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算着日子等她差不多会醒的时候就走，不用等她醒来。”
“你……”
“行了，不用说了。你先照顾她吧，我去抓些药，晚点再来瞧她。”
“对了，这事情别和十七说，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宋清河只觉得自己嘴巴像是被人封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好愣愣地点点头，呆滞地看着顾榭将房门慢慢合拢。
她转头瞧着还在沉睡的秣枝，忽然感觉自己的力气被看不见的人全偷走了，她沿着床边跌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中间，无助地哭了。
这几日客栈中的众人几乎都没有合眼，期间若歌还拉着穆九卿偷偷跑出来了一趟，听说秣枝居然受了重伤，二人还很是奇怪，只是这当事人还没醒，他们也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坐了片刻就离开了。
这几日顾榭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就差将小毒仙复生请过来，总算是将秣枝的命吊住了。
当顾榭脸色终于出现一丝缓和，客栈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苏妙妙和宋清流也混熟了，时不时就在客栈的后院比划，宋清河也在抓紧时间练着她那手银针功夫，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十七都上街买了把剑比划。
顾榭瞧着众人是不是偷偷瞄向房间的眼神，叹了口气。
他抬头看着碎叶城上房湛蓝的天空，只觉得一片阴霾。
“你说……秣枝受了重伤？”
若歌跪在穆九卿的身后，忍不住要去瞧那人脸色，只是还没看清楚脸就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连忙将头又低了下去。
一袭水蓝色锦绣丝纹长袍的少年将一卷竹简砸在桌上，清亮的眸子里夹杂着怒气。
白荮站在秦沭身后，偷偷瞧着面前少年绷直的后背和桌上一点一点的手指，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穆九卿垂着头，只觉得后背湿了一片。
“怎么伤的？”
穆九卿脑子里正飞速地组织语言，一时间没答上来。
“说话！”
若歌垂着脑袋，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穆九卿，又扭头看了一眼站在秦沭身后的白荮，叹了口气又瘪了瘪嘴，虽然她觉得今天这事情怕是一时半会了结不了，可是穆九卿和白荮都在这里，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的顶着嘛，估计一时半会还算不到她自己头上。
穆九卿不知道若歌躲在自己身后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被秦沭杀人的目光吞噬了，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秦沭身后的白荮，后者好像有所感应似的偷偷将头扭了过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件倒霉的事情是彻底落在他头上了。
“说话，哑巴了吗？”
穆九卿清楚地感受到秦沭简短话语里的怒火，知道自己要是再这么装聋作哑下去，怕是
真的没有好果子吃，只能硬着头皮说：
“好像是江离渊找到客栈去了。”
秦沭皱了下眉，没等穆九卿考虑就又问：
“就算是找过去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至于重伤。”
穆九卿一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和秦沭说。他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尖锐，只好一咬牙，硬着头皮说：
“好像是二人争斗时有人偷袭顾公子，就是和秣枝一同进城的那个少年，秣枝要去救，就受了江离渊一剑。”
穆九卿说完，见秦沭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知道在这个问题上阁主是没打算细究，终于松了口气。他刚觉得自己胸口的石头挪了位置，就看见秦沭挑眉靠在书架上，语气冷淡：
“事先不知道江离渊会出现吗？”
一听这话，穆九卿忽然觉得还不如纠结在原先那个问题上来的轻松，就连之前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白荮都是心里一咯噔，暗叫一声不好。
穆九卿这下子打定主意就是打死自己也不当出头鸟，将脑袋一低，和若歌一样装死。
“我在问你们，影阁不知道江离渊在哪里吗，为何不通知秣枝？”
白荮看着秦沭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握拳，知道自己若是再装哑巴，很可能今日这屋子里头的人一个也走不出去，只好两步走到穆九卿身前跪下，接话道：
“秣枝姑娘武艺高超，可能是大家觉得不必太放在心上，就……”
白荮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秦沭冷笑一声，一双清眸就那么冷冷地瞧着她：
“是知道没说，还是不知道？”
白荮见他眉眼间一片寒霜，知道他是气狠了，只觉得自己背后浸湿了一片，像是被人刚从湖里捞出来似的，想也没想就要开口，却看秦沭有意无意地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白荮，别想着糊弄我。”
白荮只觉得心里一根弦像是一瞬间断掉了似的，整个人晕乎乎地找不到方向。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白玉般的脸颊淌下来，显示出她此时的紧张和无措。
“是……是……”
秦沭瞧着她这副模样，哪里还需要她再说什么，早就知道答案。他不轻不重地冷笑一声，用桌上的书简挑起白荮的下巴。
白荮心里幻想这样的画面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若是换个时间换个情景，她怕是早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可是今天，她挺直了僵硬的后背，强迫自己对上那青松一般的眸子。
“你这是告诉我，影阁若是没了秣枝，就连他行踪都挖不出来了吗？”
白荮没有接话，因为她知道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换来更甚的怒火。她感受到自己的下颚被秦沭修长的手指捏得生疼，感受到后背不断渗出的冷汗，只觉得万分后悔。
若是自己早些时候到，若是自己刚刚叫人追上去拦上一拦，是不是自己便不必在此时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怒火。
“说话，你们所有人，都是试图，在向我传达这个讯息吗？”
白荮拼命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那清冷的眸子里居然早已盛满猩红的火焰，像是有位塞外妖娆的红衣舞姬，尽情扭动着腰肢。
她不由得一愣，忽然想起些很久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