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家了。
真的,人在遇到生死一线的危险时,会想起爱的人,比如我的父母,或者情感复杂的所在,比如那个给我戴了绿帽子的王静,亦或是刚刚认识的梁程茹。
“嗷嗷嗷嗷~”
我看着嘴皮子乱飞的阿拉萨觉得有点搞笑,他说的啥我也听不见。出发时,我们试了试戴上头盔用对讲机讲话,结果外面飞溅的水珠澎到头盔上,让我们啥也看不见,行动还不灵巧,干脆不如护目镜来的方便,起码还能抹一把模糊干活。
我们除了穿上了吸盘鞋,通过气压把自己吸在甲板上,每次让胶管连接的气囊松放。同时还用上了登山扣环,一步一步的前行,走一步扣一下,防止自己被吹飞或者冲走。
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另外一条绳索,一旦固定绳没扣上,这道安全绳就是我们……咋说呢,你想能把人吹走的大风,或者能把船掀翻的大浪,真把我们冲出去,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根绳子或许就能当场要了我们的命,所以这道安全绳就是给我们留个尸首的作用。
阿拉萨见给我“嗷嗷”也没用,我根本听不清,于是也作罢,用手指了指下面。我会意也把手插到了水里,这已经是排放掉水滴形收缩压载后的水流高度,甲板几乎漏出了本来样貌,水也只是刚刚没过脚面。
要知道小腿高的激流就能把人冲倒,然后直接带走,而海螺号的极速前进势必会带起来强劲的水流。不过好在如今海螺号在龙吸水夹击的过道中,本身水速并不急。升高重心后,在不影响速度的情况下,水流有了舷樯的阻拦,到底是不至于把人冲走了。
但水流不急,风速急啊,不光吹的人张不开嘴,水滴好似一颗颗bb弹打在身上,让人感觉到生疼。
我忍住脸上也遭到水珠弹射的疼痛,水下阿拉萨握住了我的手,牵引我摸到了弹射口。在船舱里他已经大致说明了原理,和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因为如今龙吸水等极端情况的出现,情况与追捕塞壬时有所不同,所以他们并不能用单一功率较小的“捆仙索”来探测幽冥古船。同时身后的雷电,也会让名为“捆仙索”追捕探测器信号传输受到影响,甚至会遭遇到雷击。
所以他们选择了常规的探测器,无线电等信号会因为水的不利传导,而出现各种问题,故此大多数的探测器都是用管道连接的。海螺号探测器的管道里不光有线路,还有一根单独的气压弹射管,基本可以理解成一个长条的胶皮软管,猛然吹气引发的动能。
这道气流不小,完全可以抛射已经被缠裹的铠甲碎片。按照阿拉萨在甲板下说好的,我扶住了管道插入口,他则开始拆除收缩装置和管道以及探测器本身。
没错,出来干活的只有我俩。琼斯依然要在机械室操作,而马克则需要保证安全,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受伤事件。至于老王,则看着绞盘,就是我们安全绳的所在,万一有情况能把我们拖回来。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管子卸下来的那一刻,危险好像同时来临了。一道闪电到底是追上了海螺号,它劈在了海螺号的避雷针上。
尖端放电效应,导电物体的尖端部分会比其他部分聚集更多的电荷,而雷电的形成正是因为上方的负电荷大量聚集,从而与下方正电荷产生了电流。那么海螺号上有什么东西是尖端物体呢?
可能有点多,比如之前天气预警的几种传真机警报器,都有长长的天线,而那根最长分岔支开,并且被围栏隔开通着高压电的则是主天线。除此之外,光无线电就有高低频、长中短波几种天线。这么说吧,凡是尖头和鱼竿那样的,一般都是无线电的。
除此之外,有四根高杆子,上面有固定频率旋转的长条,那个是四组雷达,分别供应船长室和机械室。柱子顶端圆形罩住的是那几根卫星天线,船上一切卫星有关的设备都得靠它来支撑。
所以单看外形,就很容易判断这23根天线的大体作用,没错总数有23根之多。不过……闪电可不管你是什么天线,你离着它近,又是尖端它就敢放电。
除了木船,一般钢铁等金属船是不会配备避雷针的,更容易导电的中桅和前桅就是天然的避雷针,再说人家也不往雷电多的地方钻啊,一旦有雷电会迅速绕行,或者就近找避风港停靠。
所以,感谢琼斯想的很全面,也给海螺号安上了避雷针。我感谢他八辈祖宗,那避雷针就在船的前端,离着我们只有四五米远的地方。
避雷针,应该叫接闪杆。你看,单凭一个接字就知道,它可不是避开雷电的,而是吸引雷电的,让它落在避雷针上,防止雷电破坏其他尖端物体,在船上就是保护那些天线接收设备和船体本身。
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闪电,或者说,正常人谁会没事离着避雷针这么近。闪电真的好美,我印象中闪电都是蓝色的,小时候画画反而会画成金色,这种固定思维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现在我才发现,闪电竟然有白色的,而且它并不只有一束落下。这次的闪电在空中分了岔,仿佛树根一般在天空中肆意延伸,其中有一道落了下来,被吸引在了避雷针上。瞬间避雷针震动的巨音传来,连狂风都难以掩盖,同时火花四溅,像极了打铁花的样子,一时间天女散花好看极了。
不过这一切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发生,除了美,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恐惧了。我们浑身都是水,万一触了电,那绝对是中埃人民混合烧烤大餐啊。
阿拉萨卸下管道后,按计划需要调整原有伸缩装置。风好像更大了,护目镜扯的脸生疼,勒在脑袋上的带子终于承受不住,护目镜被风刮飞了出去。我再也睁不开眼睛了,狂风与飞沫让我强制性的闭上了眼睛。
风速最初的攀升让人很容易就感受到,可当超过每秒35米之后,我们就感觉不出啥来了,风大到吹的人站不住,也睁不开眼,只剩下风中凌乱的麻木。而我离开船长室的时候,风速已经在45上下浮动了,所以我们一路上都是猫着腰手脚并用的走路,脚上的吸盘鞋和两道挂钩绳索,起到了些许作用。
可猛然间,我感觉到了脚下强大的拉扯感,紧接着就是干脆的分离反作用力,脚下的吸盘鞋被拽开了。而我下意识的抱住探测器抛射装置,也顾不上会不会有触电危险了,我的胳膊在一瞬间被拉直,扥的生疼只感觉肘关节和肩胛都要被拉断了一样了。
而腰上的绳子也是一紧,那是我的安全绳。我强行伸出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努力克服本能睁开眼睛,比护目镜更加模糊了,但我看到了飞在空中的阿拉萨。
工作中的他,或许是因为双手没有抓住,脚下的吸盘同样被狂风拽开,他整个人飘在空中。身上两道安全绳正在以不同方向拉扯着,就像是被放飞的风筝。而他的身背后,近在咫尺的,竟然是狂怒旋转的龙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