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有多美,没有潜过水的人是永远无法想象的。如果单纯说美,我想我会爱上潜水,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天天潜水,每天下潜三次,总工作时长五个小时。上岸后得不到休息,我和普通水手一样,开始各种工作。
水手有什么工作呢?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就是在机器前操作,每天检查船只,对一切设备进行稳定加固,偶尔换换缆绳,这就是海螺号水手的日常,轻松且高科技高难度。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水手的工作简单辛苦,海螺号的确不一样。我每天潜水之后,会被安排着做一些工作,分别是除锈和刷漆。这三艘船上,只有一艘船有气泵装置,就是用皮管相连气泵,手持器械敲掉船上的锈。
海水海风对钢铁船体腐蚀性极大,动辄就是成片的生锈起皮和脱落。生锈后不光会易断易折稳定性差,还可能会因不慎划伤船员,使之染上破伤风,故此船得隔三差五的除锈。彼得好像在故意折磨我一样,让我手动除锈,我就用钎子和锤子一点点的往下砸,不用几天,一天下来手就感觉废了,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第二天还没休息过来,又让我练习潜水。潜水还真不是我一个人,而是要下去七八个在水下探查。通过潜水员的观察,再结合打捞船多波束水下扫描设备成像,做出重点分析。
我就是跟着一起潜水,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潜下去适应水压。到了分析图出来后,我也跟着开会。下午短暂休息后,继续除锈刷漆。
除锈之后得在入夜前赶紧补上新漆,不然只能越来越往深处锈。调漆比例都差不多,但颜色比较考究,有的手潮的,刷出来漆就灰一块白一块的,看起来那船要么像迷彩要么像得了皮肤病。
所以漆是统一调,调完后给水手们分。有条件的用气泵搅拌调漆,没条件的又是手动。有的刷一层漆,有的关键部位刷完底漆后,还要再上一遍漆。甲板上就通常是上两到三遍,经常会看到斑斑点点的。
而只要是靠边或者探出船体亦或是登高爬梯的,都得带上安全绳才能操作。如果不装备,一旦被看到被举报都要吃警告。警告超过两次,直接取消出海资格,也就是开除失业了。
海上作业有严格的程序,我在接下来的生活中,对比海螺号感觉它简直是艘假船。我每天都干干净净的工作,灰头土脸的回来,满身都是除锈扬起的灰与锈,稍微洗洗倒头就睡,三个船上我工作了一个遍。
坚持了半个多月后,打捞工作开始到第二步时,三艘船分别离开,我才抽到机会找到彼得,问道:“这都是为啥?我为什么要干这个啊?”
彼得哈哈大笑起来,解释道:“看来我赌赢了,我们海螺号私下联络说,你的询问抗议会什么时候开始,我赌的是第十天,我赢了。”
“我这都十七八天了,”我翻了个白眼:“没有比你长的?”
“没有。”彼得自豪的说着,突然他一愣,我也明白过来刚才那话有歧义,我俩粗鄙的笑了。
彼得解释道:“打赌只是无聊,当然不是为了捉弄你才这样的。你也知道,他们每个人有不同的社会身份,而海螺号需要有几个职业的船员为其工作。本来是老大,我,阿拉萨,刘福和埃米尔,我们属于全职船员。其他人或是完成了梦想亦或是有其他事情耽误,不一定会上船。所以作为一个船员应该掌握的技巧,你要会,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你的工资虽然不变,奖金和福利却会丰厚许多。”
我明白了,我没有任何航海经验,仓促之间,也只能用这种办法速成。而我平时还是律师,需要时得能顶上,还得是相对全能型的。与海螺号其他人比起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可谁让咱没有一技之长呢。也不对,是咱没有一技长到没边,出类拔萃的成为精英。
我问道:“对了,为啥咱海螺号上不用除锈啥的呢?因为用的材料贵,不易生锈吗?”
“一方面吧。”彼得说道:“主要是锈了就锈了,咱们船不是成天改造吗?拆了装装了拆的,还没锈坏就成新船了。”
“对了,海螺号呢?”
