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妙理解地點點頭,就看見葉老伯上前一步開口:
“沒事,我們也沒什麽急事,這秣枝姑娘醒過來老夫還想親口道謝,不如就聚在一塊,互相也有個照應。”
他們的去留顧榭根本不在乎,聞言也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抱著秣枝叫十七將他推進房間。
宋清河站在顧榭身邊瞧他輕手輕腳地將秣枝放在**,眼中也滿是心疼:
“多歇兩天吧,苦了她了。”
顧榭手從袖子裏伸出來,停在了離秣枝額頭兩寸的地方,猶豫再三,還是落下去替她將碎發撥到一旁。
宋清河心裏輕歎了口氣正要轉頭向外頭走,突然聽見身後坐在輪椅上的顧榭幽幽開口:
“你說,我是不是有些恬不知恥?”
宋清河聽出他語氣裏那股濃濃的疲憊,轉了下眼睛:
“想活著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
顧榭指腹輕輕劃過秣枝的臉,聲音像片羽毛似輕柔:
“可不該因為自己私欲拖上旁人。”
宋清河笑了下:
“秣枝怎麽想的我不知道,我隻覺得公子如今這副樣子是秣枝不願意看到的。我們既然已經走動這一步,那公子就應該向前看。”
顧榭垂下眼睛點點頭:
“我明白。”
碎葉城影閣內
白葤徑直穿過後院,走向房門緊閉的一間屋子門口,來來往往有不少侍女劍客,見到白葤都微微行禮。
她站在屋子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推開房門。
屋子裏飄著一簇很淺的檀香,同外麵那似有似無的壓迫感不同,顯得古樸淡雅。
白葤鎮了下心神,深吸一口氣走進屋子裏。
一個藍袍少年正坐在檀木桌前練字,頭上插著根雕著仙鶴的白玉簪子,那紫金銅爐就擺在少年桌前不遠處,一縷白煙從香爐中緩緩飄出,朦朧了少年的輪廓。
白葤在台階處停下了腳步,沒敢抬頭,強行掩蓋自己雀躍不止的小心思。她就那樣行禮安靜跪著沒有出聲,生怕將這恬靜美好的畫麵打破。
少年手中毛筆一頓,自然感覺出這房間裏多出的人,他抬手開口,聲音像落珠撒在地上:
“白葤,事情辦妥了?”
白葤先是被那嗓音驚得一愣,但是很快回過神來,強裝鎮定:
“是,昂子民已經死了。”
少年抬眼,柔和地看著白葤,語氣輕柔:
“辛苦了。”
“隻是……隻是昂子民武功高強,同去的幾個人都慘死在他手上。”
少年寫字的手一頓,抬頭衝白葤說;
“你平安回來就好。”
白葤隻覺得自己心跳都慢了一拍,忙跪在地上:
“秦公子。”
那少年正是影閣閣主秦沭。他半邊頭發垂在肩上,雖看不清麵貌可就這樣遠觀也叫人覺得如沐春風,當真擔得起公子如玉這幾個字。
白葤垂著頭,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秦沭的場麵,那時自己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隻覺得好奇這世間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好看的人,有這麽好聽的聲音,硬生生將那王城裏兩位殿下都比了下去。
從那之後她就下決心要有一天站在秦沭身邊,站在他的影子裏每日都能瞧見他。
“白葤,還有事情嗎?”
白葤一愣,這才從回憶中回神,剛想下意識搖頭,突然腦海中冒出一張臉,一張她怎麽樣都不願意想起的臉。
她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到:
“沒有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秦沭輕聲“哦?”了一聲,嗓音清冷。
白葤抬眼正瞧見秦沭含笑看她的眼神,不知道為何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跪在了地上:
“有,確實還有一件事,隻是屬下不知道該不該叨擾閣主。”
秦沭將手裏的毛筆在硯台裏蘸了下,將落在眼前的碎發撥到腦後:
“白葤,是不是小事我自會決斷。”
白葤心裏一驚,身體輕顫。她咬了咬牙,還是如實說到:
“屬下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遇到……”
“遇到了什麽?”
“遇見秣枝妹妹了,估計這幾日就要進城了。”
秦沭寫字的毛筆“啪嗒”一聲斷成兩截,他抬眼瞧著白葤,眼裏那汪清泉像是凝結成冰:
“這種事,你不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嗎?”
白葤隻覺得自己話剛說完,一股巨大的壓力就纏上自己,逼迫得自己喘不上來氣。她知道秦沭這語氣分明是生氣了。
她心裏已經是一片翻騰,這影閣上上下下都說是秣枝武功盡失被閣主趕了出去,原本覺得讓她活著出去已經是閣主念在舊情的份上,可今日這秦沭的態度分明不是這回事。
白葤在心裏將秣枝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她就是想不明白這人究竟憑什麽叫謫仙一樣的秦公子失態成這樣。
“白葤,等她進城,就帶人去接吧。”
白葤聞言,臉上血色盡失:
“閣……閣主……秣枝她是影子,這般大動幹戈……怕是……不妥”
秦沭瞧著自己手裏隻剩半截的筆杆,將它輕輕擱在桌上,瞧著在宣紙上暈開的墨團,神色晦暗不明:
“白葤……”
白葤渾身顫抖,可還是跪在地上說:
“屬下隻是替秣枝姑娘擔心,這影閣樹敵眾多,若是這般大張旗鼓,秣枝姑娘怕是會惹上很多麻煩。”
秦沭將那疊被染壞的宣紙撚起來夾在手指間,笑了下:
“本座在這裏,誰敢找她麻煩?”
白葤聽見這話隻覺得心中一片酸澀,她原先還覺得自己出任務不必藏頭藏腳是秦沭待她特別,如今才知道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溫柔。
他的強勢,全留給了她一個人。
她沉默應下,就聽秦沭語氣裏都反常地帶了絲壓抑的喜悅:
“將若歌帶上,她們素來關係好,秣枝要是見到若歌,怕是會很高興的。”
秣枝醒來的時候,宋清河正趴在她床頭,她看著宋清河的睡顏,悄悄笑了下。
宋清河醒的時候,秣枝已經翻到床裏頭無聊地翹腳了,聽見床頭的聲響才轉頭,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你可總算睡醒了,你再不醒我就要無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