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榭没有宋清河那般紧张,但是他总觉得秣枝有些过于紧张。
他总觉得秣枝紧张的不是身后的那些白家暗卫,而是隐藏在暗处的更危险的人物。
然而没等他开口问秣枝,白家人似乎先按捺不住。
白荮冲一边站着的一个白家家丁使了个神色,那人冲白荮一点头,掠起身形就向秣枝袭去。
秣枝冷笑一声,只是不知道秦沭究竟将白荮纵容成了什么样子,这白家人现在都能嚣张成这个样子。
那人将背后的宽剑一把抽出,向着秣枝砸去。
秣枝侧身向后一转躲过来人一击,手肘一折砸向那人后背,趁着空隙还对白荮说:
“你不打算出手?”
白荮虽然对秣枝总是揪着自己不放很是愤恨,但还是觉得这时候出手不太稳妥,等那些白家暗卫将秣枝的体力耗去大半,自己再出手,那时候等自己将秣枝踩在脚下,看这城中还有谁会瞧不起她。
一边的白老太爷眯着眼睛没有说话,白家今天出动了大半精锐和暗中培养的尖子,秣枝是必须要死在这里。
这是早晚的事情,他对此毫不怀疑。
秣枝不知道白家人的底气都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也不知道大殿下对白家的纵容到底到何种地步。
说她心里不生气那是假的,能猜到是一回事,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因为秦久的缘故,秣枝对大殿下总是多出一些好感,因此不免觉得有些怪异的失落。
但这种本不该出现的情绪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被秣枝自己掐灭了。
秦久死了,相当于系在大殿下和自己之间的那根脆弱的细线一瞬间绷断。
她叹了口气,忽然看了一眼顾榭,却只收到后者瞪了她一眼。
顾榭武功被那毒耗去绝大部分,自然无法分辨那白家子弟到底是强还是不强,但是他觉得秣枝这种时候还有精力分心看自己,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秣枝哪里知道顾榭是觉得自己态度不端正,还以为身后有什么危险,虽然奇怪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心想着自己最近不应该退步了这么多。
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顾榭,丝毫没有犹豫将手臂向后一收,反手抽出腰间长剑向后一挥。
那人宽剑刚砸到地上,正要举起向秣枝后背一砸,就感觉身边忽然飘来一股劲风,连忙提剑一挡,这才发现是秣枝的手肘。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被震得后退了一大步。
他虽然不认识秣枝,但是也知道今日对手有些难难缠,不然不会连白家秘密训练的暗卫都派出来。
但是他没想到对手会是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姑娘,忽然觉得这白家家主是不是越老越胆小。
这一下叫他一瞬间清醒过来,这个世界上怪物不只影阁阁主一个人。
他正要运气提功,忽然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向后飞出好远。
因为是下意识的动作,那人飞到半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只觉得羞愧难当,自己面对一个小姑娘竟然不战而退。
然而下一秒他就开始庆幸自己刚刚退的够早。
秣枝从腰间抽出的长剑侧着砸在客栈的门口,顺着长街劈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连带着街边的砖石四处溅起。
白荮反应很快地将白家老太爷护在身后,将长剑横在胸前挡住大半碎屑。
秣枝一剑挥完还觉得不够保险,又顺势向前刺出一剑,这才作罢。
等灰尘散去,秣枝才看见之前和自己对打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街对面的店铺里。
没看见想象中的强敌,秣枝感觉有些奇怪,她挠了挠脑袋,转头问顾榭:
“刚刚是谁啊?”
顾榭一下子没明白秣枝的意思,也是摸不着头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说了什么吗?”
秣枝更疑惑了,问道:
“你不是刚刚示意我身后有人吗?”
顾榭这才知道秣枝闹出这么大阵仗是因为误解了他的意思,一时间觉得好笑:
“我是叫你小心些,你自己身后有没有人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论道我提醒你了?”
秣枝“哦”了一声,这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冲白荮说:
“不好意思啊,是我理解错了。”
白荮看着已经被砸得晕乎乎的白家子弟,实在不明白秣枝这句话到底是真心感到抱歉还是为了羞辱他们白家。
但是她觉得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从白家家主的脸色来看,他显然没觉得秣枝这句话是在道歉。
“还愣着做什么?”
站在顾榭等人背后的白家暗卫闻言纷纷抽出背后的宽剑朝几人袭来。
秣枝本来还带着些笑的脸瞬间一沉,歪头冲白荮说到:
“难道我刚刚那一招还不够给你们白家面子,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们白家才满意?”
身后云归已经反身拉开长弓,秣枝没有回头,只是脸色阴沉盯着白荮。
白荮瞧着秣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害怕。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咬着牙说:
“我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死了,就没有其他人给我找不痛快。”
虽然不知道这种时候秣枝为什么还在和白荮计较,不过云归和宋清河等人一向信任秣枝,觉得她既然开口就有她的道理,这时候也没有人出声提醒。
在宋清河指间转了许久的银针终于有机会脱手飞出,那边漆黑的玄铁箭也从云归的手中飞向更远处。
秣枝没有回头,像是知道身边的朋友会帮她拖住时间。她只是看着白荮,很是有些不解:
“你不怕秦沭知道?”
白荮一直觉得秣枝直呼阁主的名字是对他极大的不尊敬,更是不明白自己明明将整颗心刨出来给秦沭为什么还是赢不过秣枝。
但是她觉得自己要是此时一言不发,那就是一种心虚的表现,而在秦沭的问题上,她向来不喜欢矮秣枝一截。
“只要你死了,影阁就只有我一个首领,阁主又如何怪我?”
秣枝觉得白荮这个人是真的单纯的可以,连带着整个白家都变得傻里傻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