不古,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定要办得妥妥当当,半分差错也出不得。”
阿尔不古道:“公主放心,小人定不负公主所托。”说罢领着青思雪去了。
艾吉阿姆望着二人的背影,叹道:“这么一来,我又少了两个得力臂助,要想逃出扬州,回到窝阔台,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转眼间青思雪已离去数日,时节正是炎炎盛夏,午后的扬州闷热难当,街面上没几个行人,连守在酒楼门口的馋嘴狗儿也都躲到了荫凉的角落里,全身贴在地面上,耷拉着脑袋,伸长了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阳光分外刺眼,白晃晃的街道上行来一个步履蹒跚的年轻人,这人面容惨白,身着一袭蓝袍,质料虽然不错,但却染满了血迹污渍。他越走越是力不从心,终于膝下一软,重重摔倒在一家酒楼边,失去了知觉。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时候已稍稍转凉,四面围满了瞧热闹的路人,这人勉强爬起来,伸手到怀中一摸,还有些散碎银子,当下一步一挨地进了酒楼,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
小二迎上前来,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那人将银子全都放到桌上,道:“这些银子够买多少酒?”
小二道:“最少也有个十坛八坛的。”
那人道:“那便来十坛酒。”
小二愕然道:“客官,您全要酒?不来点下酒的小菜么?”
那人勉强一笑,道:“小二哥,你瞧我的模样还能活得了多久?与其伤病而死,不如痛饮一场,醉死算了。”
小二道:“这……”
那人道:“再不快去,我变了鬼便日日缠着你。”
小二闻言一惊,道:“去,小的这就去。”拿了银子,快步入内,进进出出地跑了数次,抱了十坛酒出来,道:“客官慢用。”
那人一面咳嗽,一面拍开一个酒坛,正要一饮而尽,旁边上来一个中年汉子,道:“小兄弟,一个人饮酒未免无聊,不如我来陪你。”
那人道:“好,请坐。我这人一辈子没什么朋友,临到去见阎罗王,交一个也好。”
中年汉子取过酒碗,倒满了酒,交给那人,道:“小兄弟,我瞧你伤得不轻,为何不去看大夫?”
那人道:“看大夫有什么用?我的仇家立刻便到,看不看都是一个死字。”中年汉子闻言一惊,紧张地转头向外望去。那人见状道:“兄台,你若是害怕,便坐得远些,免得受到牵连。”
中年汉子尴尬地一笑,道:“小兄弟见笑了,没请教小兄弟的尊姓大名?”
那人道:“我姓骆的,名字不提也罢。”
中年汉子道:“小兄弟,我知道这么说鲁莽了些,不过要是你信得过在下,我可以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咱们慢慢再聊。”
那人道:“谢谢兄台的美意,我看不必了,仇人来了,我正好跟他决一死战。”
中年汉子道:“可是你的模样……”
那人道:“怕什么?无非是有死而已。”
中年汉子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人道:“十年?杀父杀母之仇,如何等得十年?便是十日,我也觉得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中年汉子道:“如此大仇,那是非报不可,但报仇首先要有性命在,若是命都没了,还说什么报仇?到了九泉之下,又怎么去面对你的父母?年轻人,你若是真想报仇,便要学会‘忍辱负重’四字。”
那人闻言一呆,喃喃将‘忍辱负重’四字念了几遍,忽然站起身来,道:“兄台你教训得是,有什么安全的所在,请兄台带我去。”
中年汉子道:“请跟我来。”二人出了酒楼,来到一家棺材铺门口,中年汉子停住了脚步,警惕地四面张望了一阵,对那年轻人道:“进去。”
年轻人愕然道:“这里?”
中年汉子道:“不错,就是这里。”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迈步走进棺材铺中,中年汉子拉着他到了后院,道:“不知道公子你的名可是青峰二字?”
年轻人闻言一惊,退开两步,道:“你怎知道我的姓名?”
中年汉子道:“实不相瞒,小人在窝阔台的军营中曾见过公子一面。”
骆青峰道:“这么说来,你是海都汗的属下。”
中年汉子道:“不错,小人伯扎里海,隶属夜叉营。”
骆青峰道:“你带我来到此处,是何用意?”
