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哥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他一脸严肃地问玉灵子:“怎么样能有个孩子?他和他媳妇很努力了,可惜这一阵子都没啥收获。”玉灵子笑而不语。逗哥拿出一副突然明白的意思啊了一声,又拍了拍兜,那意思他也出钱,求大师指条明路。
说实话,我被逗哥这举动气到了,特想指着他鼻子吼他,比如说些愚昧啊迷信啊这类的话。但玉灵子一听逗哥能给钱,也有下一步行动了,拿出一个像乌龟壳一样的怪玩意儿,看架势这就要求卦占扑。
我赶紧拦住玉灵子,甚至不理逗哥看我的眼神。我也不聊啥用不着的了,直入主题:“玉灵子,你认识水颖么?”玉灵子皱眉问:“她是谁?”
我并不认为玉灵子跟我打马虎眼呢,当头次听到水颖这个名字时,我就知道这是个艺名。她来找玉灵子,肯定用的是真实姓名。
我并不知道水颖的真正名字是啥,索性又描述了她的长相,尤其那个肚子。玉灵子恍然大悟,回答道:“不仅认识,她还是我的老客户。”
我心说这就好办了,我让玉灵子说说水颖,尤其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想到玉灵子不正面配合,反倒沉着脸叹气:“按警方的专业话来说,她惹了神仙,被天庭通缉了,所以现在该有此劫,要是她运气好的话,用折几年寿、老上几十岁的代价,能把这劫难化掉,运气不好,恐怕……”
我心说这个玉灵子就他娘的扯淡,是个大忽悠。我笨寻思,水颖就是一个凡人,有啥能耐惹上天庭了,还被天庭通缉?我咳嗽了一声。这次连逗哥也拿出不信的样子。我又问了几句,但玉灵子不往下说了,还强调:“我要对每个客户保密,这属于个人隐私。”
赶巧的是,没多久那服务员又进来了,而且故意当我们面说:“仙师,刘国秀女士来了,正在门外等候。”玉灵子点点头,跟我们多解释一句:“跟客人原来约好时间了,两位警官还要问什么么?”
我听到刘国秀的名字后,心里反复琢磨着,因为这名字很熟。等玉灵子这么一问一打岔,我一下想起来了,刘国秀是地税局局长的媳妇。我心说不是吧,这玉灵子真够可以的,能跟达官贵人的家属走这么近。另外地税局长跟我们分局主抓刑侦的副局长长关系很铁,听说以前更是睡在上下铺的战友。
我有些敏感了,觉得我俩再盘问玉灵子的话,肯定会耽误刘国秀的时间,甚至让她这次约会泡汤了。都说女人心眼小,刘国秀别因为这事暗自嚼舌头,那样一来,我和逗哥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赶紧对逗哥使个眼色,我俩一起告辞。但我们只是离开玉灵子的办公室,没彻底离开。逗哥这次没我机灵,还问我:“你是咋回事?咋不问了呢?”
我把担心的地方说给他听,逗哥明白后,对我是连连称赞。我俩一商量,估计刘国秀就是问事来的,也不会约太长时间。我俩想再等等,就找了角落坐下来。
一晃过了一个半钟头,我和逗哥盯着这些法事用具,早就看腻歪了,我忍不住哈气连连,而逗哥呢,连眼屎都出来了。他最后忍无可忍的抹掉眼屎跟我说:“奶奶的,这么下去可不行,不然一天白费了。”我就问他:“那你想咋办?”逗哥说:“我去催催。”说完当先起身,让我继续等着。
我本来想陪着去,但又觉得我俩一起的话,阵势太大了,就妥协了。我掐表算着,五分钟后,刘国秀出来了,那个女服务员还陪着一脸笑,要送刘国秀离开。光冲这点看,我服逗哥,心说他挺有手腕的嘛。刘国秀临出门时,还特意扭头往我这看一眼。
我不跟她对视,但也用余光乜斜着她,心说这老娘们不会真怪我和逗哥了吧?她足足看了几秒钟,突然笑了,甚至无奈地摇摇头,念叨一句后,离开了。
我耳朵灵,她念叨的话我听到了。她说:“两个做警察的,不好好抓贼,咋这么信这事呢。”我总觉得这话有言外之意。
又过了一刻钟,还没逗哥影子,我心说这哥们不会是独自跟案子的事,把我忘了吧?我坐不住了,甚至拿出一路小跑的架势,又去了玉灵子的办公室。
在推开门一刹那,我看得清清楚楚,桌上放着五百块钱,玉灵子正捧着那怪龟壳儿,一边盯着上面看,一边嘀嘀咕咕念叨啥呢,而逗哥呢,正拿着笔唰唰记着。我心说这个不争气和不着调的,这一刻我也明白刘国秀那话的彻底含义了。
我都觉得丢人,立刻拉着逗哥就走。逗哥一边试着挣脱,一边问:“大师,你让我哪天烧元宝啊?……”
我俩离开佛具商店后,我对他好一顿批评教育,或许是被外面的风一吹,逗哥清醒了。他也有悔恨的意思,说自己咋回事?突然就迷信了。我看逗哥还想回去,又再次拦了他一把,我的意思,咱们不是玉灵子的对手,他太滑太能忽悠了,如果逗哥执意要回去,很可能再放血,掏五百块钱啥的。
逗哥心里也有些打鼓。我就势建议道:“逗哥,照我的意思,要不要找别人过来帮忙?尤其耀能撬开玉灵子的嘴巴,让他把所谓的客人隐私全盘说一说,就更好了。”逗哥皱皱眉,开玩笑说:“纵观整个分局,谁能比咱俩还在行呢?”但很快的,他又有人选了,还“嘿嘿”地对我笑了。
我心说,这种笑法咋乍一看这么奸滑呢?我问他:“你小子是不是没憋好屁呢?”
