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别争了。”
“不能打架!”
彼得在船上开会,暂时走不开,阿拉萨和老王还有梁程茹跟我一起来的。我到现场集结了大家,人群依然在推搡着。对于这边,林驷只交代了一句,让我按照先前商议过的计划行事,剩下的我全权处理。全权处理,怎么处理?难道让鹈鹕号的那群持枪武装把他们都突突了?
所谓采水六宗魁首,是一个家族一个势力的魁首,并非单纯的一个人。只是在魁首林家,林武阳是当家人,故此也被认定为魁首的实际掌控人。林家新老交替,林驷就会拿过魁首之位,直到魁首更替换人。而作为海螺号的船长,在这次行动中他也可以行使魁首的权力。
魁首林驷委派我去做事,按道理采水六宗该配合听我的,但实际听不听,我就说不准了。生死攸关下,我算哪根葱啊,还管别人?我都算是新人一枚,这几天脸还没刷熟呢,就被赶出了核心会议当成叛徒对待,我有多少面子,实在是心里没底。
人群嘈杂,地上还有被打翻的食物,经过踩踏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人群分成了三四波,他们都在甲板上对峙或者拉架亦或是围观,反正都是营救上来的坠机乘客。现在他们已经从惊魂未定反应过来,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几何,只是有人看到了坏掉的“哥德堡的复仇夜”,知道了船没有航行,又受不了闭塞拥挤艰苦的环境,再加上现在吃的不行,顿时焦躁起来,纷纷炸了锅。
为什么任何国家的军队,先要学会服从命令,而且即便走的松松垮垮也要走队列呢,那就是要学会规矩,否则一人一个个性,很难管理,仿佛是一群鸭子,吵得人脑壳疼,根本办不成什么事儿。
他们没有规矩约束,获救后惶恐退去,一个个又能了起来,而我要做的就是掌握话语权迅速立威。其中有充大个儿的,说自己认识谁认识谁的,也有仗着有两膀子力气耍蛮的,当然大部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人性道德和行为约束,因为这里仍在船上,并不是寥无人烟的荒岛。
从营救到现在没多久时间,就发生了三起打架事件。大家都爱看热闹,这是目前关注度最高的事情,他们还没意识到他们所在的境地危险,甚至自己的性命有关,不然这几场打架又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我选择先处理这些事情,不患寡而患不均,让他们看看我所谓的公平公正,并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从而推进下一步的计划。还好我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加上林驷曾经耳提面命了一番,刚才几句话又一说,我算大致了解该怎么做了。
这不算是个美差,因为要得罪人,也可能要首先对同伴举起屠刀,开一个不好的头,成为背锅的存在。但并不是林驷出卖我,而是这事儿作为魁首,他只能派海螺号的人起头做事。可不管怎么处理,其实都无所谓,这些人,在目前的情况下,命如草芥,只是他们不自知罢了。
哥德堡的复仇夜上的船员还蛮配合的,想想也是,他们现在位置也很尴尬,风雨飘摇的他们仅比坠机乘客好一点有限。这艘船船头被切开,虽然倾斜校正了,但想要继续使用是很困难的。如果我们逃离这里,船上的船员怎么办?能否一起带上呢?如果一直被困,我们会保全大船长等高层,基层的水手,包括中层的水手长等人怎么办?他们不知道我被怀疑,现在也内心略有恐慌的处境,海螺号作为魁首,我前几天受到的礼遇是他们所看到的,此时此刻仿佛我成了救命稻草,各个配合得很,随便我一个眼色,就有人维持秩序啥的,倒是帮了我大忙,也给我壮了声势。
我来主持大局了,又有水手和鹈鹕号武装的配合,坠机乘客们也慢慢有序配合起来,争吵声平息,逐渐安静下来。
其实这些在外面都是小事儿,也是他们失去了舒适环境和飞机上的各种管理,机长等乘务人员也没了权力,这才突然出现的。比如其中一件,有个人唱歌,这多搞笑,刚被救起来,在拥挤环境下竟然唱歌,这不纯纯神经病吗。
果然他打扰了别人休息,焦躁情绪下,冲突就此爆发。唱歌的是个红鼻子白皮,反对并起冲突的是华夏的一家人,因为他见到我和梁程茹还有老王后,眼睛一亮忙问我,得到确定答复后,他操着南方口音对我说:“本来大家都心急,坐个飞机也能赶上这事儿,够倒霉得了,这人还唱起来没完没了,声音很大。他唱的好听也行啊,人家都是被天使吻过的嗓子,他是被屁崩过的嗓子,真受不了了。这一来二去,就发生了冲突。”
我们听得懂汉语的都笑了,面对阿拉萨的笑这一家人有些紧张,狐疑的看着我:“这老外也懂汉语?”