伯扎里海道:“小人知道骆公子是艾吉阿姆公主的好朋友,所以带你来此,与我家公主见面。”
骆青峰道:“艾吉阿姆也在这里?”
伯扎里海道:“不错,公子稍待片刻,我去请公主出来。”说罢招呼骆青峰坐下,自己便向里去了。
不大的工夫,迅急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女子从后堂奔出,见了骆青峰,喜道:“青峰,真的是你。”却正是艾吉阿姆。
骆青峰道:“是我,你还好吧。”
艾吉阿姆回头望了一眼,见伯扎里海并未跟来,一头扑进骆青峰怀中,道:“当然不好,我心里不知道多担心你。”骆青峰全身是伤,吃了她这一扑,不禁轻轻哼出声来。艾吉阿姆听见他呻吟,手掌和面颊又触到他衣衫上凝结了的血迹,这才意识到他身受重伤,惊道:“哎呀,你受伤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骆青峰道:“还能有谁?想不到我报仇不成,反而中了那厮的暗算。”
艾吉阿姆道:“都伤了哪里?让我看看,我替你包扎。”
骆青峰道:“不用了,外伤都没什么大不了,内伤就……”
艾吉阿姆闻言急道:“内伤就怎样?”
骆青峰一笑,道:“老天爷在这时候还让我见你一面,对我已是不薄,其他的事,不用想了。”
艾吉阿姆闻言更加着急,一把抓过他手腕,将手指搭在他脉门上,只觉他脉象混乱虚弱,若有若无,状况竟比一个垂死的常人更加糟糕,艾吉阿姆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道:“怎……怎会如此?”
骆青峰道:“被那厮自身后偷袭了一掌,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纵然能保住性命,这一身武功也从此废了。”
艾吉阿姆道:“不会的,我请最好的大夫来替你医治,一定能把你治好。”
骆青峰道:“你不必安慰我。我已想好了,只要能保住性命,武功大不了从头再练,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那狗贼。”艾吉阿姆闻言心中一阵酸楚,将头靠在骆青峰的胸膛上,默默不语。二人依偎了一阵,骆青峰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我没有杨珞那么好的运气。”
艾吉阿姆道:“怎么好好地又提起他来了?”
骆青峰道:“我只是羡慕他而已,他当日被申屠南打成重伤,不仅武功尽废,而且命在顷刻,多亏了孤月用金蚕定真蛊保住他的性命,冥火又偷了火月教至宝‘地灵菁石’替他疗伤,所以他不但捡回一条性命,而且还功力大进。”
艾吉阿姆道:“火月教的左右护法,冥火孤月,我都有所耳闻,想不到她二人都与杨珞交好。不知道冥火现在何处,我立即派人去找她,请她用地灵菁石救你。”
骆青峰道:“没用的,地灵菁石的灵气被杨珞吸去了,一年半载之内无法回复,不过……”
艾吉阿姆道:“不过什么?难道还有别的方法?”
骆青峰道:“我这回潜到于吟风身边,听他正在说一个什么五圣修天的阵法,原本是要用到地灵菁石的,但地灵菁石的灵气被杨珞吸去了,所以只好换了另一件宝物,叫做大地伏龙石。大地伏龙石既然与地灵菁石功效相同,如果能够得到它,或者我的武功还有恢复的希望。”
艾吉阿姆道:“五圣修天阵法,我最近也探到一些有关它的消息,据说发动阵法必须要有定海针,通心木,极冰环,赤炎珠和大地伏龙石五件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关的宝物。我手中虽然没有大地伏龙石,但却有通心木,也许它能救你,不如我现在就拿来给你试试。”说罢转身奔入后堂,过了不久,取出一块通体晶莹如玉的物事来,道:“就是此物,骆郎你看要如何使用。”
骆青峰接过那物,端详了一阵,道:“虽然不是大地伏龙石,但既然属于五件宝物之一,大概也是有用的。”
艾吉阿姆喜道:“既是如此,我立刻准备地方给你疗伤。”
骆青峰道:“不必着急,你我好久不见,不如先温存温存。”说罢走上前去,将艾吉阿姆的双手握住了。艾吉阿姆见他双目如火,不禁心中一阵**漾,道:“怎么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这么……这么……”
骆青峰亲了她一下,道:“还不都是想你想的。”伸手轻抚她面庞,顺着脸颊脖项滑下,来解她的衣衫。
艾吉阿姆只觉他手掌又滑又软,不禁意乱情迷,含糊地道:“不……不成……你身受重伤,怎么……怎么……”话没说完,骆青峰温软的手掌已伸入了她怀中,左右摩挲。艾吉阿姆忍不住呻吟出声,只觉得他指尖灵动轻柔,勾魂夺魄,让人筋骨酸软,欲罢不能,正想顺了他意,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禁心头猛震,方要将他推开,却是胸前一麻,已被骆青峰点中了穴道。
骆青峰低头在艾吉阿姆嘴唇上亲了一下,道:“原本都是好好的,为何突然间又要挣扎?”
