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子民被紮穿的屍體從房梁上掉在地上,摔成一灘血漿。那兩個下屬癱在地上咳血不止,顯然受傷不輕。
白葤將長劍血跡抹在昂子民衣服幹淨的地方,冷漠地看著重傷的兩個部下:
“秦公子叫我們明日之內就回去同他複命。”
一男一女聞言都低下頭,就聽見白葤將長劍收回劍鞘,聲音清冷:
“還能走嗎?”
那女子試圖用手掌將身體撐起來,可剛剛直起腰就覺得肋下劇烈一抽,又癱在地上:
“怕是……怕是走不了。”
白葤聞言點點頭,就要往屋外走。十七還在感歎這一戰的激烈,就看見往屋外走的白葤突然抽出腰間長劍反手一劃,那一男一女的腦袋就和身子分了家,“咕嚕咕嚕”地滾在地上。
不光是十七一驚,就連顧榭都被白葤這一手給驚到了。白葤看著長劍上的一絲血線,臉色漠然地看著廳內沒能走掉的食客,臉上露出一絲困惑:
“秦公子叫我複命我自然不能耽擱的。”
一眾食客哪裏還在乎什麽秦公子,紛紛縮在牆角一個勁的點頭,就聽見白葤又說:
“可是我剛剛殘害同門你們都瞧見了,要是傳到秦公子耳朵裏,那我不是有點麻煩。不如……”
白葤剛剛那一招出手的時候,葉老伯就覺察出不對,眼疾手快地將蘇妙妙的嘴一捂,覺得這事情恐怕有些麻煩了。
那邊雲歸也一個勁地衝顧榭使眼色問他怎麽辦,不光是十七,就連雲歸都有些慌了。
眼下那瘋女人顯然是要殺人滅口,可秣枝之前又和他們說好要在這客棧裏碰麵。
就思考的這麽一小會兒功夫,廳中眾人都已經變成一具具屍體,白葤冷漠地看著滿地屍首緩緩開口:
“樓上的,你們是自己下來,還是我上去?”
此話一出,十七隻覺得自己一顆心都碎成了渣。瞧瞧這一路上都是些什麽破事,先是被連城主追殺,然後轉角就遇到了悠然宗的老仇人,好不容易路見不平想拔刀相助一次又被一夥流寇追得到處跑,這好不容找到個地方歇腳,還沒安安穩穩睡一覺就見著這影閣的人殺人滅口。
雲歸在旁邊衝顧榭做了個“快走”的口型,那邊葉老伯也要蘇妙妙先走,自己盡量拖延。白葤低頭看著手裏的長劍,正要施展輕功。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那客棧的破門突然發出陣“咯吱咯吱”的聲響,被人從外推開,一個人就這樣一瘸一拐地走進來。
看清來人,十七麵上先是一喜,可又是一沉,這秣枝但凡早來些,他們說不定就不會碰上這瘋女人和這些糟心事。可是瞧著秣枝那蒼白的臉和有些磕磕絆絆的動作,他要是再指責怕是太沒良心了些。
他身邊顧榭的臉色也是一沉,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秣枝每次時間都是趕得巧,明明好像已經錯過這次禍事,偏偏又出現在他們麵前,愣是一次也沒躲過。
秣枝抬起頭,徑直略過客棧內的滿地屍首,看向二樓露出頭的幾個人。
她瞧著顧榭皺緊的眉頭,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
“顧榭,你怎麽不來接我呀?”
這一聲帶顫的尾音硬生生將十七害怕的情緒驅趕得無影無蹤,就連顧榭都勾了勾嘴角,將門推開了。
十七還愣在原地,另一邊宋清河反倒先反應過來就要去推顧榭的輪椅。十七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和雲歸走到一處。
宋清河推著顧榭一直走到那樓梯口,愣了一下。秣枝也瞧出宋清河臉色窘迫,一愣,硬是提氣飛上二樓,落在顧榭身邊。
“算啦,還是我來找你吧。”
顧榭垂了下眼睛,眼梢帶上溫和的笑。
另一邊葉老伯還想要蘇妙妙先走,誰知道這小丫頭一彎腰從門縫間鑽了出去,站在宋清河背後。
秣枝對外人臉色總是疏離些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早些時候自己那鄙夷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看著秣枝板著臉就覺得更凶了,直往宋清河背後躲,倒是有些像以前的宋清流。
她手緊張地搓裙擺,瞧見身前的大姐姐轉頭衝她露出個友善的笑容,這才壯著膽子開口:
“姐……姐姐,你沒事吧,沒事就好。”
秣枝一挑眉:
“你管這叫沒事?”
蘇妙妙被她一懟是更不敢說話了,又往宋清河背後縮了縮,拎著兩柄大鐵錘,顯得有些詭異。
白葤感覺她已經許久沒有被人這樣無視過了,之前那人進來她也沒回頭留意,隻當是哪個不長眼的倒黴鬼一頭撞進這客棧裏,無外乎是多一個刀下亡魂罷了。
可是誰知道這人和樓上那夥居然還認識,白葤就覺得她死的也不冤枉,這時候不看清楚形式還和小情郎打情罵俏,素來是白葤最瞧不起的。
她手中的劍發出陣陣蜂鳴,秣枝一進門就感覺到了鋪麵而來的血腥氣,看見顧榭一夥人還沒有缺胳膊缺腿地站在那她就已經是覺得謝天謝地了。
她當時也是心急,沒去注意那站在中央的究竟是何許人,隻是想著先走到顧榭身邊去再說,這才很不習慣地裝作無知柔弱的樣子。
眼下她站在顧榭身邊,隻覺得心裏好像終於踏實了些,這才回過神來問十七發生了什麽事情。
十七從秣枝背後偷偷瞄了眼站在客棧中央的女瘋子,察覺到對方神色已經幾位不善,因此也不好再添油加醋,指著一灘血漿說:
“殺人。”
又指著另外一邊的兩具屍體說:
“滅口。”
白葤隻覺得自己那點裝出來的冷漠鎮定全被這幾個膽大包天的人給氣沒了,她將手中的劍一橫,問:
“你們幾個,夠了吧。”
秣枝原是背對著白葤靠在欄杆上,隻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她一轉頭,第一眼看見插在桌子上的紫色小旗,第二眼才看見站在屋子中央的白葤。
她挑眉,笑了。
白葤剛發完火,就看見背靠著欄杆原本還同她情郎說話的姑娘轉過頭,露出張她再也不願意見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