逗哥跟我卖关子,还强调天助我俩,找玉灵子问话的事,我俩先不用管了,这两天肯定会有好结果。
我快听蒙了。这么一折腾,也快到中午了,我俩对付一口,下午逗哥带我去了几家医院。我们找到外科部,问了水颖的情况。
水颖这病,被几个医生都看过,其中不乏知名医院的专家。但这些医生态度一致,跟我俩说,他们行医这么久,头次遇到这种怪病,经过会诊讨论后,也只能先手术探查一番,并无其他好法子。甚至还有个专家对水颖挺有意见,说不是他夸海口,就水颖那病,去北京或者上海看,也都是疑难杂症,必须先手术看看才行。
我不懂医,更不懂怎么治疗,也没在这所谓的病情问题上跟医生讨论太多。折腾一下午,我和逗哥的调查依旧毫无进展。我趁空给小青打个电话,想问她那边怎么样了。但小青拒绝电话,很快回了我一个短信,说她跟贾濛濛正研究水颖的血液样本呢,让我别打扰她。
我知道贾濛濛这个人,是省厅的一名法医,而且法医这一领域,在地市级警局没啥细分类,但在省厅,光我知道的,法医就有四种,法医现场、法医遗传、法医毒化、法医临床。这贾濛濛是专门研究毒化的,说白了一天天面对各种药剂。
我搞不懂小青咋想的,尤其水颖的鬼胎案跟毒化法医压根也不沾边啊?但我尊重小青的意见,没再找她。我挺心急的,就跟逗哥商量:“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逗哥倒挺悠闲,说:“忙一天了,太累了,这样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媳妇,好好歇一歇再说。”
我总觉得这都不像逗哥了,他原本是挺拼的一个人。我顺着他这话问了句:“没媳妇怎么办?”逗哥这时正拦出租车呢,正要跟我分开,趁空随意摆手:“没媳妇啊?没媳妇就找妈!”
我自己回家后,找个便笺,把现有水颖的资料全部写上了,还把便笺贴到墙上。我看着这些资料,一时间既郁闷又不服。我郁闷的是,一直以来,我接手的全是凶杀案,累积到的经验,也全跟凶杀案沾边,比如痕迹推理,或者凶器分析等等的。但水颖这个案子,让这些经验压根用不上了,甚至让我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另外我不服,总觉得只要多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一定有线索。
我就这么足足分析了三个小时,期间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说说案情也让他们给我一些意见,甚至还用起了反推理的法子,说白了,我先假设一个结果,再往现有资料上靠,看结果和条件能不能相符。相符了,这结果就被我留下,不符的话,pass掉。遗憾的是,最后我脑袋都快炸了,也没分析出啥有价值的东西。
我洗了把脸,这时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脸发烫。我知道不能在这么蛮干下去了,而且我也懒着收拾被我弄得一片狼藉的分析现场,直接倒在**。
大约夜里十点来钟,逗哥打电话找我。我都习惯了,他总爱这个时间找我。我有气无力的接了电话,问他:“啥事?”逗哥开始卖关子:“半个小时后,你家楼下烧烤店见。”
我以为他馋了呢,要找我喝酒。我还逗他呢:“咋了?不跟你媳妇造小孩了?”逗哥嘿嘿一声,说:“你小子别贫了,水颖的案子,有重大发现!”
我听完那一刻,疲劳一扫而光,甚至还一下子从**坐起来。我让逗哥快点说说,但他卖起关子来,说:“等到了烧烤店再详谈吧。”当然了,撂下电话前,他来了句:“华子,我最近被媳妇勒的紧紧的,这顿你请了啊!”
我跟兄弟之间当然不在乎一顿饭钱,我揣了五百块——估计这一顿咋也够用了,立刻下楼。我们一会要讨论案子,这不适合让其他食客知道,我就跟烧烤店打了声招呼,特意定了一个包间。一刻钟后,逗哥赶到。
这大夜里的,外面挺冷,他被冻的鼻涕吧唧的,而且这小子也真不客气,坐在包房后,秃噜一下抽了抽鼻涕,拿起菜单点了一堆串子。我也在一旁算计着,最后忍不住强调,说:“逗哥啊,你是饿死鬼投胎么?这么多串子,足够三个人吃的了。”
逗哥嘿嘿笑了,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的同时,跟我念叨:“就这点串子,一会吃起来也是勉勉强强。”我俩等菜期间,我让逗哥说说正事,没想到他一耸肩,说他也不知道具体新发现是啥。我总觉得自己被逗了,也不客气地跟他说:“姓雷的,是不是今晚你媳妇不让你碰,你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找我寻开心来了?”
