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闭了密道门,打开了舱门。在船上走廊门和水密门都是外开的,但舱门内开,那是为了不影响公众走廊流畅和他人安全,防止猛然开门撞到他人。而在每个舱门下方,则有一个可以向外弹开的逃生口。
我知道外面风大,却还是小看了风速。我刚打开门锁,整个人就被门推着向后飞去。得亏不是边角砸在我头上,而是整个门重重的拍在了我的额角上。
猝不及防的我,当时就感觉肿起来了,脑瓜子嗡嗡的,血也出来了,只是并没有流下来形成血道,而是直接划过我的皮肤顺着风飞走了。我尚且在船舱的门后都是如此,外面……我有点不敢出去了。
不过到底还是得执行任务,我艰难的从门板后挣脱出来,于是就有了我顶风前行的一幕。头发那个飘逸啊,每一根都让我知道它们的存在。衣服在身上难受死了,风吹之下勒的我喘不过气来。血,伤,那都不重要了,脑袋被吹的嗡嗡作响,关键是我的嘴唇不停的来回忽闪抖动,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嘴皮子这么松,估计此刻在不停发出怪声吧,只是我听不到,我的耳朵里只有无尽的风声浪声。
哦,对了,我没站着,我是爬过去的。因为我根本站不起来,我本以为能够身体倾斜,顶风前行,用上我那结实的马步。咱虽然没练过,但架不住年轻气盛啊。
结果还没站起来就摔了个屁股蹲,而且还有被刮跑的感觉,我也不瘦啊。有了教训,我选择了更稳妥地爬,起码不会被刮跑,要是不慎落了海,呵呵,那绝对不是九死一生,必须是十死零生。
船上人少,老王也得帮忙。他去船长室听不懂命令,除了有关厨艺的,他基本上就是个文盲。你很难想象,一个对温度火候,甚至各种器皿导热速度和散热不同如数家珍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能量守恒定律。你更无法想象,一个能说出汉代各种酿酒及其历史的人,竟然不知道与之相关傩戏等,用他的话说“这关我啥事儿啊?”
这种说出来让你无力反驳的论调,使得老王很难担任船长室打杂的工作。而其他水手的工作,老王又如日常操作那般的怂。所以除了吃的,啥事儿你也别想指望他,他能跟着上岛,能顶我们继续航行的建议,已经是突破他的极限了。
或许在马克的实验室里,帮忙照顾照顾伤员,并且安慰那些已经吓懵了的水手更适合,毕竟这船上比他能聊的人不算多。
因为我的开门,实验室的外间已经被风刮成一团乱,万幸因为知道我来,马克猜到了风大,已经把实验室的内间牢牢关闭了。不过进入的舱门是关不上了,纵然三人合力也是无果。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们不用再担心开门的时候,被甩出去甚至如我一样拍在门后了。我们去了相对风小的角落,聊了起来。
老王没有辜负他一贯的作风,当我说了林驷的想法后,他发疯一般地叫嚷着:“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我倒是觉得这很合理。”马克扶着下巴深思熟虑后说道。
“合理?”老王叫嚷着:“合理个球啊,什么叫追上去安排探测器上船。什么叫如果不行,就利用幽冥古船的排斥性,把咱们船上的铠甲怪物弄出来,然后混上燃油抛过去,爆炸的同时拍摄解析?”
马克很认真的说着:“就是让探测器上去,探查平鸥说的那个船舱,看看能不能拍下那个神秘圆盘的样子。如果不行,幽冥古船毕竟是生物构成的,通过爆炸,解体是需要步骤的,速度快的可能我们肉眼看不到,但相机一定能抓拍到。”
“我不是文盲好吗?这个我能听得懂,我是问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你说合理?你觉得让咱仨去,就咱仨,船上最怂的仨人,靠谱吗?”老王叫着。
马克点点头:“是不太合理。”
“我可不怂哈。”我反驳道:“反正林驷问能相信我吗?我是给了肯定的答案,我答应了,就会尽力去做的。”
“那就去做。”马克挥动着拳头。
老王都快哭了:“你是一点主见也没有啊,你是医生好吗?你有病人要照顾。”
“这个好办。”
几分钟后,所有的病人陷入了昏迷,老王目瞪口呆的问道:“大哥,你这么放毒气法,没事儿吧?你还有没有医德。”
“没事,都是合理范围内的气体麻醉,人死不了,这不是没办法嘛,我要是打开内间房门,不也得被风刮的一团糟。”马克笑到。
马克的实验室不小,里面各种套间,我来的时候吃够了房间长度的苦,那走廊的长度好似千里之外。好在回去的时候,狂风肆虐的苦老王和马克一并“享受”了一番。用老王的话说,整个人都吹傻c了。
房间里的风显然没那么大,所以我用钥匙再次打开密道入口。通过陡窄的楼梯,我们下到了B层,即便是如今已经不怎么摇晃了,我们三个还是无一例外的近乎是用屁股下的楼梯,上梯容易下梯难,尤其是现在。
B层有一郎的实验室,据马克说是因为A实在不够地方了。一郎此刻与弟弟次郎在监控室,需要转接配合船长室和机械室的行动。所以我们自作主张,再次出了船舱,通过过道来到实验室,好在这条路比马克的实验室要短了许多。我们进去,开始切割起了铠甲怪物。
老王甚至拿起培养基欲装进袋子里,被我制止了,这一丁半点的不怎么管用,多少也得给一郎的实验留点种子。
为了防止幽冥古船的排斥性,引发夸父号那种迷雾上船、爆炸情景产生。一郎的实验全都做了密封处理,即便幽冥古船可以无孔不入,但毕竟最小的也是大体积的单细胞,应该渗透不进密封中,难以察觉到同类脂多糖的存在。
