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屠

第两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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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她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扇白荮一巴掌,并没有想要借此向秦沭带话的意思,虽然若歌他们也经常问自己会不会回影阁,虽然就连白荮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抛弃自己的地位离开影阁,但是秣枝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去的打算,自然更没有要插手的意愿。

她只是在当时怒其不争,叹其不傲,因此才做出那种举动。在她看来,白荮的做法无疑是低声下气的求饶,影阁可以低调,但是不可以卑微。

秣枝不擅长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但是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向哪位官员学习些什么。她始终记得自己只是一个杀手,自然也觉得影阁始终是一个组织。

秦沭选择在朝堂上站边她不愿做过多的评价,但是她自己并不喜欢如此。

她不觉得不露面就是像白荮所说暗中观察悄悄行动。影阁讲究行动隐秘,目的是为了将对手于无形中击杀,而不是在对方步步紧逼的时候还一再退后。

她虽然对白荮的选择不满,但是并没有想踩着白荮树立自己的威信,更没有想借此和秦沭遥远对话的意图。

但是从今晚影阁的行动来看,秦沭好像有些过分理解了她的意思。

虽然她觉得做得血腥了些,但是她并不讨厌。

秣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坦然地将曾经那个残忍不堪的自己展露在顾榭或者十七等人面前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顾榭会不会因此惧怕自己,十七和宋清河他们会不会因此疏远自己。

秣枝瞧着变得整洁如初的街道,忽然笑了。

她觉得肯定是自己最近日子过的太过安逸,那些敏锐的感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竟是这个时候才想到这种可能。

虽然她有些感慨自己的迟钝,但是秣枝并没有丝毫的后悔或者害怕,她很坦然地转头看着顾榭。

像是有所感觉,在秣枝转头盯着顾榭的时候,后者也很巧合地转过头来。

“看我,做什么?”

“好看。”

顾榭勾勾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闹。”

秣枝耸耸肩,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最近太过放肆,现在顾榭对这种话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

“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么快叫你看见以前的我,是不是有些太突然?”

“突然?你不是天天见?有什么突然的?”

秣枝虽然心里觉得顾榭就会这么回答,还是多跟他解释了两句:

“不是,只是之前你见的我,大多是收敛的,倒装的像是和裴素一样的姑娘,今日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会不会有些生气?”

顾榭摇了摇头,看着消失不见的血迹和尸体,忽然感觉有些奇妙。

说实话,今日他坐在秣枝旁边,看见她眉眼清冷地看着街边一具具尸体,看见她一脸淡漠地听着影阁杀手的汇报,看见她眼底甚至**漾着兴奋和满意,他本以为他会反感。

但是很奇怪,他好像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姑娘,好像在他的心里,秣枝这个姑娘就应该是这样的,这样孤傲、冷漠的。

比他还要残忍,比他还要残酷。

他并没有因为今天的所见而感到害怕或者失望,相反,他有些欣喜。

像是一直隔着面纱的姑娘终于向他走进,掀开了朦胧。

他不再是通过别人的话语去认识秣枝,而是可以站在她身边,去看她眼底的山川河流。

他只是觉得有些奇妙,因为当着他面展现的秣枝,永远是鲜活的,是生动的,是温和的。

他不禁回想到自己最开始和秣枝相遇的场面,想到看起来白皙温和的姑娘掏出药丸,想到她抽剑挡在自己身前。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神奇?”

“神奇?”

顾榭点点头,自然看见秣枝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好像没听见他嫌弃自己有些失落:

“就是觉得你们这些小姑娘变脸像翻书一样。”

秣枝撇嘴想了想顾榭对华鸢他们那冷漠样,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弯着桃花眼冲自己浅笑的顾榭,觉得在变脸这件事情上面前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资格说自己。

不过她觉得这样就很好,甚至难得有些满足和窃喜,像是个小姑娘一样矫情。

所以她没说出来,觉得自己要是和顾榭说,难免不被他嘲笑一通。

秣枝不说,顾榭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看见秣枝不说话,心里忽然泛起嘀咕,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害怕反而有些生气吧。

他虽然觉得自己的猜想多半是错的,但是想着秣枝不管怎么独立另类,终归还是个姑娘,尝试着开口安慰道:

“我……我也没有说你这样不好的意思,我就是……”

秣枝扑哧一下笑出来,心想顾榭居然还有结巴的时候。

她忽然觉得今天这一天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顾榭看着秣枝在自己面前笑弯了腰,想了想,还是开口说:

“你……很难过吧。”

秣枝一愣,脸上笑意顿时全无。

顾榭一看秣枝脸上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都已经过去一天了,谁还记得这事?”

顾榭听见秣枝话里的躲闪,冷笑一声,强硬地不像他自己:

“秣枝,我觉得你的记性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秣枝一愣,转头冲顾榭说:

“你一定要这么问?”

顾榭没回答,只是冷眼瞧着秣枝。

若是十七还站在两人旁边,肯定又觉得这两人自己无法理解,明明前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又能像仇人一样吵起来。

“顾榭,你再问,我就要讨厌你了。”

顾榭点点头:

“总比你憋着讨厌自己要强。”

秣枝一愣,忽然苦笑一声:

“秦久……哥哥,人很好。他不要我叫他叔叔,每次都耍赖要叫他哥哥。他没什么坏心思,每日牵着头豹子像个遛弯的老头。大家都信任他,亲近他。”

顾榭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秣枝说,心里缓缓叹口气。

秣枝的语气虽然刻意地疏远,但是顾榭知道,能叫秣枝这样说的,还能叫出口一声哥哥,显然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