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將傾之帝國突圍

#第二節 “三大錯位”的要害何在?

字體:16+-

就實情來看,“大太後、小皇上的錯位”和“‘枝強幹弱’的錯位”早已存在,雖然他們會對戊戌變法產生幹擾、阻礙作用,但是,由於變法是時代召喚,大勢所趨,所以,這兩大“錯位”並不能迅速扼殺變法大業。在戊戌變法之前所進行的洋務運動,存活30多年,也取得了不少實效,就是明證。相比而言,“康黨錯位”才是戊戌變法的“死穴”。

康黨等維新派人微言輕根底淺,要想在等級森嚴的晚清政壇上異軍突起,必須千方百計地取悅於當權者。而當時當權者有兩人,一個是老謀深算、黨羽滿朝的慈禧太後,她根本不可能對康黨感興趣,就像榮祿所說的哪樣:“康有為立會保國,現放著許多大臣未死,既使亡國尚不勞他保也。”另一個就是年少無知、缺少“班底”、急於建功立業的光緒帝。光緒是個愛國皇帝,但是,他自幼養在深宮,不了解中外實情,在執政能力、威望、性格方麵都有明顯缺陷。可以說,光緒與康有為是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因此,康黨的“變也變,不變也變、大變”等激進主張,才被光緒接受。光緒也是投桃報李,破格任用林旭等軍機四章京、破格將正三品的按察使袁世凱提拔為正二品的兵部侍郎等。伊藤博文指出:“唯仆察彼所謂革新黨者之所為,其策劃未可謂盡得其當。竊料其事難成,果不出數月,其黨立敗……必俟有英邁逸群之帝者出,而以才識卓拔之士為之輔弼,然後能創立大英業也。”⑻就是委婉地批評了光緒和康黨所存在的“軟肋”。

康黨缺乏做大事的經驗和手腕。變法的操作性很強,風險性很大,牽一發而動全身,稍有不慎則滿盤皆輸。日本明治維新的骨幹“大多參加過地方上的藩政改革,久經風浪鍛煉,具有鬥爭經驗與政治才幹。如大久保利通、西鄉隆盛、伊藤博文等人,都是一批富於謀略,精明強幹的政治家、軍事家”。相比之下,康黨等維新派要稚嫩的多。康有為隻是一個七品候補主事,實質上就是一個教書先生;梁啟超、譚嗣同、林旭等人是初出茅廬的書生,除了教書、辦報,沒有多少實際政治經驗;維新派身後,也有一些官吏,比如李端棻、徐致靖、張蔭桓等,但康有為剛愎自用,很難聽進他們的“合理化建議”。慈禧早就告誡光緒:“變法乃素誌。……若師日人之更衣冠,易正朔,則是得罪祖宗,斷不可行”。⑼但是,康黨卻頂風逆行,唆使光緒皇帝連出敗著:六月,康有為上折,要求皇上下明詔,強製推行禁止纏足;隨後,康黨又連續提出“棄舊京”“營新都於江南”和“易服、改元”等脫離實際的建議,引起朝野一致反對,無形中破壞了變法的形象,增大變法的阻力。比如,清朝末期,官僚機構臃腫龐大,閑職眾多,人浮於事,耗費銀兩,被民謠形容為:“光祿寺的茶湯,太醫院藥方,神樂觀祈禳,武庫司刀槍,營繕司作場,養濟院衣糧,教坊司婆娘,都察院憲綱,國子監學堂,翰林院文章。”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1898年初,翁同龢等五大臣代光緒帝問康有為“宜如何變法”,康答曰:“宜變法律,官製為先”、 “弱亡中國,皆此物也”⑽。梁啟超也在《時務報》上發表《論變法不知本源之害》一文,指出:“今之言變法者,其犖犖大端,必曰練兵也,開礦也,通商也,斯固然矣。然將率不由學校,能知兵乎?選兵不用醫生,任意招募,半屬流丐,體之贏壯所不知,識字與否所不計,能用命乎?將俸極薄,兵餉極微,傷廢無養其終身之文,死亡無卹其家之典,能潔已效死乎?圖學不興,阨塞不知,能製勝乎?船械不能自造,仰息他人,能如誌乎?海軍不遊弋他國,將卒不習風波,一旦臨敵,能有功乎?如是則練兵如不練。礦務學堂不興,礦師乏絕,重金延聘西人,尚不可信,能盡利乎?械器不備,化分不精,能無棄材乎?道路不通,從礦地運至海口,其運費視原價或至數倍,能有利乎?如是則開礦如不開。商務學堂不立,罕明貿易之理,能保富乎?工藝不興,製造不講,土貨銷場,寥寥無幾,能爭利乎?道路梗塞,運費笨重,能廣銷乎?厘卡滿地,抑勒逗留,朘膏削脂,有如虎狼,能勸商乎?領事不報外國商務,國家不護僑寓商民,能自立乎?如是則通商如不通。其稍進者曰:‘欲求新政,必興學校。’可謂知本矣,然師學不講,教習乏人,能育才乎?科舉不改,聰明之士,皆務習帖括,以取富貴,趨舍異路,能俯就乎?官製不改,學成而無所用,投閑置散,如前者出洋學生故事,奇才異能,能自安乎?既欲省府州縣皆設學校,然立學諸務,責在有司,今之守令,能奉行盡善乎?”“吾今為一言以蔽之曰:變法之本在育人才,人才之興在開學校,學校之立在變科舉,而一切要其大成在變官製”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