“嗯。”我点点头,强忍住笑,显然红鼻头脸上有点挂不住又想翻脸,我立刻告诉他,不要影响别人休息,我不希望有下次发生。红鼻头看着我们这边人多势众,还有黑洞洞的枪口,也就瞬间怂了认了。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两句话的事儿,但脱离了文明的制约后,一切就变得荒诞起来,无非是红鼻头觉得自己更痴肥体壮一些,看华夏那一家人身材矮小,就想欺负欺负人,旁边无人制止就渐渐过分发生了冲突。
另一起冲突在现在的条件下就难办多了,是睡袋分配不均引起的。一下子少了两艘大船,一下子救了三百多人,浑身上下还都湿漉漉的,别说被褥睡袋找不了这么多,就是干毛巾都很难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条啊。还是我们一人捐了一两身衣服,这才暂时解决了问题。
空间内的气温仍保持着北冰洋的温度,好似密闭的空间把温度也锁住了。虽然没风,但海面上的温度可比海水温度低多了,本来哥德堡的复仇夜系统完善,可因为船头受损,导致暖气系统循环损坏。经过抢修,关闭了前端的管道,再重新连接,让部分房间恢复了供暖。目前倒不是因为能源问题,纯粹是总不能让水手主动让出暖暖的房间,给被救的乘客使用吧,谁都知道冷啊,而这些水手跟乘客非亲非故,谁会这么无私。
缺少被褥睡袋,衣服还不够,再没了暖气。经过反应诉苦无效后,乘客们暂时不敢反抗船员,只能把矛盾内部化,因为一条睡袋,双方大打出手。原本派发时抢到睡袋的主人出去上厕所后,回来睡袋就被霸占了,这能不打架吗?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诸人,我只能说尽快解决供暖问题,目前睡袋轮换使用。
最大的问题在于食物,给乘客送饭这事儿各凭良心,这是冲突最多矛盾最激烈的所在。因为信仰问题有不吃猪肉的,这也仅有十来位,但各家提供的食物就不怎么对劲了。这不光是餐饮习惯、口味和厨师水平的问题,而是鹈鹕号那边给的都是冷餐冷饭,一人一包压缩饼干,再配上了一些颗粒冲剂的饮料,就是今天一天的伙食。
你想,海螺号提供的是大锅饭,热乎乎的老王这水平也有保障,还考虑了中西不同做了都能接受的融合菜。哥德堡的复仇夜虽然伙食差点,但也是合成肉饼和通心粉。精卫号是华裔船只,但饮食西化,吃的是面包炸鸡还有奶油汤。那些被分配到鹈鹕号人就不乐意了,这差别也太大了吧,就有几个刺头要跟着别人吃。
甭管够不够吃吧,既然设定了轮换制度就得遵守。而且人在这种茫然且谁都不认识谁的情况下,更不会释放过多的善意信息。但我们仓促间没法管理,轮换就餐制度是按照获救编号来分的,除了那些蹭吃的刺头外,很多人是团体与家庭,却因为编号被硬生生的分开。他们互相交流后,有的邀请亲属吃好吃的饭菜,这个就他们而言可以理解,但对他人来说就不公平了,冲突就此发生。
有人在打斗中踢翻了菜桶,饭菜倒了一地,那几个人闯下大祸后,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内疚,最终恼羞成怒,还狠狠地踩了几脚,加上来回推搡打斗,这些来之不易的饭菜可就谁都别吃了。前面我面糊糊的平稳处理,看起来很温暖,现在只能不分青红皂白,把打架的人全部集结起来。
想让他们活下去,就得又有菩萨心肠还要有金刚怒目,过度的放纵,总会让他们惹到不该惹得人。我招呼来了鹈鹕号的小队长,吩咐了几句,他显然很意外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但并不抵触我的做法,查理家族经常跟海盗打交道,心不狠是站不稳的。
我在甲板上,通过广播向大家宣布,让他们按照编号分配的房间为一组,每个房间推举出一个委员来,组成委员会。同时我破格让机长不参与竞选直接加入到委员会中,因为有公司作为一个团体,这些机组人员还是很团结和听命令的,而且机长有最大的权力,这毋庸置疑。航空继承了航海的传统,在飞机上机长就如同船长一样,掌握一切生杀大权。
除此之外,有从军从警经历的,还可以报名参与到护卫队,一来是分化委员会的权力,还有就是集中起来,方便管理这些训练过的人,一旦有问题不至于失控。
机长被带到我的面前,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已经看出了情况不对。但我制止了他的问话,先处理那几个打翻食物的人。还是那句话,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在现在却成了大事儿。
“行刑!”我下达了那个残忍的命令,而鹈鹕号的武装毫不犹豫,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杀人,枪声过后参与斗殴的四个人纷纷倒地,就在诸人面前,不经审判不经讨论直接被打死了,仅仅是为了一锅吃了大半的饭菜。
船上一片安静,随即传出了轻微的啜泣生,而就连那啜泣都不敢大声,分明是从捂住嘴巴的手掌间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