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完,秣枝一低頭正撞見顧榭抬頭看她,微微一愣:
“怎麽,你覺得現在這樣不好?”
顧榭搖搖頭:
“不是,都很好。”
秣枝點點頭,正要將糕點塞進顧榭懷裏,忽然臉色一變。
她轉頭看著屋頂的一處,皺了下眉。
屋頂上停了隻烏鴉,小眼睛提溜提溜地打轉。
秣枝從油紙包裏掏出塊糕點,衝那烏鴉一砸。
烏鴉怪叫一聲,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旁邊若歌瞧出秣枝神情嚴肅,晃了下秣枝的手臂問道:
“姐姐,怎麽了嗎?”
秣枝沒回答,反而問了句:
“江離淵最近沒有動靜?”
若歌皺了下眉認真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
“好像自從姐姐你走後,他就沒在城裏掀起什麽風浪了,最近些日子更是連人影都沒見到。”
若歌剛說完,腦袋就被秣枝敲了一下:
“你瞧你說的什麽話,這碎葉城最大的情報頭子,能和秦沭平起平坐的家夥。要是這般輕易的叫你們瞧見了,那影閣閣主的位置還不如叫你坐算了。”
若歌吐了吐舌頭,有些擔憂地問道:
“姐姐,你是擔心他……可你這才剛入城,他不會這麽快就來找你麻煩吧。”
秣枝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
“還不是秦沭非要搞排場,恨不得叫滿城的人都知道我回來了,這江離淵不知道才是奇怪呢。”
若歌抓了抓自己腦袋上的小辮子,有些擔心地問:
“啊姐姐,那怎麽辦啊,要不我叫人每日在你房門口守著?”
秣枝擺擺手,又開始吃糕點:
“不用,他要來就叫他來。”
說完又瞧見什麽新奇的玩意,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若歌看著秣枝輕鬆的背影,眼裏盡是擔憂,就看見十七湊到她身邊,不用十七開口,若歌自己就說到:
“江離淵是秣枝姐姐的死對頭。之前江離淵處處和影閣作對,老閣主派人圍殺,說是死了不少人都沒將人殺死,江離淵也帶著他母親亂竄,神出鬼沒。最後是秣枝姐姐出手,將他母親殺了,連帶著江離淵的眼睛也被毒瞎了一隻。再之後,江離淵就消失了。等再出現,便是以離淵閣閣主的身份,同影閣相抗衡了。”
十七聽完這一番話,是不停的倒吸冷氣,感情這偌大碎葉城不僅不是秣枝一人的地盤,還有個大麻煩。
旁邊雲歸卻是聽得皺了眉:
“殺了江離淵的母親?”
“唔,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是秣枝姐姐用了毒煙便於隱匿身形刺殺。那江離淵背著老母親跑不快,便被拖住了。”
一直沒說話的顧榭忽然開口說:
“江離淵同秣枝有仇,你們都知道?”
若歌點點頭:;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說當時江離淵氣焰太甚,甚至要壓過影閣。追殺的任務還是老閣主發的,若不是秣枝姐姐出手,怕是一眾殺手都要承受老閣主的怒火,這件事情到現在還有人說呢,自然我們都知道。”
“那你們閣主明知道這兩人有血仇,還這般大張旗鼓地叫你們來接人?”
若歌不在乎地擺擺手:
“顧公子你不用擔心,江離淵就算現在出現也不打緊,以秣枝姐姐的武功,還不是幾下就將人打發了。”
顧榭歎了口氣,隻怕麵前這位若歌姑娘沒瞧出來秣枝如今武功已經大不如從前。
他沉了下眼睛,試探性地問道:
“不是都說是秣枝武功盡失被趕出來的嗎?”
若歌得意地一插腰:
“我們閣主最在乎秣枝姐姐了,哪裏會趕她。也許就是聽說了影閣裏這些荒謬的流言,這才叫白葤姐姐今日站在城門口迎接。”
她剛說完,就覺得這話當著顧榭的麵說不合適,臉色有些尷尬。
顧榭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沒注意到若歌臉上的尷尬。
若歌也正想找個機會將這個話題繞過去,正巧一轉頭才覺得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知道是之前江離淵母親的事情對眾人影響太大,忽然笑了:
“我之前就同你們說過,秣枝姐姐以前的性子不是這樣的,是你們沒見過以前秣枝姐姐的樣子。剛剛門口的那群人,有的是影閣新人不敢造次,可也不乏有在影閣待了數年的。說聲怕秣枝姐姐都是輕的,沒有哪個做殺手的天真善良,更何況一出生便被磨成了一把好劍。”
十七湊到雲歸身邊說:
“你覺得真的是秣枝做出來的事情嗎?”
雲歸歎了口氣,如今在這江湖闖**,哪裏還有手上沒沾血的人呢。更何況立場不同,哪裏有對錯之分。
十七見他不說話,又去問宋清河。
宋清河其實也不是因為若歌的這幾句話就覺得秣枝是個大惡之人,心生厭煩,也隻是覺得這同她印象裏的秣枝實在是差距甚遠,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蘇妙妙看出十七表情有些僵硬,冷笑一聲:
“別人從小就是殺手,你當是你們家少爺,別擺出這副死人的表情。你現在就慶幸秣枝遇見你的時候沒有用那副殺手姿態對待你吧。”
十七被蘇妙妙一番話堵得無話可說,不禁想到他們最開始在外城相遇的情景。
當時他拿的劍還沒有斷,他守在顧榭的身前,警惕地看著陌生的少女一點點走近。
十七不禁有些後怕,雖然他到現在也想不清楚那日秣枝忽然折返的原因,也不懂為何會讓她不計代價守在少爺身前,他隻慶幸自己那日麵對的,不是影閣眾人口中的秣枝。
等眾人調整好表情,就看見秣枝拎著個酒葫蘆一晃一晃地走過來,幾人都是默契地對視一眼,打算將剛剛自己聽見的話咽進肚子裏。
夕陽西下,將天邊的半邊雲彩都染得緋紅。
秣枝說找個離王城不遠的客棧休息,若歌和宋清河幾人就先行去尋地方了,秣枝也不知道拉著顧榭去了哪裏,倒是雲歸,本來也是出門曆練,自然對外頭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就同眾人說自己在外麵多晃悠一會再回去。
反正這裏不似無主城允許隨意燒殺搶掠,雲歸武功又不錯,眾人也都放心讓他獨行。
他就這樣一個人背著長弓漫步在大街上,瞧著街道兩邊的鋪子,隻覺得新奇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