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點,這藥這樣確實沒什麽危害,可若是沾上傷口血液,那便是麻煩事,你還是小心些。”
秣枝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顧榭語氣裏的嚴肅意味,顧榭見她根本沒被自己說的話影響,那小瓷瓶就在她手心裏轉啊轉,也隻好無奈地笑笑,反正若是真染上了毒藥,自己就在她身邊,也救得了。
秣枝將那瓷瓶晃了晃,對顧榭說:
“我看你這也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這點就送給我吧。”
顧榭點點頭,秣枝滿意地將瓷瓶收好,就聽顧榭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你認識肖梁傑嗎?”
秣枝仔細地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搖了搖頭,顧榭沒什麽意外的神情,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屋子裏突然又詭異地安靜下來,見顧榭還是一個人低著頭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秣枝終於是憋不住了,神色一黯:
“那天……”
還沒等她說完,顧榭就打斷了她:
“哦,這仇家尋仇本來就很尋常,你又不是什麽天上神仙,哪有事事都料到的道理。”
秣枝很淺地“唔”了一聲,不禁想到那日秦沭也是這般溫和淺笑著,安慰她說沒事。
她突然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喪氣,就聽見顧榭說:
“我覺著,你估計是不想聽見我說這些的,隻是從前也沒怎麽同女孩子說過話,隻是以防萬一,剛剛看你表情,怕是不想聽見的。”
秣枝一愣,就聽顧榭又說:
“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隻是我受傷這件事和你並沒什麽關係。”
說這話時,顧榭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表情很是嚴肅,秣枝站在他對麵突然感覺這樣冰冷的顧榭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她突然有些緊張,心裏的聲音叫囂著讓她逃離,她的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的話,怕是沒那麽好聽。
可她的雙腿像是被顧榭的目光就這樣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她就站在顧榭對麵,見著他一向溫和的眼睛裏覆蓋上一層冷漠的疏離與無情:
“秣枝,沒有說過你要對我如何,我之前信你,同你冒險,也不過是我自己的選擇。這是我選擇的結果,與你無關。”
秣枝一愣,隻感覺腦子“嗡嗡”地想,她頓了一下,有些遲疑地問:
“是……是因為你受傷了所以生氣嗎?”
顧榭垂著頭看著手腕上的紅綾,搖搖頭:
“不是,我說過了,這從頭到尾是我自己的選擇,因此是受傷也好,是喪命也好,都同你無關。”
這話裏不帶著一絲安慰,也不帶著一絲埋怨,卻叫秣枝平白生出股冷意,隻覺得對麵少年陌生得讓她有些慌張,她張嘴想要反駁,可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團,硬是找不到一句通順的話來。
顧榭將桌上的瓶瓶罐罐撥到一邊,神色晦暗不明:
“秣枝,我不會成為你的責任,請你也不要,背負著我前行。”
這話裏帶著的疏離和不容置疑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來的直接都來的徹底,像是將秣枝辛辛苦苦逃避的一切都抓回來,擺在二人麵前。秣枝想出言反駁,可知覺得自己可笑。曾經信誓旦旦說要保護顧榭的是自己,可是到頭來卻是顧榭將自己護著擋下所有傷害。她想不出語言反駁,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窩囊。
或許是看見秣枝的神情有些失落,顧榭輕輕歎了口氣:
“秣枝,這是我所存不多的骨氣,你若是真的在意,就請尊重。”
說完就見麵前的小姑娘“忽”地一下轉過身,背對著他快步走到門邊。
顧榭又輕輕歎了口氣,他看著桌麵上那鋪開一片的銀色長針,麵上附上一層寒霜。
他抬頭,正好看見秣枝背對著他站在門口,細長的手指死死地扣住門框,聲音悶悶地帶了點哭腔:
“顧榭,從前是我自以為是,之後我不管你了,好吧。”
說完整個人竄出屋外,反手將屋門輕輕合攏。
十七和宋清河正要進屋,就看見秣枝垂著頭迎麵走來,像是沒看見他倆似的,十七正要開口叫她,就被身邊宋清河輕輕一拉,往旁邊讓了些距離。
秣枝經過十七身邊時,不知道是不是十七的錯覺,隻感覺一陣淺淺的抽泣聲從自己身邊飄過,他吃了一驚,剛想追上去問,衣領就被宋清河一揪。
“別去了,估計是兩人又有矛盾,你現在湊到哪邊麵前去問,都隻有挨罵的份。”
十七懵懵地點了點頭,將所有的疑問都咽回肚子裏。
王城連府裏
連畫從下人手裏接過請帖,輕輕展開看了看,不屑地笑了一聲,又將它遞給身邊喝茶的連黎。
“這肖梁傑是要在內城做成個土皇帝是嗎,仗著王城裏四大家族的背後扶持,倒是越來越講究場麵,這什麽壽宴還叫我去。”
連黎草草看過請帖,將它擱在桌子上,陰柔的臉上也露出嫌棄:
“你說這有什麽好跑去的,真是麻煩的很。”
連畫翻了個白眼,吃了塊桌上的點心;
“這你就不懂了吧,湯濡到時候也要去的,聽說那個臭書生和段良祤也去,估計華鳶和李姐姐都要過去,我父親那個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幾個姐姐死了,現在心裏就兩件事記得最清,一就是我和那白公子的婚事,二就是他這城主位置坐得穩不穩當。你說那日宴會各勢力都到場,他這個做城主的能放心的下,我們是必然要去的。
連黎隻覺得這事情煩人透頂,奈何他也知道這事情推拒不得,因此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就聽連畫轉頭和他說:
“說起這肖梁傑,近日可是給湯濡大大搏了臉麵。”
連黎本就對這幾人沒什麽好感,見連畫主動提起,覺得很是不解,就看見連畫湊近些,隻覺得耳尖一紅,向後退了退。
“怎麽的,送了銀子還是美女討湯濡歡心了?”
連畫搖搖頭:
“你怎的這樣膚淺,是前些日子他好像派去了些殺手,說是將秣枝那丫頭和顧榭二人傷得不清,這事情還是華鳶告訴我的,說要不是她趕到的及時,人救不救得下來還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