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里头应该有很多人是无辜的吧。”
秣枝心想，或许很多真正和这件事情有干系的已经先一步溜出城去了，这里大多数或许都和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干系，但是考虑到十七脆弱的心灵，她还是忍住没有将心里话讲出来。
“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算不上，影阁存了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心思，也在通过这件事情告诉天下人，挑衅的代价。”
云归心想，如果是由他哥哥来处理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凶残。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影阁阁主的魄力，甚至有些佩服。
“那这些人，会运去哪里？”
秣枝耸耸肩，靠在顾榭的轮椅边上：
“应该会用签子穿起来，挂在城墙上？”
十七这下终于明白影阁的意图，你杀我的人，我便杀十倍百倍你的人；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吊在城墙上，我便也花一夜时间将他们串起来；你将他们摸了脖子抛开肚子，我便将他们剁成碎块……这种手段很粗鲁，但是够直接。
“这就是影阁吗？”
秣枝没有说话，站在顾榭身边，像是欣赏一副珍贵的画卷。
宋清河觉得自己这几个人现在酒都醒的差不多了，估计谁也没办法这时候睡着。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里，那几个人已经将这条街收拾了一半。
云归看着他们分工有序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条街最多也就出现了五名影阁的成员，但是若歌对秣枝说的是影阁尽数出动。
——那就意味着在隔壁的街道，在对面的街道，在这整座城里，都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不会引起恐慌吗？”
秣枝摇摇头：
“大多数百姓应当都忘不了早上的那一幕，就算看见也只是将惧怕转为愤怒，毕竟这告诉他们异族做的事情，影阁一直都可以做到，并且不屑于做。”
云归忽然觉得那位阁主一定是个奇人，他又看了眼顾榭身边的秣枝，想到这个人之前一直跟在阁主身边，就觉得有些瘆人。
“秣枝，你们之前，也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吗？”
秣枝摇摇头，看起来很不解云归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在影阁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挑衅，何来还击？”
云归被噎了一下，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
只是他觉得今夜过去，自己是再也没办法用看小妹妹的眼神看若歌。
顾榭没有想那么多，他转头问秣枝：
“影阁这么大张旗鼓，城主会不会有意见？”
秣枝好笑地摇摇头：
“城主现在应该快被吓死了，大殿下最好的好友死了，你觉得他会不会插手？再说，影阁损失了两位前辈，讨回些利息也是应该的。”
顾榭点点头，问道：
“碎叶城，是不是都在影阁的控制之下了？”
秣枝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种答法：
“城主觉得大殿下适合接任城主之位，影阁站在大殿下身边。”
“那离渊阁站在二殿下那一边了？”
“与其说是站在二殿下一边，不如说是站在影阁对面。”
顾榭是个顶聪明的人，并不需要秣枝过多的解释就可以明白这其中的差别。
“那今晚影阁这么大的动作，离渊阁不会不知道。”
“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这件事情和离渊阁没有多大干系，而秦沭的麻烦越多，江离渊越喜闻乐见。”
顾榭发现自己和秣枝这样一来一去，刚刚冲击带来的不适也消减许多。
他转头看见十七已经脸色苍白，忽然觉得他今天晚上怕是很难做个好梦，忽然有些同情。
不过毕竟是十七自己非要出来瞧上一眼，这才有噩梦般的经历，也怪不得旁人。
顾榭看着门口的街道已经恢复如初，又看见昏暗的长街上只有他们几个人站在夜晚的凉风中，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明日在外城的城墙上会围起一圈一圈的木杆，插上一圈一圈的尸体。这些尚且在睡梦中的人会不会想到今晚在自己身边正上演着一出又一出惨剧。
“回去吧。”
看也看了，顾榭也很快从最开始的不适应找回自在，十七显然吓得魂都丢了，也就没有什么继续站在这里吹冷风的必要。
云归扶着十七先进客栈，估计还要好一会缓和，宋清河说想再站在街边多看一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秣枝推着顾榭往屋里走，忽然开口：
“等过几日消停了，我们就去抢药吧。”
“不再等了？”
秣枝摇摇头：
“不等了，城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这时候下手麻烦少些。”
顾榭点点头，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帮不了什么忙，说到：
“到时候又要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这件事情是大家一致决定好的。药应该在园陵，等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去看看。”
“好。”
“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顾榭愣了一下，没有想打抢解药这件事情结束得这么快，好像在秣枝嘴里就跟我明天去看看门口摆摊的老夫妻又带了什么新鲜水果来似的。
“好快。”
“什么好快？”
“刚刚那个话题结束的好快。”
“还没去呢，能纠结什么呢？到时候该小心的我自然会小心，这时候担心一大堆有什么用？”
顾榭虽然觉得有些草率，不过还是承认秣枝说的有道理。
其实他就是有些担心，毕竟这件事情光是看起来就足够凶险。
但是他知道，秣枝这么快地岔开话题就是怕自己担心，因此也没有要揪着不放的意思，开始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不过看起来挺有反差，应该很难接受。”
“我不是十七那种小孩子，还没有天真到觉得影阁全靠若歌那样可以坚持到今天。”
秣枝点点头，不免又想到白荮，忽然开始怀疑顾榭这句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毕竟一个傻子也做到了影阁首领的位置。
要不是今晚秦沭的选择叫她还看见几分以前影阁的峥嵘，她真的有一种影阁要完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