艾吉阿姆道:“你根本不是骆青峰。”
骆青峰道:“哦?你怎生知道?”
艾吉阿姆道:“因为你的手……手……”满脸通红,却说不下去。
骆青峰道:“我的手怎么了?为何不说下去?”
艾吉阿姆怒道:“你这无耻之徒,究竟是谁?”
骆青峰笑道:“你何必着急,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了解我。你不愿说,我便来猜一猜,是不是骆青峰的手不似我的这般销魂蚀骨,让你春心**漾啊?”
艾吉阿姆气得几欲晕去,唾了一口,道:“卑鄙下流。”
骆青峰道:“方才你明明欲拒还迎,转眼间又说我卑鄙下流,女人的心,真是善变。”
艾吉阿姆深吸了口气,忽然笑道:“既然我已经落在你手里,也不想反抗,不如你解开我的穴道,咱们慢慢戏耍。”
骆青峰道:“艾吉阿姆果然就是艾吉阿姆,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镇定自若。你要戏耍,我便依你,不过穴道我是不会解的。”
艾吉阿姆道:“我若不能动弹,跟个木偶有什么区别,那样还有趣么?”
骆青峰道:“若是别的女人,自然是无趣得很,但是艾吉阿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说罢禁不住哈哈大笑。
艾吉阿姆听了他笑声,顿时醒悟过来,道:“和童,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于吟风,闻言道:“不错,是我,怎样?”
艾吉阿姆道:“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平南王爷,居然是如此下流无耻的小人。”
于吟风道:“我原本只想拿回通心木和大地伏龙石,没想过要对你怎样,是你自己对我投怀送抱,勾了我的火上来,那可怨不得我。”
艾吉阿姆道:“通心木你已经拿去了,便宜你也占尽了,还不快走?”
于吟风道:“我倒是想走,就是双腿不听使唤,都说女人动了感情便会变得蠢笨无比,想不到竟连艾吉阿姆都不能例外。”伸手在艾吉阿姆脸上摸了一把,道:“草原上风吹日晒,你居然还是一身细皮白肉,温香滑软,实在难得。”说罢上前将她横抱了起来,道:“这里人多,你的卧房在何处?”
艾吉阿姆道:“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于吟风笑道:“瞧你的神色便知道你想咬我的耳朵,我怎能上这个当。你若是不说,这里我也可以将就,反正被人瞧见了,不能做人的也不是我。”
艾吉阿姆闻言紧咬嘴唇,沉默了一阵,道:“你向内走,左转最里面的一间。”
于吟风抱着艾吉阿姆来到卧房,一路上也没遇见别人,于吟风推门进去,将艾吉阿姆放在**,便来解她衣袍。艾吉阿姆道:“我分毫不能动弹,终究不能尽兴,不如你换点几处穴道,让我全身酸软无力也就是了。”
于吟风道:“你倒是想得周到,便依你的。”当下换点了几处穴道,方要动手,艾吉阿姆又道:“慢着。”
于吟风道:“又有何事?”
艾吉阿姆道:“我口渴得紧,麻烦你给我倒杯茶水。”
于吟风回头望了一眼,道:“你屋中又没有茶壶,我到何处给你倒水?”
