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焰

海之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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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天氣不同於往常,到仲夏龍舟雨還沒有落下來。海平線上積雲層湧,精白如同厚實的蠶繭。隻有海上的雲才會有這種白,再往上晴空萬裏,日光傾城。

我坐在台階上看著海麵,想如此發呆一整天。來來往往的人從台階上過,手邊一瓶青瓜味蘇打水,冰涼綿密的水珠在玻璃瓶外層凝結。每每握住,覺得自己像握進小美人魚濕涼柔軟的發裏。

但不能坐一整天,喝到蘇打水見了底,就起身,抖開卷好放在一旁的圍裙。在海豚旅舍的走廊裏係好深藍色圍裙的帶子,將空的蘇打水玻璃瓶靠在牆根。

每逢客人稀少的淡季,或者島上起大風的時分,我就會清潔旅舍。用青檸檬氣味的護理劑擦拭桌椅;清理鑄鐵煎盤,烤幹並塗上薄薄的油;拆洗白色棉布窗簾,晾在屋簷下。風吹進房屋時,能聞得見皂粉清苦的氣息。

我住的地方在海豚旅舍的三樓,是一間很小的閣樓。打烊以後,熄了房裏的燈,端著蠟燭上去,燭台是從海邊拾來的碩大貝殼。

我從島外郵購回來許多蠟燭,淺藍、湖藍、克萊因藍,還有一種在光照下如同淩晨海麵的灰藍。蠟燭被一支支排在窗台上,妥帖而緊湊。

島很小,並不算得什麽風景如畫的勝地,但因為是這附近唯一的島嶼,所以成為對岸陸上居民打發時間的去處。這天正在揉麵團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榕樹?很大的榕樹……啊,我馬上過來。”是臨時預約的客人,不知在哪裏搜索到旅舍的號碼,在電話裏說是一家人,在島上迷了路。我用手肘按掉電話,將麵團覆上保鮮膜。找不到這裏是常有的事,海豚旅舍雖然在島街中段,但周圍錯綜複雜的山陵地形,讓小島的每條路都連著蜿蜒的台階,每條由台階組成的巷陌都可能通往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