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苏妙妙也忍不住从楼梯上跳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走到顾榭身前:
“你之前一直没说要走,怎么现在这么突然?”
顾榭似乎有所感觉,也抬头看了一眼秣枝躺着的房间,眼里带了一丝笑和不易察觉的不舍:
“之前担心她身体再出什么岔子,就一直守到现在,如今人醒了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
苏妙妙虽然心里清楚自己十有八九是劝不动顾榭的,可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要是不多说上两句,等顾公子真的走了怕是够她吃一壶。
“要是秣枝姐姐现在不小心瞧见,不是更要被你气晕过去?”
顾榭好像早就想过苏妙妙会这样问,摇了摇头:
“她今日虽然醒过来表示脱离了危险,可是没力气下床的。”
苏妙妙这才知道顾榭怕是将一切可能都想好了,这才不慌不忙。
顾榭好像也看出来他们这几个人是有意将自己拖在这里,转头催促十七:
“还愣着做什么,将包裹拎着过来。”
靠在门框边上的云归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顾榭转头冲他说:
“剩下的药我都提前抓好了,煎服的方法也都告诉宋姑娘了,你不用太担心。”
云归知道顾榭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做哪些无谓的动作,侧身就要让开一条路,正巧一转身余光就看见一抹身影。
他挑了下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这下有好戏看了。
十七虽然这几日隐隐猜到了顾榭的打算,也知道顾榭所说之话并不是全无道理,只是他本身还是偏心顾榭,也不愿就这样轻易离去,磨磨蹭蹭了许久,知道顾榭那杀人的眼神要在他身上烧出个洞,十七才不情不愿地将包袱背在身上,走到顾榭身后。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没敢回头再看一眼他留恋许久的客栈。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忽然从二楼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后半截话好像因为气息不足几乎散佚在空中,可是就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叫顾榭如坠冰窖,浑身僵硬。
苏妙妙见着二楼被宋清河搀扶出来的身影,先是一喜,可很快又意识到这时机实在是糟糕。
她已经无法想象待会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她只好低着头退到一边,希望云归的身影可以替她分担一些秣枝的怒火。
秣枝整个人大半力量都压在宋清河身上,叫宋清河微微发颤。
宋清河看见秣枝泛白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知道今日这件事情怕是又要闹起来。
顾榭没有回头,他袖子里修长的手指死死拽住红绫的缎面,没意识到金丝在指腹划出一道道血痕。
“怎么不说话,这是要去哪里?”
秣枝话音刚落,苏妙妙就感觉顾榭那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叫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她知道自己要是现在胆敢说一个字,这顾公子自己就是彻底得罪了。
她自知自己没那个胆子挑战顾榭的底线,只好心里默默地为秣枝说了声抱歉,继续躲在云归背后装傻子。
“你等他们做什么?”
秣枝靠在宋清河身边冷笑一声,竟颤悠悠地伸出只手去抓楼梯的扶手。
宋清河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可秣枝那固执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知道只要是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自己是劝不动的,只好一边撑着秣枝一边扶着她下台阶。
她心里默默地说了声造孽,只觉得今日这件事情是越来越麻烦。
顾榭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自然猜到秣枝在做什么。他心里默默地骂了声不要命,转头对十七说:
“还愣着做什么,不走吗?”
十七此时只感觉自己被一前一后两道目光杀了个对穿,索性学着苏妙妙的样子心一横,站到一边装死去了。
顾榭心里暗骂了一声没用,只觉得头疼。
他是怎么也没猜到,秣枝这时候居然还有力气下床,居然还能猜到他要走。
——可是无论如何,他今天必须走。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秣枝被自己耗死。
“顾榭,你哑巴了吗?”
几乎是秣枝说出“顾榭”两个字的一瞬间,整间客栈不管是站在厅内装死的还是楼上房间里透过门缝偷瞄的,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这好像是十七和宋清河印象里秣枝第一次以这种语气叫顾榭的名字,带着些彻骨的阴冷和威胁。
顾榭浑身一僵,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背对着秣枝装作无所谓地淡淡笑了一下:
“如你所见,我要走。”
宋清河只看见秣枝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血红,连忙去拍秣枝的后背叫她放松。
另一边十七瞧着秣枝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自己平白生出些莫须有的勇气,凑到顾榭面前说:
“少……少爷,要不你今天就别走了,你别把秣枝姑娘身子气坏了。”
顾榭抬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挡在自己身前。
十七纠结地看了一眼秣枝,忽然撞见她幽邃的双眸,忽然产生了种想法
——自己现在要是退了一步,明日或许就会被秣枝杀了。
心里暗自衡量了一下自己少爷和秣枝姑娘的武力,十七很没有鼓起地挡在了顾榭面前。
顾榭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可又拿他没有办法,他只感觉背后针刺的感觉愈来愈浓烈,知道是秣枝走近了。
“为什么要走?”
宋清河瞧着秣枝走路还是一歪一歪的,就要去扶她,谁知道手还没碰到,忽地就被秣枝一拂。
见秣枝冲她摇了摇头,宋清河也知道自己此时劝不动秣枝,一边云归将她拉到身边,压低声音问她:
“刚刚顾榭还在说秣枝这时候下不来,估计醒一会就又会睡过去,怎么回事?”
宋清河看了顾榭一眼,好像刻意放大了点声音:
“她自己折断了自己的小指,然后又接回去了,自然疼的睡不过去。”
苏妙妙在边上听着直瘪嘴,心想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舍得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
宋清河说的话自然一字不差地落进了顾榭耳朵里,他也没猜到秣枝这么舍得对自己下手,此时已经是后悔万分,就想着应当早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