艾吉阿姆道:“就在方才那间屋中,劳烦你了。”
于吟风道:“真是麻烦,不过我心情好,给你倒杯水也无妨。”说罢点了艾吉阿姆的哑穴,开门出去了。
艾吉阿姆见状,侧头在枕边咬了一物,含在口中。少时于吟风回来,解开她哑穴,将茶杯送到她口边,艾吉阿姆略略饮了少许,道:“够了。”
于吟风放下茶杯,将艾吉阿姆全身衣衫褪去,贪婪地看了半晌,道:“好个人间尤物。”艾吉阿姆身躯蠕动,媚眼如丝,舌尖来回轻挑嘴唇,喉间发出撩人的呻吟声来。于吟风见状,伸手轻轻抚摸艾吉阿姆的身体,道:“想不到你如此**入骨,不过越是媚人的女子,便越危险,我到底应不应该碰你?”
艾吉阿姆道:“事已至此,你何必还来消遣奴家,来吧。”
于吟风笑道:“堂堂的公主,居然也成了奴家,好,便瞧瞧你这奴家会不会侍侯人。”说罢低头来吻艾吉阿姆,二人口唇刚要相接,于吟风忽然又抬起头来,笑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幸亏我也不是色令智昏之徒,要不然还不着了你的道儿。”
艾吉阿姆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于吟风道:“你何必再装模作样?我方才离去,你趁机含了一颗毒药在口中,用我喂给你的茶水化开,压在舌下,只要我一吻你,你便会将毒药传入我口中,我虽然是风流,却也不至于要做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我就偏偏不吻你,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艾吉阿姆闻言脸色铁青,忽然樱唇一张,将暗藏在口中的毒水向于吟风喷去,于吟风急忙跳开,艾吉阿姆用头往墙上一撞,整张床板忽然翻起,露出床下一个洞窟,艾吉阿姆刚掉了进去,那床板便又立刻合上了。于吟风见状吃了一惊,急忙抢到床前,一掌劈向床板,只听得“当”地一声响,床板纹丝不动,于吟风只觉着手处一片冰凉,原来这床板的反面竟是精钢造成的。于吟风试着向艾吉阿姆撞墙的地方发了一掌,床板仍没反应,他四面敲敲打打了半天也找不到机关所在,不由得呆在原地,喃喃自语道:“居然煮熟的鸭子也飞了,艾吉阿姆,你果然非同凡响。”思量了一会儿,找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张纸条放在艾吉阿姆**,自己转身大步而去。
艾吉阿姆掉进地道中,立即运气冲穴,约莫半个时辰,勉强将穴道冲开,站起身来,侧耳静听,头顶上却没有半点动静。艾吉阿姆忖道:“此处已然暴露了,外面必定布满眼线,再也不能多呆。”当下走过长长的地道,来到另一个出口,仔细聆听了一阵,没听到人声,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机关出来。这地道的另一头乃是一间寻常的茅屋,墙上挂着锄头镰刀,跟普通的农户家没有分别。艾吉阿姆身上一丝不挂,急忙翻找了一套粗布衣服穿上,想起于吟风来,恨得牙根直痒,忖道:“这畜牲今日对我如此侮辱,若不将他碎尸万断,我还有何面目生存在这世上?”心中气苦难当,此时方掉下泪来,待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天色已然黑了。
艾吉阿姆止住悲声,想起夜叉营的属下来,忖道:“日里在棺材铺中的兄弟,定然都遭了于吟风的毒手,但出外办事的兴许还能幸免,我得去棺材铺边看着,以免不明就里的兄弟自投罗网。”主意拿定,便又来到棺材铺附近,窥探了一夜,不见有人进去,第二日再来,也不见有人造访,直到午时过后,仍是半个人影也没有。艾吉阿姆忖道:“棺材铺没人进去不稀奇,但也没人出来却透着古怪,难道于吟风没有派人驻守在其中?”犹豫了一阵,绕到棺材铺的后院墙外,看看四下无人,翻身跳了进去。艾吉阿姆小心翼翼地将周围查探了一遍,的确是一个人也没有,不禁大出意外,忖道:“于吟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没有留下眼线,难道他认定我不会再回来了?”思量间来到自己的房中,想起于吟风昨日对自己的欺侮,又险些流下泪来,正自恼恨怨怒,却见床榻上留有一张信笺,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若想保住骆青峰的性命,三日后城外十里坪,带朱笛仙来交换。”