但这些密封在我们的无情破坏中,全部消失殆尽。我们按照林驷的安排,要把铠甲怪物分解后送去甲板下的机械室。好在带着老王,庖丁解牛信手拈来,加上体积重,回密道时,有他顶在前面,别提多踏实了。
密道内的一楼C楼层并没有渗水,但通过磁卡和钥匙,进入已经关闭的甲板下机械室后,我们发现这里更干燥。
我平时也下来送饭送东西,但从来没往深处走过。据老王他们说,倒不是为了对我们保密,而是机械室里太危险了。甲板下不光更干燥,甚至有些热,不过我还是注意到了排风口和冷气装置,但即便如此没待五分钟,我还是热得汗流浃背。
空调冷气,就是土豪的象征。不说在船上,要知道在我们认为相对富裕的麦国,那个发明空调的国度,如今的95年,百分之九十的家庭依然没有空调,而在我国更是很多人连空调是什么都不知道。在船上,冷气系统就更加难得了,这牵扯管道、动力和维修几个方面。
阿拉萨就在暗门的门口等着我们,所以我们也没乱跑乱撞就见到了机械操作室内的琼斯。林驷已经通过对讲装置给他们说明了计划,阿拉萨此刻没穿着一身长跑,我想倒不是怕热,而是周围那么多机器,一旦被卷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叮嘱我小心,然后一会儿没看见就钻没影了。我这时候可没心思聊天,原来机械室里的开关和仪表、屏幕比船长室还要多。琼斯简短的解释着:“如果全部连接操控台,按键过多还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系统复杂,升级麻烦,费时也很长。如果有一部分由机械室完成,就省了不少事,维修也简单了许多。况且咱们海螺号更新频率太快了,所以不如我们上下配合,通讯器传讯来的简单。”
说着他拿起对讲系统说道:“船长,探测器已准备就绪。”
“收到,暂时待命。”
“收到。”
闲来无事,琼斯继续解释着:“监控画面分两条线,我这里同样能看到一郎他们那边中转机传来的画面,而我这里有第二套雷达声纳系统,防止出现错误。”
马克一脸的不屑,他跟琼斯一直不太对付。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老王说了我认识他以来最有文化最有哲理的话:“樯虽然推了,但东西人民之间,心中的樯依然存在。”
琼斯这个老好人也装作没看见马克,继续说着:“伸缩压载水舱是水滴型的,平时收入船舱,防止礁石剐蹭,而且就在船体压载舱内,等于又多出了一部分压载空间。其实这种水滴型压载水舱在帆船和私人游轮上利用很多,只是他们没有伸缩功能。”
“这次海螺号改动最成功的,应该就是两边浮木装置。灵感来源于波利尼西亚人的小船,它们可以扛过很强的风暴,作为远海捕捞航行工具。这些小船都会在船舷外侧探出来一根或者两根浮木,从而辅助平衡增强稳定性,很多现在研发的双体船三体船都是基于这个原理。
浮木收于船内,海螺号便可以通过一些狭小的海峡、运河、海湾和内河,同时浮木结构可以上下调整,根据船的吃水面不断调整高低,正面阻力也大大减少,形成两个夹道可使水流快速通过。当然最难解决的还是它的材料和机械问题……”琼斯骄傲的喋喋不休起来。
我提出了一个问题:“雷达连海浪都能显示出来,幽冥古船为什么能够躲避雷达呢?”
琼斯眉头紧锁不说话了,我就是想提出一个问题而已,马克这个混蛋却在一旁坏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干得好,蒋平鸥,就该让他吃瘪。”
我白了马克一眼,我是这意思吗?这不是让我得罪人吗?不过也没有多说的机会,因为船长下达了指令,而在监控画面上,我看到飞速行进的海螺号已经追上了幽冥古船。纵然幽冥古船神奇诡异,但生物游动的速度,还是比不上人类科技文明的机械产物。
两个环抱大小,连接线路的机器,一个在水下弹射朝着幽冥古船船底而去,一个从没在水中的甲板弹出,破水而出朝着幽冥古船抛射了过去。
然而这两种方式都没成功,水下的根本钻不进幽冥古船内部,因为速度问题屡屡收回再发射,头部钻头还没深入就失去了速度,毕竟两船都在移动当中。
上方的抛射更成问题,每次都与计划的有所差异,好不容易抛射到幽冥古船甲板上一次,却打不开那组成的房门。幽冥古船到底只是生物记忆复刻,并非是存在于现实中的真的门。
我们让琼斯把铠甲怪物的碎片拿走,执行船长林驷的备用计划,炸开幽冥古船然后迅速抓拍。
可谁知道琼斯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道:“喷射装置有些故障,密封舱关闭不上,如果现在使用就会让海水倒灌进机械室。阿拉萨一直在维修,所以他才会匆匆离开。”
“啧啧啧,靠不住啊,刚才吹的不是挺厉害的吗。”马克趁机冷嘲热讽道:“那排水后升高船体,让甲板高于海面不得了。”
琼斯摇摇头:“如果要达到能够操作的高度,压载舱需要排水三分之一,可按照现在的速度,实在太危险了。而且你们看,我们现在在与闪电争分夺秒,必须在它追上我们之前,绕开龙吸水,做到转向躲避,所以又根本不能降速。”
“所以……计划失败了?”我问道。
琼斯再次摇摇头:“不,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刚才探测器的抛射系统进行抛射,但我们需要出去断开机器连接着的线路管道,并且填上铠甲怪物碎片。”
“出去操作?”老王惊呼道。
随着琼斯唯一一次的凝重点头,我们三个开始看天的看天,吹口哨的吹口哨,老王更是扶着胸口叫着:“哎呀,哎呀,我咋晕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