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沭，希望他更加轻松，希望他更加受人尊重。
白荮跪在地上，忽然开始迷茫。
但是眼下比迷茫更加重要的，是承受秦沭的怒火。
若是新来的还觉得秦沭此时和颜悦色，穆九卿和白荮等熟悉些的都知道，秦沭此时是不能再生气了。
穆九卿感叹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多嘴。秦沭要是想知道更多细节自然有办法得知，他没问，就是这些细节已经无关痛痒。
他自然也注意到秦沭并没有因为两个影阁成员身死而有多么的悲伤或者愤怒，在听见秦久死亡的消息的时候也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但是他在听到秣枝的反应的时候，很明显地展现出愉悦。
穆九卿忽然有些感谢秣枝，若是今天这件事情就这么一味地叫白荮掌握下去，还不知道他们回来禀报的时候要承受怎样的怒火。
秦沭看着白荮娇美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看起来像是惋惜，但是穆九卿却感受到其中刻骨的寒意。
他知道白荮的关心纯属多余，因为这种逾距的关心在秦沭眼里只会是一种冒犯，一种威胁。
他知道自己无法评说这份感情，只知道这份感情如今给白荮带来许多麻烦。
“白荮，你觉得影阁能屹立至今，靠的是什么？”
白荮闻言浑身一抖，忽然想起秣枝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没有开口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今日的选择已经给出了错误的答案。
“这世上的高手很多，很多也有着傲气，想着挑衅，想着试探，今天城墙上的死人，不是代表影阁不行，而只能说明他们不行。但是你的行为却直截了当地告诉所有人，影阁不行。”
秦沭将桌子上微微折起的宣纸铺平，从椅子上起身：
“你作为首领，不站在众人面前坚定影阁的立场，而是选择沉默，再回头向我禀明情况，那你是想向我说明，我这个阁主不行？”
白荮连忙摇头，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脸颊淌到地上。
秦沭瞧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并没有多少波澜，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说到：
“其实，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吧。”
白荮愣住了，就看见秦沭微微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那双眼睛：
“一个打败所有人走到我身边的姑娘，没理由不明白这份傲气。”
“但是，你却装作不知道，为什么呢？”
穆九卿一愣，发现秦沭远远比他要看的更多，忽然想到，秣枝当时是不是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显得愈发不屑。
“你不站出去，是因为你没有勇气站出去，你怕下一个被砍掉头挂在城墙上的，是你。”
白荮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小心思被秦沭这么轻易地看透。
使得她害怕了，在看见城墙上那副惨状的时候，她忽然产生的后退的冲动，这种冲动像是一种魇，将她越困越深。
她感到害怕，对这样放肆的人感到害怕。
她说是为了秦沭，为了影阁，其实就似乎为了她自己。
或许秣枝从最开始就看透了她这一点，因此感到愤怒。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影子，也不是一个称职的首领，她只是一个有些爱慕秦沭的普通姑娘。
也就是在那段城墙下，她忽然认识到自己和秣枝的差距，也深深地明白这段差距她永远无法弥补。
因此她恼羞成怒。
但是叫她没有想到的是，秦沭也察觉了她的心思，而且就在一瞬间。
她所有的哭诉都变得无用和虚伪，她看着秦沭眼底的嘲讽，忽然觉得他和自己想的真的不一样，甚至和大多数人说的都不一样。
更加了解他的，永远是秣枝。
她没有辩解，而是选择垂下了头，算是默认了秦沭的猜测。
秦沭放开白荮，擦了擦自己的手。问穆九卿：
“她很生气？”
还是若歌拍了他一下，穆九卿才反应过来秦沭话里的这个“她”究竟指的是谁。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
“秣枝姑娘好像从最开始就没觉得这道命令是您下的，只是说如果真的是你，她会很失望。”
秦沭点点头，问白荮：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白荮知道自己这时候什么话都不应该说，因此只是垂着脑袋。
“你跟着我这么久，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怎样做？还需要别人来教？”
白荮只觉得心中一片苦涩，果然秣枝只需要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可以抹杀自己的所有努力。
她点点头，几乎是用哭腔说：
“对不起。”
秦沭摆了摆手，显然没觉得心疼。
“查到凶手了吗？”
穆九卿摇摇头：
“感觉城中浑水摸鱼的太多，之前因为怕闹出乱子也就没有细查。”
秦沭点点头，背着手吩咐：
“查，仔细地查。”
穆九卿点点头，就听见秦沭对白荮说：
“这件事情交给你，可以办好吗？”
白荮一愣，忽然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连忙点了点头。
秦沭看着她，忽然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冰纹长剑一抛，就看见那剑从穆九卿和若歌之间穿过，直接插在之前说话的那下属身上。
穆九卿一楞，连忙扣住若歌的手。刚刚心情轻松些的白荮见状跌坐在地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沭从几人之间穿过将那冰纹剑重新插回腰间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不会给她。”
其他几个人看着那姑娘死不瞑目的模样，忽然觉得外面关于阁主的一切传闻都是谣言。
白荮拼命地咽了几口口水才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望着秦沭颤巍巍地开口：
“不怕影响不好吗？”
秦沭冷笑一声，挑眉问她：
“别人都逼成这样，还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再说了，要是我没什么作为，她肯定是要生气的。”
若歌冲秣枝耸了耸肩，无奈地说：
“就这样，影阁尽数出动，藏匿在碎叶城中的异族，一个不留，因此这几天应该不怎么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