艾吉阿姆忖道:“怪不得他不派人驻守,原来早就盘算停当,如今他已夺回了通心木,若再将朱笛仙交给他,他那个什么五圣修天阵法多半就要成了,日后战场上交锋,我军难免会吃大亏,但若不交给他,骆郎就会性命不保,这可叫我如何是好?”思量了一阵,想起于吟风与自己的对话,又忖道:“于吟风先前骗我,说的是需要大地伏龙石,却没提通心木,难道大地伏龙石也不在他手中?多半便是如此,看来事情还有转机,我将朱笛仙交给他,立刻便去找大地伏龙石的下落,说不定运气好,会比他快上一步,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赌上一赌了。”主意拿定,来到院中堆放制作好的棺材的所在,推开其中一口的棺盖,伸手进去扭了扭,那棺材的底部翻开,又露出一条地道来。艾吉阿姆四面瞧了一眼,纵身跳入地道中,转动机关,将地道封上,摇亮了火折子,向前走去。
约莫走了百步,艾吉阿姆向右转了个弯,来到一间牢房外,朱笛仙果然就在此处,他面容虽然苍白,精神却还不错,衣衫虽然已污秽了,却还是穿得整整齐齐,侧卧在地上,手中握着三个铜钱,转来转去地把玩。
朱笛仙见到灯光走近,道:“终于有人来了,你们再不送饭来,我可就被你们饿死了。”
艾吉阿姆道:“你知道就好,再不将五圣修天的阵法窍要写出来,我就活活将你饿死。”
朱笛仙见了艾吉阿姆,不禁有些意外,道:“居然是艾吉阿姆公主亲自来给我送饭,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艾吉阿姆道:“谁是来给你送饭的?再写不出来,今天还是没饭吃。”
朱笛仙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片喜色,自言自语道:“没有饭?好啊,好啊。”
艾吉阿姆道:“没有饭给你吃,还有什么好的?莫非你是饿得神智不清了?”
朱笛仙道:“你要的阵法窍要,我不是已经写给你们了么?为何还是三餐不继,受尽折磨?”
艾吉阿姆道:“你写的那些东西,根本没人看得懂,分明是胡乱编造出来的,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那么容易上当?”
朱笛仙闻言叹了口气,道:“若是我写出来的东西人人都看得懂,你定也会疑心不是真品,你分明毫无见识,无论我怎么写,你都不会满意的。”
艾吉阿姆闻言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嘲笑我,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朱笛仙道:“当然不信。”
艾吉阿姆闻言一愕,随即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朱笛仙道:“你敢不敢我不知道,不过你根本没带刀来,什么一刀杀了我云云,自然都是假的。”
艾吉阿姆闻言哭笑不得,道:“你这个迂腐的酸书生,我要杀你未必要用刀,只是手掌轻轻一拍,也送了你的小命了。”
朱笛仙道:“那我也还是不信。”
艾吉阿姆见他神色间带着几分洋洋得意,不禁心中起疑,道:“为什么不信?”
朱笛仙道:“我十二岁时为自己起过一卦,知道我二十二岁时会有一小劫,二十三岁时会有一大劫,若能平安度过大劫,从此富有四海,权倾天下,无人能及。今年我二十二岁,命中注定有一小劫,但既然小劫之后还有大劫,这小劫自然无法置我于死地。”
艾吉阿姆闻言摇头叹道:“世间竟然真有你这样笃信命理的傻子,你算你真的能未卜先知,但十年前的事,你就不会记错?说不定今日便是你的大劫到了。”
朱笛仙道:“我就是怕记错,所以刚才又重新起了一卦,结果是一模一样。”上前两步,望着艾吉阿姆的双目,道:“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杀我。”
艾吉阿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开视线,道:“就算我不杀你,难道不能砍你的手脚下来,狠狠地折磨你?”
朱笛仙哈哈一笑,道:“我瞧你的模样,只怕自己的麻烦还多些,哪有工夫来折磨我?不如报上你的生辰八字,让我为你占上一卦,预测祸福,指点迷津。”
艾吉阿姆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玩意儿,什么玄学易经,奇门遁甲,都是骗人的行当?”
朱笛仙道:“真的么?若是你心里真的这么想,又何必把我抓来,为你写什么五圣修天阵法的窍要?”
