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局势困顿,元贞心下犯愁,心想:“我若输了此局,凭什么要马王帮心服于我?”想起和元岿那一局,元贞忽发奇想,“力不能取,便该斗智;那智不能取,何不斗力?”
见边淇儿白棋飞出,元贞挥掌送出一枚黑棋。黑棋挟风带劲,凌空飞旋,后发先至,与白棋凌空相撞,顿时碎为齑粉,黑棋却稳稳当当,落入激流后的棋盘。
“你!”边淇儿气的牙根发痒,“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元贞笑道:“斗智兼且斗力,岂非更为有趣?”
“趣个屁!”边淇儿被他近乎无赖的行径,气的爆出了粗口,却也有些无可奈何,纤纤素手,往码放着白棋的竹筐内摸去,元贞掌力如山,将她探向竹筐的手拨开,口中笑道:“大小姐方才已经落子,这一手,该方某落子了!”说话间,抚掌挥出一子。
他连落两子,黑棋局势大为改观,大龙不光长了出来,还搅乱了白棋左上角一片好大局势。
边淇儿胸口微微起伏,“你究竟要斗志还要斗力?”
“力则力取,智则智取,”元贞笑意盈盈,到此时,此中胜负,不光取决于棋艺高低,更在于武功高低、内力深浅,元贞自忖武功远胜边淇儿,因而有恃无恐,“大小姐若是不服,也可如法炮制。”
“好个惫懒小子。”边淇儿心下气恼,但心知对弈最重心境,心境平和,不至于乱了手脚。当下按捺住心头怒火,抬手一掌,棋子应掌飞旋而出,元贞炮制前法,玄光素影,凌空对撞,白棋化作粉末,黑棋稳稳当当,楔入棋盘。
跟着水潭上,黑影穿梭,又一枚黑棋掠出。边淇儿舞动长袖,白棋急若惊风,追到黑棋之后,不想又一枚黑棋追到,撞上白棋,二枚棋子化齑粉,纷纷坠水。而元贞之前掷出的棋子,经风劲波及,去势更急,击穿流水,钉于盘面。
如此一来,元贞连落四字,边淇儿未能落子,局势不言自明。边淇儿连连跺脚,“你耍赖!”
“若论棋艺,方某与大小姐相去甚远,但制胜之道,不光只在棋盘!”元贞笑道:“我的法子虽然看似浑赖,但大小姐如果连落子的机会都没有,这棋局结果还用多想吗?”
边淇儿一时语塞。
元贞长声道:“‘条条大道通罗马’,如同眼下曹子昂进兵在即,如何粉碎他大军的围剿才是关键,至于手段和过程并不重要!”
“罗马?”边淇儿秀眉中,充满了迷惑,显然度这个城市充满了陌生之感。
元贞笑着解释道:“罗马是中土极西的一个国家都城,其道路通畅,往通八方四极。这句话的寓意着取胜之道很多,无需墨守成规。”
“方先生所言不错,”边淇儿想了一阵,说道:“马王帮若想在和曹子昂的生死博弈中取胜,便不能只着眼于棋局表面!”她将马王令取出,“这局棋,是我输了,恳请先生执掌马王令,带领我帮上下,摆脱眼前困局!”
元岿、归海参霸、关散、伏世钊等人面上均露出不服不甘之色,然而却又显得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元贞从边淇儿手中,接下象征着马王帮帮主权威的马王令。
元贞将能够调动马王帮几十万帮众的马王令,高举过头顶:“蒙大小姐垂青,方某暂时执掌马王令,定然为贵帮排忧解难!”目光从伏世钊等六大堂口堂主、五方掌旗使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请六位堂主严守堂口,谨防敌人偷袭。五方掌旗使居中调度,粮草、器械、马匹全部集中,统一供应各堂。诸位,曹子昂偷袭之策,遭到挫败,急切间一定不敢再度进兵,但他覆灭我帮之心,甚为急迫,最多一天,就会发动对清凉山的全面进攻,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
此时,他手持马王令,俨然将自己当成了马王帮弟子,精亮眸光,从元岿、孟绮翼、归海参霸身上掠过,“鞭王神、尸王神、鼎王神,三位乃我帮宿老,我知三位不服我执掌马王令,但值我帮存亡关头,恳请三位,捐弃前嫌,我向各位保证,马王令定然重新交还到大小姐手上!”
三人或两眼上翻,或神光木然,或面带嘲讽,显然对元贞的承诺豪不感冒。
元贞知他三人对自己成见极深,微微苦笑,不在多说什么,转头望向边淇儿,目光轻柔了许多,“大小姐,请你准备一份清凉山地形图!”
边淇儿妩媚一笑,“好,此事包在我身上!”
马王帮一众人等,按照元贞分派,各自前去准备。穹岚峰上,转眼间人潮散去,只剩下元贞、司马伦和兰葩三人。
“司马都督,”元贞背负双手,“你身为相州一号狼王,对曹子昂这二号狼王的用兵之法,想必很是了解。”
司马伦神色凝重,说道:“曹子昂此人,看似粗莽,然而用兵稳健持重,从不行险,守时严守营垒,战时缓步推进,步步为营。”
“都督认为,他会如何进兵?”
“若在平时,他必然稳步推进,无论战守,皆做妥帖安排。”司马伦在兰葩搀扶下,走到一侧山崖边,举目眺望,群峰苍茫起伏,心潮起伏不定,“不过眼下,他最着急的是如何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我活着,就是他掌握相州、玉门关三十万大军的阻碍,所以,我料他会集中兵力,全力猛冲,在最短时间内,**平马王冢!”
元贞眸光忽的一亮,说道:“一个人若是太过看重得失,必然冲动,甚至丧失理智,这无疑将给我们击破他的破绽!”
“不止于此!”司马伦笑道:“他既想置本督于死地,又想将马王帮的势力一口吞下,清凉山绵延百里,他既要集中兵力,直捣马王冢,又要分兵包围清凉山,以免马王帮弟子溃逃,五万大军,难免捉襟见肘,到头来只会顾此失彼,丢了西瓜,也保不住芝麻。”
元贞忽的又道:“有一个问题,方某一直想不明白。都督既然知道曹子昂是大皇子渗透相州的棋子,为何放任曹子昂在军中发展势力?”
“先生见过旋涡吗?”临崖深谷,瑞霭千重,朵朵悠云,聚散飘卷,“浮于流水的漩涡,固然不能人让人忽视,然而真正让人深陷其中,甚至粉身碎骨的,却是漩涡之下,那些看不到的暗流。梁京的皇子们,不会因为折了一个曹子昂,停止对相州的渗透。与其应对那些看不见的暗流,不如让看得见的漩涡,浮于表面。”
说到此,司马伦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本督还是小瞧了曹子昂。我以为,我相州大军在侧,又有我儿司马长锋镇守玉门关,曹子昂纵有异心,也不敢对我发难。却没想到,他军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元贞想起他拦截曹子昂时,那风采卓绝的神秘和尚,说道:“都督口中的不速之客,就是那个阻我对曹子昂下手的大和尚?”
“那和尚来历不明,身世神秘,以我相州都督府的势力,居然查不出他的师承来历。但他武功奇高,十年前,我曾与他有过一战,本督拼尽全力,也只勉强胜了他一掌。他新练成的‘参天指,’更是强横霸道,凶狠凌厉。我的‘沧华虚劲’转化人内劲,却无法化掉他的‘参天指。’”
元贞听他这般说,心下犯难,“如此说来,有这野和尚在,我们想除掉曹子昂,将是千难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