“海螺号去整修了,这次多波束水下扫描系统就是在尝试的新设备,回头要安到海螺号上。新的海螺号可能要增加许多潜水设备,具体老大和琼斯在整,我也不知道。”彼得伸了个懒腰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让我潜水,看来也是以备不时之需,可是为什么要增加潜水设备呢?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吗?我不明白,彼得也不知道。
一切事情除了天才,没有速成一说,都是卖油翁式的熟能生巧。我由那些潜水员指导着,不断下潜工作,甚至可以帮忙干点活了。
说起打捞我大约了解了一下,才知道我们贵有贵的道理,那是真牛啊。首先我们扫描了整个船,对船只本身和周围情况有了初步判断,并且根据潜水员进行反馈。
随后就是现在正在进行的船只打捞的第二阶段,两艘工程船分别在船的四周铺设大网。防止在打捞过程中,船内物品被水流冲走。
再结合第一阶段所知,由潜水员进入沉船,检查船只内部有没有伤,并作出简单维修,尽量保证沉船的整体结构稳固。随后开始对船只的门窗进行封网焊接,防止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这次“超越号”的试航不光搭载了少部分乘客,这些人非富即贵带了很多东西,而里面的设备也相对豪华,就是要的好看,正式运营后甚至会减配。这些东西的价值也不低,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林氏船务公司也会尽力保证客户财产。
这三步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持续工作了两个半月。这段时间我已经在船上学会了电焊,虽然技术有点水,可多少会用了。电焊是有些器件断掉了,或者腐蚀厉害,需要焊接加固或者断开重连。
水下焊接工作我就不行了,这个难度有点大,我技术不太过关,岸上焊接弄的焊口还和一串葡萄似的,更别说水里了,所以只能打打下手。
其实现在并不适合打捞沉船,因为转寒的天气让水下温度极低,一天比一天难熬起来,我们加快着进度,甲方之前也担心我们会拖到过完年转暖时才下水动工,还好我们马不停蹄的赶着。
当所有焊接完成后,我们的人潜入船内部在朝上的部分放置气囊,开始对下方充气。这样沉船在浮力的作用下就轻了一些。
“超越号”沉船是侧翻在海里的,有了气囊的协助,上方重型起重设备出海了,把船吊起来了一点,我们在下面垫上支架,然后再次检查下方从内部焊接的窗户,并由此观察这一侧漏水点,开始修补船只。
做到这一步工作时,已经快到过年了。接下来修补完“超越号”的所有漏水处后,会再次在船内加装气囊。这时候焊接门窗的作用就更明显了,上方工程船只就可以对沉船抽水了。在船自身浮力的作用下,重型起重设备会用更小的力量,而且无论是起重机与沉船连接处还是其他相关的地方,作用力越小,破坏就越小。有时候强行起重,甚至会破坏整个船的龙骨。
而随着起重,我们还会在下面组装运来的驳船,拼接式驳船会让“超越号”浮出海面的一瞬间就停在了驳船上,不用再进行升高放置,或者如常规打捞公司一样,直接让超越号重新航行,利用大功率拖船直接拖着走,那样也会造成二次损伤。
组装的驳船,就像一个漂浮的大平台,拖船拖动着大平台在海中行驶,而超越号只要稳稳躺在平台上就行了。到了修理厂船坞,可以直接撤去平台,能组装就能拆卸,一步到位完美齐活。
不过这样的完工我没看到,我只配合到船只修补完成,后面出海啥的都没机会看到了。因为还有两周过年时,彼得让我先回家去。
“没事儿,我能完成工作。”我说道,其实我也想回家过年了,主要是有点太累了。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做水手的船上工作,最多就是帮忙去去可恶的寄生藤壶,不让它们把船弄坏,但水下的环境却越来越差,我有点力不从心了。
不过男人嘛,可不能随意认输,既然开始了就要把工作做下去,对得起人家开的这份高薪。毕竟我听其他水手说,他们一年的工资和奖金加起来也就和我一个半月的工资一样。
彼得笑道:“我过几天也要走,后面的工作相对轻松了,最难的几关我们已经度过,工期应该提前了半个月,总工期五个半月就能完成。就是工人们得在异国他乡甚至茫茫大海上过年了。”
“你也走?”
彼得点点头:“对,会有组有经验的船长和大副来接替工作,也属于咱们的船务公司,我和他们不熟。”
我问道:“是有什么新的安排吗?海螺号要出发了?”
“没有,还在整修中,怎么也得再有三个月才能完成。不过新安排的确有,过完年我们要去一趟麦国,学习一些机械操控。”彼得说道。
于是我告别了彼得,他坚守岗位等待别人换班,而我则坐着补充物资的船返回平泽。在那里,思密达们给我举办了送别仪式,并且真诚的送给我了很多礼物,说我是最无私的人。这让我本来还有点后悔,没有吃拿卡要的心瞬间羞愧起来。
我们对外称的是,将有希望七个月内完成,但他们的专家组估计六个月左右就会完成,加上准备时期,这比合同提前了半年。万般感谢,就成了一堆礼物。
我拎着大包小提溜的赶往仁川,准备坐船回去。泉城和汉城还没通航,所以去仁川坐轮船,远比坐飞机,再倒火车回泉城方便得多,过年春运人山人海可不是闹着玩的。
“嘟嘟!嘟嘟!”有人喊着。
也别说,最近我发现自己的语言天赋还行,虽然比不上阿拉萨那么变态,恨不得没多少人口的小语种他也得略知一二,但我的确在这段时间学会了不少韩文。
主要是跟在当地招的工人、翻译学的,在船上总要打交道,久而久之就会了一些,以至于告别会上简单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其实都属于相似语言体系,学起来没那么费劲,只要常听常说常交流,起码做个文盲没问题,会说不会看。
嘟嘟,可不是说谁嘟嘟着嘴可爱,基本就是小偷的意思。有个男的在前面跑,有人在后面追。大家纷纷闪身让开,估计是怕惹祸上身,但我却不怕,老子马上走了,怕个熊啊。
我过去伸腿,前面跑的就摔了个大马趴,牙磕在地上,竟然还起了火星子,这下嘴巴真得嘟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