艾吉阿姆闻言不禁语塞,道:“我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难道还要一一向你交代?总之两日内你再不写出阵法窍要,我便把你的狗头砍下来。”
朱笛仙道:“我瞧你印堂发黑,面色青白,必有灾劫临头,未必等得到两日后。”
艾吉阿姆道:“我若是死于非命,没人知道你在此处,迟早也是饿死了,下来陪我。”
朱笛仙闻言道:“啊呀,你提到这个‘饿’字,我腹中立刻有如雷鸣,我已经一天半水米未进,你要是再不给我些食物,只怕两日之期未到,我已经一命呜呼了。”
艾吉阿姆道:“罗嗦什么?我自然会给你送食物来,你等着。”说罢转身回到入口,打开了机关,从棺材里跳了出去。她脚刚落地,心底里便生出一股寒意,只觉身后几道冰冷的目光盯得自己浑身发毛。艾吉阿姆心中暗惊,缓缓地转过身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怀抱长剑,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瞧着自己,却正是楚瑶到了。
楚瑶身后站着一名青袍男子,看来四十几岁,面如冠玉,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艾吉阿姆见状心中一沉,忖道:“糟糕,我实在太大意了,又中了于吟风的奸计。”略略沉吟,向楚瑶一拱手,笑道:“楚瑶姑娘,别来无恙。”
楚瑶“呛啷”一声抽出长剑,道:“废话少说,把笛仙交出来。”
艾吉阿姆道:“朱笛仙么?他实在太不听话,昨日已被我一刀杀了。”
楚瑶闻言急怒攻心,挥剑就要上来厮杀。青袍男子道:“瑶儿不要动怒,这丫头存心激你,你若是心浮气躁,就正中了她的诡计。”
艾吉阿姆道:“这位想来就是鼎鼎大名的楚惊天楚先生了。”
青袍男子道:“好说,正是在下。”
艾吉阿姆道:“楚先生今日与令爱前来,自然是来寻艾吉阿姆的晦气的了?”
楚惊天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楚某只是来请姑娘到舍下作客,姑娘若是肯赏脸,咱们便不至于动手伤了和气。”
艾吉阿姆道:“小女子跟楚先生素未谋面,这作客之事,还是算了吧。”一面说话,一面目光四处乱瞟,寻思脱身之计。
楚惊天见状道:“姑娘不必胡思乱想了,今日来的可不止我父女二人,朱公子手下的龙豹两名侍卫都守候在院墙外,你是逃不掉的。”
艾吉阿姆闻言心中一凉,忖道:“看来今日是插翅难逃了,于吟风故意定下三日之期,让我放松了警惕,以为三日内不会有事,其实他一直派高手监视着我,等我自动暴露关押朱笛仙的地点,这**贼心计深沉,我始终还是斗不过他。”抬头向楚惊天道:“你们会在此处守候,自然是于吟风的主意,他现在何处?为何不来见我?”
楚惊天道:“小王爷尚有要事,已经另往他处,姑娘若是想见他,便到舍下盘桓数日,小王爷自然会回来。”
楚瑶道:“爹,何必跟她废话,让女儿教训她。”
楚惊天道:“瑶儿稍安毋燥,把她交给我,你直管去救笛仙就是了。”楚瑶闻言恨恨地瞧了艾吉阿姆一眼,不甘心地朝棺材走去。
艾吉阿姆忖道:“可惜留不住思雪妹妹,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既然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赌上一赌。”抬头向楚惊天道:“好吧,我跟你走。”
楚惊天道:“那就最好不过,请。”
艾吉阿姆道:“楚先生请前面带路。”楚惊天闻言一笑,当先领路。艾吉阿姆见他转过身去,一个跟头朝相反的方向翻去,她拼尽全力,动作不能算慢,但刚登上了墙头,眼前一花,楚惊天已抢到了她面前。艾吉阿姆大吃一惊,仓促间收不住势头,几乎冲到他怀里去了。
楚惊天伸手扶住艾吉阿姆,两手已有意无意地扣住了她的脉门,道:“姑娘走错了方向了。”
艾吉阿姆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不再逃便是,放开我吧。”
楚惊天道:“姑娘身手灵活,再要想走,可不容易留,楚某只好得罪了。”说罢抬手点了她几处穴道。艾吉阿姆只觉得内息一滞,全身酸软,真力不继,只剩下走路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