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連

十六 積重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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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雷鈞搭檔的,竟然是當年那個由士官直接提升為副指導員的七連司務長,胡海潮。僅有一麵之緣,雷鈞甚至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

事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兩個人再次見麵都欷歔不已。這個曾經令雷鈞感慨萬千的樸實的安徽漢子,整整在九連當了五年指導員。經年累月生活在環境惡劣的荒漠中,讓他看上去至少也有四十歲!如果不是穿了身軍裝,他更像一個地道的農民大叔。

“轉眼六年了,你看上去還是那麽年輕。”胡海潮憨憨地笑著,語氣有點傷感。

雷鈞苦笑道:“三十了都!”

“還是年輕,我已經三十五了!這日子過得……”胡海潮說道。

雷鈞問:“你原來不是在七連嗎?怎麽來了九連?”

“一言難盡!”胡海潮似有難言之隱,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那個地方,誰都不願去,連長和指導員換得比換襪子還勤快。去的幹部,有門路的待上一年就調走了,留下的不過三年鐵定轉業。我提了副指的第二年,老政委找我談話,給了兩個選擇,一是九連,二是咱團營房股。組織能看得起我,其實調哪兒我都沒意見。那時我正好談了個女朋友,一個小學教師,她舅舅是咱師的老幹部。聽說我可能要調到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暗地裏找她舅舅來說情。這事把政委給惱火了,我也急眼了……這麽著,我就去了,低職高配,一直幹到今天!”

雷鈞:“那裏的環境,肯定很惡劣吧?”

“一年到頭下不到兩場雨,幾乎寸草不生。除了風沙、烈日,就是漫天飛雪。特別是冬天,那風刮到人骨頭裏,躲都躲不了。環境惡劣點兒還好,主要是那裏與世隔絕,白天兵看兵,晚上數星星。還不能輕易進出,有些兵一去就待到退伍。電視沒有信號,收音機偶爾還能收到境外的電台,後來也被禁掉了。兵們最大的愛好就是拚命地寫家信。團裏的給養車一個月去一次,每次兵們都能收到幾十封信,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邊看邊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