逗哥说我净瞎想,他让我耐心等等。我隐隐觉得这里面还有事,也没再说啥。过了一枝烟的时间吧,逗哥手机响了。逗哥说了具体包房名,就又把电话挂了。很快的,我们包房的门还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我看到这人时,脑袋里跟过了电一样,甚至忍不住站起来了。我跟他只见过一面,但对他记忆犹新。这人是麻三,也就是乌州线人组织的一哥。
我心说他怎么来哈市了?难道线人组织也有异地调动和升职的说法?这期间逗哥招呼麻三快进来,还跟我解释一句,说:“麻三女儿生病了,来哈市住院,他也跟过来了,就在这里逗留几天。”
麻三不想跟我们讨论他的家事,摆手让逗哥别说了。离近这么一观察,我发现麻三确实挺憔悴的。他坐在我们对面,跟我俩稍微保持一定的距离,或许他故意的,那意思他是线人,我俩是警察,我们不是一类人。他也真是饿了,不等我们,先吃了几个串,又喝了两杯啤酒,等有这些东西垫肚子了后,他拿出冷冷的语调说:“玉灵子嘴挺硬的,但针对这种人,我有法子,最终让他把水颖的事都说了。”
我听明白了,也知道今晚将由他跟我们说说案情的事。我压根顾不上吃,跟逗哥一样,专心地听着,逗哥还递给麻三一枝烟,但麻三摆手拒绝了。
按玉灵子说的,水颖这辈子有两个目标,一是做一件露头露脸的事,所以她选择当了模特;二是她要有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老公。两年前,她认识了一个富商,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当然了,要我分析,他俩的爱情也绝没那么纯,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色吧。
但富商还有个女友,水颖为了能把他抢过来,找玉灵子帮忙,希望做一场法事之类的,促进她跟富商的姻缘。玉灵子得了一笔钱,也给她办了。水颖这时还动了另一个点子,想给富商怀上一个孩子,这孩子也肯定成为她能跟富商结婚的筹码。
玉灵子给水颖支了个招儿,让她去哈市的灵隐寺求菩萨赐子。水颖很信玉灵子的话,带着贡品,甚至跪在菩萨面前,往死了磕头和念叨。不久后她梦到菩萨了,菩萨告诉她,阴府的十大鬼帅之一的铁判跟她有缘,将做她的儿子。这事已经很离奇了,尤其在这之后,水颖不仅梦到了大红棺材和书生,在梦中跟书生签了文书,还真的怀孕了。
乍一看水颖的计划很顺利,但富商家里知道她这个人后,全不同意,尤其是富商的父母,二老希望富商能有一场商业联婚,这样家族也能因此受益和壮大。富商最终选了原来的女友,也就是另一个商业集团老总的千金,水颖因此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接下来她面临另一个窘境,这怀上的孩子要不要?她一个未婚女子,一旦要了这孩子,各方面压力都很大,最后富商给了她一笔钱,她也一狠心的把这孩子打掉了。但岔子因此来了,这孩子是菩萨送的,还是阴判转世,她这么做,无疑把菩萨和阴判都惹了。这样一晃等到半年前,水颖肚子莫名其妙的变鼓,而且大红棺材时不时出现在她梦里,她竟怀了一个鬼胎……
在麻三叙述期间,我和逗哥边听边脸色渐渐发沉,等他说完时,我俩脸绷得紧紧的。我想的是:这他妈太玄乎了吧,但把所有事前后一联系,还真都解释通了。
麻三只是告诉我们这些新发现,并不参与接下来的案情分析。他又急急忙忙吃了一会儿,一抹嘴,说了句“两位保重”后,一转身离开了。我估计他又要去医院看他女儿了,就没留他。
等包房里就剩下我和逗哥时,逗哥先念叨:“他娘的,咱们去图勒村时,破过很离奇的越南新娘案,但这案子比越南新娘案厉害多了,而且连医院都搞不定,不会真是个灵异案子吧?另外连阴判都卷进来了,咱哥俩都是小警察小老百姓的,怎么办!”
我让逗哥别这么早下结论,另外我点了他一句,说:“如果你非得把它归为灵异,结案报告怎么写?跟猫头鹰怎么交代?”
逗哥想了好一会儿,又有了个招,说:“今晚上我俩一起去水颖家住。”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去她家干啥?”
逗哥解释道:“水颖说过,她家晚上总出现奇奇怪怪的声响,还有她总做怪梦,咱们这次去了,要是也听到怪声,做了怪梦,咱哥俩还查不到原因的话,那不就更有证据指出,这是怪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