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今日看见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场有些血腥的梦,毕竟换作这城中任何一个普通百姓都难以接受自己昨日夜晚狂欢的时候,对着夜空许下美好祝愿的时候,有凶徒潜行在城中,将五个人残忍杀害。
一想到可能就在自己闭着眼睛许愿的时候,一墙之隔便发生着血淋淋的残杀,或许在这之后元节都要给很多人带来噩梦般的回忆。
十七也没想明白这几个人究竟是如何被人杀害,甚至经常猜测昨晚他们碰见的那个被追捕的人是不是也是策划这次行动的一员。
一想到自己离鬼门关只有一个秣枝的距离,十七就觉得背后冷汗连连。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客栈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十七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后躲去,一不小心整个人都倒着摔在了地上。
若歌本来就有些心虚,当下又是被十七一吓,差点整个人弹出去。
秣枝将面碗搁在一边,有些无奈。
若歌自然看见了坐在一边的秣枝,觉得有些尴尬。
她不由自主地往穆九卿身后躲了躲,顺便拽了拽他的衣角:
“快说点什么。”
其实穆九卿这时候内心也慌得不行,可是他也知道若歌一向怕秣枝,只好寻思着如何开口。
没等到他想好,是秣枝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不忙?还有时间来找我?”
若歌闻言整个人一抖,又往穆九卿身后缩了缩。
十七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端着被打翻的面碗规规矩矩地坐在宋清河身边,忽然感受到影阁众人害怕秣枝的原因。
秣枝现在给他的感觉极其陌生,带着一种不由分说的上位者威压,这种气势不是靠几个动作或者语气显现出来的,而是不由自主的流露。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榭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很吃惊。
穆九卿将拎来的东西搁在桌子上开口:
“若歌怕你生气,想来和你反省。”
秣枝闻言点了点头,其实就算穆九卿不开口她也能猜到若歌这次来的目的,无非是觉得自己走的时候脸色太过于难看,怕自己有什么情绪。
“想多了,我有的情绪今天基本上已经消耗干净了。”
若歌闻言浑身一僵,就连穆九卿也有些难堪。
其实秣枝不知道,他们两个之所以来,完全是影阁现在已经无人生还。
秦沭在自己的房间里久违地摔了东西,气压低至极点。
幸好若歌反应快,打着秣枝的幌子溜了出来,不然现在他们两个怕是也要乖乖地跪在白荮后面挨训。
一个时辰前
等下属将五人的尸首一一收捡,白荮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
她看着已经散开忙碌的下属,忽然感到背叛。
她不明白为什么秣枝已经离开了这么久,她这么努力,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大家还是会用崇拜尊敬的眼神看着秣枝,而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自己的鄙夷。
她感觉自己两年的处心积虑和苦心经营都被今天秣枝的一个巴掌拍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影阁的,只知道在看见秦沭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秦沭昨夜从宫宴上回来得很晚,又去找大殿下商量了些事情,等忙完已经将将天明。
他今日难得赖床,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白荮心疼他这几日不分昼夜地操劳,将这件事情强行压了下去,自己带着人出去处理。
穆九卿跟在白荮身后,看着秦沭手里的毛笔在宣纸上一划一划,忽然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沭抬头,正好看见乌泱泱的人挤在自己的桌子前,也没能忽略白荮通红的眼眶。
“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荮没察觉自己眼睛已经通红,还在想秣枝当众打自己的那一巴掌。
穆九卿瞧见秦沭的脸上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这么大的事情秦沭到现在还毫不知情,忽然替白荮捏了一把汗。
他本来想着叫其他人赶紧离开,然后叫白荮赶紧向秦沭报告这件事情,没想到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白首领被秣枝打了。”
只这一句话,穆九卿就觉得自己天灵盖被人用棒槌狠狠地砸了一下,闷闷地疼。
他不禁有些后悔,要是自己知道秣枝要离开影阁,一定抱着她大腿求她留下来。他自己觉得自己很聪明,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晚才意识到白荮这个人可以蠢成这样。
地位高的人都没有开口讲话,那些杂兵咸鱼怎么会有胆子插嘴,穆九卿不用回头看都可以猜到说话的会是谁,无非是白荮觉得自己向秦沭告状有些失了分寸,便授意自己亲近的下属替她开口。
果然,说话的是个跟着白荮的姑娘,算是她的亲信,说话的时候一脸义愤填膺。
秦沭皱了下眉,没能想到今日会听见秣枝这个名字。
“怎么回事?”
穆九卿恨不得自己手生得长些将那人嘴巴捂住,觉得白荮估计是被名字拿一巴掌打蒙了,现在已经神志不清。
他咬咬牙,往后退了好几步,站在若歌身边,压低声音说:
“完了。”
若歌虽然武功不济,但是眼力见很好,她虽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情做的不好。
但是没等若歌想明白,也没等穆九卿捂住那人的嘴巴,姑娘就说话了:
“就今天白首领被名字当中抽了一巴掌。”
秦沭皱了皱眉,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诡异,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秣枝要不会转身就走看都不看一眼,要不就直接拔剑将人解决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抽人一巴掌的性子。
但是看说话之人的神色又不似作伪,他忽然来了兴趣,将手里的毛笔轻轻搁在桌子上问道:
“为何?”
说话的姑娘眼睛转了转,说:
“好像是秣枝想插手影阁的事务,挑衅白首领。”
话音刚落,穆九卿就暗叫不好,回头一看,果然说话的姑娘很是面生,应该是新来不久的。
他叹了口气,心想要是这傻子来的时间再久一些,要是这傻子见过之前的秣枝,应该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