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小姑娘將手環得更緊了些,又往連黎懷裏鑽了些。
低頭看著打定主意裝死的連畫,連黎隻好往後挪了些,生怕人掉下去。
他的手擋在桌簷尖銳的邊角處,將自己渾身的冷意收斂。
“反正也都差不多了吧。發不發現也無所謂。”
連畫“哼”了一聲,沒認同卻也沒反駁。
連黎低下頭,垂下的頭發掃過連畫脖子後,惹得她癢癢的。
“畫畫……餛飩好了,你不是餓了嗎?”
“啊啊,丟死人了,全被人發現啦,還都殺不掉。”
說的最狠的話,可是語氣卻明媚的不得了。
連黎顯然已經習慣了,他看著已經隻冒出一縷熱氣的餛飩,難得笑了下,此時他倒像是個溫和的鄰家哥哥,而不像是平日裏那個陰柔的少年。
等餛飩都冷的差不多了,連畫才從連黎的懷裏鑽出來,坐在連黎旁邊,毛茸茸的腦袋擱在桌上盯著碗發愣。
她又變回了那個單純甚至有些嬌蠻的小姑娘。
她的嬌蠻從來隻對一個人有用,因此她的單純也隻對一個人有效。
連黎看著連畫磕在桌子上一晃一晃的腦袋,眼睛半眯著,睫毛一點點抖著,他輕歎口氣,將碗推到自己麵前,舀出顆餛飩遞到連畫嘴邊。
他的眼梢柔軟溫和,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的日子。
無所謂,自從遇見她,所有的記憶都是甜的,無論日期。
顧榭幾乎是被十七背回屋子裏的,等十七將顧榭放在**的時候,顧榭已經昏死過去了。十七自己又不是很通醫術,對著個血淋淋的人除了急什麽也不會做,他此時也顧不得禮儀,幾步就跑到小毒仙住的房間,將那房門拍的“劈裏啪啦”。
小毒仙頂著個雞窩頭打開門的時候,眼睛已經可以直接把十七殺死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嚷嚷什麽?”
十七連話都不同他囉嗦,直接將人往顧榭房間裏拽。
小毒仙剛被人吵醒,自己還是懵懵的,就被十七連拽帶拖地拽進另外一個房間裏。
他正要發火,才看見**躺的血淋淋的人,瞌睡總算是醒了一半。
他這下算是後知後覺明白那日顧榭為何找他來收宋清河為徒弟了,感情那些話都不是鬧著玩的,像是在交代遺言。
小毒仙現在也顧不得罵十七擾了自己清淨,抓起顧榭手腕就開始切脈。
他越摸越慌,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他……瘋了?”
十七搖搖頭,“不是,他去殺肖梁傑了。”
小毒仙還很是認真地想了想這肖梁傑是誰,發現自己居然還認識,在這城裏還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幾個娃娃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省心,惹麻煩還挑階級,每次惹的都是些不好惹的大人物。
他一開始隻注意到肖梁傑的名字,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殺?”
“就是他用手段那日傷了秣枝姑娘。”
小毒仙這下算是明白了,
“那……”
“死了,擋著湯濡的麵殺的。”
小毒仙看著昏死在**的顧榭,突然覺得自己年輕時做的那些事情都不算什麽,現在的小輩們是越來越莽了。
他突然樂嗬了,當著湯濡的麵把他的狗殺了,那不是把湯濡的臉丟在地上踩。
見小毒仙臉上一點凝重的臉色也沒有,十七悄悄鬆了口氣,就聽見小毒仙說:
“都是藥效過後的作用,都是些外傷,再就他自己的痛苦。不過以他那瘋勁,估計挺挺就過來了。你去按我說的買些傷藥將他傷口一一敷了就行。”
說完小毒仙就甩著袖子一晃一晃地走了,他走到屋子外頭,隻覺得睡意全無。
真是好美的夜色,這時候不喝酒不都辜負了這般美景。
就這樣過了兩天,顧榭身體終於緩過勁,期間宋清河也知道了事情前後,驚出一身冷汗,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隻是對顧榭平安活著感恩戴德。反倒是秣枝的房門一直緊閉著,像是整個人蒸發了一樣。
宋清河隻覺得他們之間實在沒有什麽矛盾可以鬧這麽久,再說顧榭都做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麽可以賭氣的。她正想去勸就被十七拉住了,說顧榭並不想要秣枝知道這件事情,正好秣枝這些天沒出來,就不用去叫了。
宋清河雖然不解,可也隻好照做。
這日,城門口迎來一列車隊,車馬豪華,車簾緊閉。
這日,陽光正好。
何爺牽著他的愛犬,從一排排商鋪間走過,黑衣人跟在他身後,周圍行人見到那呲牙咧嘴的凶獸都紛紛低頭避開。
車隊沒有避讓,從長街中穿行而過,巨犬許是感受到了不斷靠近的車架,瑩綠色的眸子抬起,露出了尖牙,衝那馬車吠叫。
何爺在個鋪子上看中塊玉佩,就聽見那巨犬狂吠,正納悶什麽人不張眼睛敢招惹他,就看見一輛馬車從身邊駛過,風吹起車簾,露出裏麵一個麵容俊俏的公子。
他輕蔑地笑了一下,將注意力放回手上的玉佩。
當車隊穿過整條長街走到王城城門口,商厝已經在那裏等待多時。
車裏的人沒有下車的意思,就連趕車的車夫都仰著頭。
商厝沒有生氣,柔柔地行了個禮,側身做了個手勢,城門被緩緩打開,他側身讓到一邊,車夫揚起馬鞭,車輪揚起泥土消失在城門後。
商厝臉上掛著淺笑,隨後進城。
連畫一大早就被侍女強行從**拉起來,又是沐浴又是梳頭,恨不得將那滿盒子的簪子都插在自己腦袋頂。
瞧著自己一身嫩粉的衣裙,連畫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連黎背著手等在門外,暗自祈禱小祖宗不要這時候使性子。
好在侍女們還是在連畫耐心耗盡前結束了打扮,走出去的時候,連畫衝連黎做了個鬼臉。
等進了正屋,連城主早就站在門口,看著娉娉婷婷走來的連畫,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正要說話,就聽見一道張揚的聲音從院子那頭傳來:
“這便是無主城的王城,也是太寒酸了些。不愧是受人施舍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