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长安城,仍旧风平浪静,杨国忠瞧不起安禄山的谋反,在他看来,不过一个杂胡,定然打不过朝廷正规军,十天时间,也就能平了这场动乱。
可是荣义郡主府,却是第一个要为安禄山谋反付出代价的地方。
蜂拥而至的官兵围住了郡主府,拿着刀的禁军踏进这座奢华的府邸,没有看瑟瑟发抖的府中仆从,而是直奔内院而去。
却是在院门口,看见了举着火把的安庆宗,而在他身后,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夹杂着女子的惨呼声。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禁军统领面色有些难堪,他竟然不知安庆宗还有此等魄力。
“我自知死路一条,郡主与我夫妻情深,自然愿意共同赴死,就不牢将军费心了!”夜色之中,安庆宗朝着对面的人笑了笑,继而手中火把朝着地上泼洒了油和酒的扔去,瞬间,火光亮起,将禁军隔离在院外。
火光中,安庆宗静静得站着,直到传来皮肉烧焦的味道,直到看到他终于忍受不住痛苦而蜷缩倒地。
火势很大,水龙队将大火扑灭后,从院中找出了几具残骸,皮肉早已烧没了,只凭着焦黑骨头旁的纯金的首饰,判定其中一具便是荣义郡主。
夜晚冲天的火光将不少百姓惊醒,他们不知多雨的初春为何会有这么大的火,而除了火龙队的声音,为何还听到了兵戈之声。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敢问,更不敢打开屋门去看。
但却有人看着那处的火光,她身子不住颤抖,脸庞上眼泪滚滚而落,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荣义,天一亮就出城朝南,去杭州,找王世川,他会收留你。”
看着火光的,是本该死在火中的荣义郡主,而她此时好端端得站着,自然是被人救了出来。
李亨在得到消息时便匆匆赶去了郡主府,可是行到一半,却被人拦了下来,拦下的人是李倩,他说一切自有安排。
果然,当郡主府大火映照得天边一片红色时,一个人影从院墙内翻了出来,李俨将荣义带了出来,在李亨的帮助下,进了十王宅中。
荣义还在颤抖着,她没有听见李亨的话,她脑中回想着安庆宗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对不住自己,是他连累了自己,自己不该死,也不会让自己死。
遂即,荣义看到了安庆宗身后的李俨,她的兄长。
荣义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见的面,又说了什么,而在这一刻,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将她救出去。
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被牢牢保护着,什么嫁进来做细作,找出安禄山父子谋反的证据,此时想来,多么可笑。
“他明明可以跑,他为什么不跑?”荣义泪眼滂沱,转头看向李亨。
李亨叹了一声,说道:“因为他跑了,就会全城搜捕,你便跑不出去了。。。”
荣义忍不住呜咽一声,拿帕子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二郎,明日,你便和荣义一同离京吧!”李亨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倩说道,“照顾好荣义!”
★★★
河南陈留,城墙上张介然举着刀指挥着战役,城墙下是乌泱泱的叛军,可是城墙上的兵卒们毫无斗志。
他们已是阻挡了五日,可是五日,城中已不剩多少人,也不见有人来援,粮食。。。粮食也没了。。。
城墙下,陈留太守郭纳看着城墙上的人影,一个接一个的伤病或尸体从城墙上运下,坚持不下去了,他喃喃,继而理了理官服,深吸一口气,朝着城门走去。
安禄山本冷眼看着这座城池,谁知突然,城门居然开了!
不是被自己的兵将撞开,虽然他认定这是早晚的而事,而是从里面被打开。
“本官,陈留太守郭纳,出降!”
郭纳的声音出现在战场上时,战场瞬间静默了一瞬,继而叛军兴奋呐喊,城墙上的张介然却是愣了。
千防万防,却是没有防住自己人。
安禄山带着叛军蜂拥出城,生擒了张介然。
河南的第一道防线瓦解。
安禄山看着身前的张介然,笑着道:“张使君,杨国忠把持朝政,不如同我一起清君侧如何?”
张介然“呸”了一声,又睨了一眼站在旁边垂着脑袋的郭纳,嘲讽道:“乱臣贼子,妄提什么清君侧,陛下好好的在长安,何必要尔等清君侧?谋反就谋反,非得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怕笑
掉人的大牙!”
安禄山听了这话,脸上笑意已是有些绷不住,可是本着能多收一个便一个的目的,愣是没有发怒。
正要再开口时,门外跑进一个信兵,急慌慌得喊道:“使君,大郎君被陛下杀啦!”
安禄山其实早有心理准备,最好的结果,皇帝留着安庆宗为人质来限制自己的行动,可是眼下,自己又如何能被限制。
私心来说,安禄山甚至还要感谢皇帝给自己找了一个继续的理由。
他听着这个消息,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继而眼泪滑落,失声痛哭大声道:“本使起兵讨伐杨国忠有何罪?陛下为何要杀我儿呀!”
安庆宗若是能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会不会死得瞑目一些。
“死得好!”张介然却是哈哈大笑,继而收了笑朝着安禄山怒容道:“有何罪?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有何罪?你要清君侧,陛下就杀了安庆宗,难道不是陛下在向天下人解释吗?哈哈哈,你骗得过自己,骗不过天下人!”
安禄山闻言大怒,他心中明白,眼前这个人是策反不了的了,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只有杀了。
“将陈留士兵全部杀了,将这老匹夫也杀了!”
“降兵不杀啊,安禄山,你不能如此!”郭纳听到安禄山的命令,当即抬头,满脸急色大喊着,他不就是为了能保住这些兵卒的命,所以才打开城门投降,若是安禄山要杀了他们,自己成了什么?
“郭纳,安禄山是个杂胡,他哪里有什么仁义之心,你糊涂啊,陈留丢得冤枉啊!”张介然被推出大门,丝毫不惧,却是有着深深的可惜。
安禄山没有理会郭纳的请求,发布了命令之后就令他离开,他们要开始进行下一步谋划了。
门外,张介然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旁边的脑袋被叛军踢在一边,郭纳眼中刺痛,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叛军向他投去的目光有着怜悯,也有鄙夷,郭纳知道,自己的路,也到头了。
他缓缓走上城墙,看着尚未来得及搬下去的尸首,面向长安方向跪下,深深拜了下去,“臣,有罪!无颜苟活。。。”
“嘭”得一声,城门处叛军听到一声巨响,走出去瞧了一眼,只看见地上一具尸体,鲜血缓缓从他身下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