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焰

篇三:浮生若夢——如果醒後,夢不是夢 微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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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分,盤中的水波蛋映在粗陶盤上。兩個水波蛋、一杯美式咖啡,素簡得不像男生該有的飯量,但他的確一向隻吃這麽多。

我有一次送外賣去附近的寫字樓,正好碰見了他。在狹窄的電梯間裏,我聞見他身上的古龍水味,幹燥而溫暖,如壁爐裏將熄未熄的杉木香氣。當時他正低頭聽著耳機,並沒有認出我來。他外套的袖子上沾著細軟的貓的毛發,在電梯間的氣流下搖搖欲墜,我在要不要幫他摘掉的念頭裏掙紮了一陣子,電梯傳來“叮”的一聲,他出去了。

傍晚他來店裏,如常地點單。我從未與他搭訕過,說些“還是昨天那樣嗎”之類的話,我習慣沉默,習慣聽他說話時音節上的韻律,沙沙如風吹過草坪。

夏天他穿沒有圖文的純棉黑色T恤,冬天係黑色圍巾、穿薄的黑色外套,整個人清晰如鉛筆畫。他養了一隻貓,我見過他提著貓糧匆匆過馬路的樣子。穿黑色衣服的時候,他衣料上顯出絲絲的白色毛發,我想那應該是一隻很黏人的長毛貓,雪白、碧眼,被他抱在懷裏,無限寵溺。

我小時候也養過貓,被人用紙箱裝著丟棄在樓下的女貞樹叢中。寒冬天氣,小貓都還沒有斷奶,糯糯地擠成一團,紙箱裏有腥臊的貓尿味,濕漉漉直熏人的眼睛。小小的我把手探進去,便有毛茸茸的腦袋過來頂我的手心。

那一刻,我決意要把貓抱回去,擠空眼藥水的瓶子,灌上奶,一天幾次地喂。長大後才知道牛奶是不能喂貓崽的,然而那時小貓竟都很爭氣地活了下來,一隻隻東扭西歪豎著狸花色的尾巴,在放學後圍著我“喵喵”地叫喚。

有一天那個男生進來,臂下夾著一盒W牌的貓糧。

點完餐,我遲疑片刻說:“這個牌子的貓糧成分不好,貓吃了容易得結石。”

他便說:“這個不是喂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