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暗自懊恼，只觉得自己近日防备是越来越松懈，竟是叫人这般轻易地接近身边。
他本该警惕，本该戒备，可是现在他只剩下无措和紧张。
秣枝显然没有什么亲吻的经验，只是轻轻的舔舐和摩擦，是不带情欲的亲昵，可就仅仅是这样，却叫顾榭手足无措。
他没同哪一个姑娘这般亲近地接触过，在遭受背叛后更觉得不会如此。
这种感觉新奇又愉悦，带着些满足的解脱。
他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的自私和阴暗，一边理智地想要远离，一边只想将手臂环在秣枝腰侧，将她笼在怀里。
然而伴着一股酥麻的甘草香在唇齿间炸开，顾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不仅仅是表达喜爱这么简单。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今日算是彻底输了，输到断绝了一切可能。
他的眼神一瞬间清醒，带着后知后觉的懊悔。
宋清河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顾榭身上的变化，她并没有清晰地感知到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旖旎的气氛几乎是在顾榭睁眼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这一切开始的很突然，突然到顾榭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
他有些恼怒地看着盯着自己的秣枝，可是很快又败下阵来，只好无奈地笑了下：
“七步醉？”
秣枝浅笑着点点头，带着轻松和愉悦。她知道，今天这件事情，终究是自己赢了。
“从你那里偷的。”
顾榭点点头，显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他的眼皮已经渐渐变得沉重，叫他有些晕乎乎的。他知道这是七步醉在发挥作用，可是很奇怪，他好像对自己的落败并没有很意外或者是恼火。
秣枝瞧着顾榭已经眯起的眼睛，终于露出点如释重负的笑容，她惨白的脸上像是一瞬间被人抽尽最后一丝血色，显得脆弱万分。
“悄悄倒在宋清河的帕子上了，幸好不算浪费。”
顾榭点点头，没有说话。
秣枝猜测他估计是被自己愚弄得有些生气了，也知道自己这件事情做的不厚道，虽然心情低落可也无可奈何。
她正要转身，忽然对上顾榭抬起的眼睛。
那种目光很少有人对她表露，以至于她还不是很熟悉，还有些不自在。
她盯着顾榭的眼睛看了许久，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又好像是小心翼翼的确认。
许久她终于确定，那眼睛里含着的不是对她的责怪或者恼怒，倒好像是有些心疼。
这份心疼来的有些突兀，以至于她回味许久才颤巍巍地确认。
她一时间没能想明白，这份看起来算是心疼的神情，究竟来自于哪里，是自己刚刚吐的那口血还是自己给自己下的药。
脑子里逐渐昏沉的感知叫她没有再多的力气去想明白，她只好将这些猜测和揣度都放在一边。不过很奇怪，她好像并不排斥这种关心或者是保护，相反，她有些压抑的喜悦，就像刚刚那个亲昵的举动一样。
“下次不要这样。”
秣枝觉得一定是那七步醉捣的鬼，竟叫她脑袋像是被凝住了似的，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顾榭指的不要这样究竟是什么事情。
瞧着秣枝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些懵懂的神色，顾榭也是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没叫自己眼皮合上，强撑着还冲秣枝解释了一句：
“我是说你别总想着给自己下药。”
说完也来不及去看众人的反应，直接头一低睡了过去。
秣枝感觉自己眼前也已经出现了重影，不由得在心里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这七步醉的效果果真不凡，一抬头瞧见宋清河和十七等人都是一副担心加上见了鬼的表情，只好呆呆地冲他们浅浅一笑。
宋清河眼见着秣枝整个人向前栽倒，连忙一伸手将小姑娘揽入自己怀里，瞧着秣枝安静的睡颜和苍白的脸，又瞧瞧另一边已经睡得死死的顾榭，宋清河只感觉现在这事情发展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十七站在云归身边瞧着宋清河和苏妙妙将二人扶进屋子里，有些戚戚然地转头冲云归说：
“这下看清楚了吧。”
云归还沉浸在刚刚那令人震惊的场面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十七说的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清楚？”
“以后俩人吵架帮哪边啊。”
云归没好气地白了十七一眼，心想你们少爷那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帮哪边啊。
他这时候没心思同十七争吵，他只觉得自己游历几年都没见过这般有意思的场面。自己之前翻墙爬窗户去见裴素已经是十分出格，眼下秣枝一个姑娘家居然能在吵架的空隙里来这么一出，看起来还是自己功夫不到家。
他有些没好气地摇摇头，知道秣枝和顾榭这次的争吵很可能又是以秣枝的完胜告终。
虽然他也很好奇秣枝凭借这七步醉拖了一时，等顾榭醒来又应该如何解决，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给他们二人留下些空间。
两人就这么睡了大半日，等夕阳的余晖将半边天幕都烧成橙红色，秣枝率先从睡梦中醒来。
没有像云归那般担心，也没有十七那样紧张，秣枝看起来还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甚至起身的时候还活动了下身子。
只不过刚抬一下胳膊，秣枝就觉得腰间撕裂一般的痛，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之前刚刚像个死人一样被人给拖回来。
她瞧着窗户外烧红的半边天幕，只觉得有些新奇和不自然。
以前的她不会有这么慵懒而自在的神情，会铭记每一道伤痕。
她勾了勾嘴角，将这些不自在的小情绪扫出老远。
毕竟还有个很是难缠的角色再等着自己解决。
宋清河瞧着她推着顾榭出来的时候一愣，许是没想过她这么快醒，又或者是没想到她还能这么悠闲自在地推着顾榭下楼。
宋清河将轮椅里歪倒的顾榭扶正，瞧着他细长的睫毛和有些冷淡抿起的薄唇，有些担心地看向秣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