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位琴师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么危险,他好像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里一片清澈。
梁丘沁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她忽然退后半步,开口问:
“你在想什么?”
青年琴师好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觉得你好看。”
梁丘沁一愣,忽然大笑起来。
身后的刘妈妈已经是汗流浃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忽然觉得之前没有琴师的那段日子也并不怎么难熬,相比于这种杀神直接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宁可少个琴师生意萧条几天。
梁丘沁不知道身后刘妈妈一张脸已经被吓成了菜色,她看着面前有些踟蹰的琴师,忽然吗觉得他生的好看。
不得不说,就刚刚那一首曲子,虽然她只听见个尾音,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技艺高超,也难怪这满城的人都时常来寻他的曲子。
只是这下子越仔细看,梁丘沁越觉得这青年有些说不上来的好看。
倒不是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感觉越看这个人感觉越舒服。
她挑了挑眉,忽然对面前的这个琴师生出些兴趣。
“叫什么?”
青年一愣,直到梁丘沁身后的刘妈妈挤眉弄眼地冲他使眼色,他才反应过来梁丘沁在问自己,连忙说:
“欧阳。”
梁丘沁点点头,忽然冲刘妈妈笑了笑:
“挺好。”
刘妈妈揣摩再三,也没想明白这个“挺好”究竟是褒还是贬只好跟着梁丘沁笑。
梁丘沁自然看出了刘妈妈的不自在,可是也没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
这种表情她在城中看得太多,甚至说是总是看见,已经见怪不怪。
她又想起身边的琴师,说:
“那你刚刚为何不愿意演奏?”
青年好像没有听出她语气的怪罪之意,更没有发现因为梁丘沁突然问出的这句话差点要摔在地上的刘妈妈,他很认真地抱起琴,歪头想了想。
梁丘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
“你不怕我?”
欧阳摇摇头,好像终于找到了答案,笑了下:
“不怕,至于为什么不过去,是觉得不大公平。”
梁丘沁一愣,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公平这个词她感觉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她不由得有些出神,这世界上还有公平一说吗?不过是谁家权势大些,谁就有理些。
她笑了一下,问:
“你觉得这世道还能讲公平?”
欧阳好像很是纠结地皱着眉头想了好久,终于有些扭捏地说:
“若是不讲的话,我好像会很辛苦。”
梁丘沁愣住了,半响,忽然开始放声大笑。
欧阳好像没有明白梁丘沁为何发笑,他向刘妈妈投去一个求助的眼光,却只看见后者苍白的脸色。
他发现刘妈妈似乎很害怕面前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一直在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决定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为难刘妈妈,直到安静地站在一边,等梁丘沁笑完。
等梁丘沁将眼泪都笑出来,她才发现欧阳正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这才摆摆手说到:
“欧阳,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欧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意思在哪里。
梁丘沁看见欧阳低着头,说:
“那这样行不行,我以后来找你,你就弹刚刚那首曲子给我听。过些日子是父亲寿辰,你将这首曲子教我,我不告诉别人,如何?”
欧阳皱着眉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梁丘沁见他答应,眼里划过一抹阴沉,就听见欧阳说:
“那你可要给银子,而且……而且要是我忙的时候可别来,或者……或者少来几次也可以。”
梁丘沁一愣,眼底刚升起的阴沉也逐渐消散。
她娇美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一言为定。”
欧阳点点头:
“一言为定。”
等将这位梁丘家的大小姐送出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刘妈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经历和听到了什么。
她揉了揉发酸的腿,忽然绽开一抹笑容。
别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下子雁涯楼的那棵摇钱树没有被梁丘家的大小姐一下子砍了,反倒好像两人还交谈甚欢。
而且这位大小姐好像还要向欧阳学曲子,这就意味着在这城里没有人再敢动欧阳,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招惹雁涯楼。
她不知道在院子里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欧阳究竟和这位梁丘家的大小姐说了什么,她只直到雁涯楼从今天开始有梁丘家在背后做靠山。
她忽然觉得自己无意之中真是捡了宝贝,早就将之前见到梁丘沁的慌张忘到九霄云外。
她有些感激地冲正站在二楼的欧阳看了一眼,决定自己一定要将这位财神爷伺候好了。
她之前可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和这位梁丘家的大小姐扯上什么关系。
欧阳站在二楼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梁丘沁,转身下楼走回自己的院子。
在回到院子的一瞬间,他眼中的那种朦胧和清明瞬间消失不见。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之前梁丘沁看似不经意实则有意划过的地方,沉了眼睛。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至少不适应这种触碰。
虽然之前他伪装得很好,但是他不喜欢,甚至讨厌这种感觉。
他看着院子中清澈的溪流不断蜿蜒向前,忽然觉得时间真的过的很快。
整整两年,他换了容貌、变了身份,在兰因城开始生活。他不知道其他人现在都在哪里,又都在干什么,他只知道杜宁在兰因城的王府里。
雁涯楼的琴师自然是他的手笔,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便只是换了张脸在琴师家门口摆了个面饼铺子,往他们吃的面饼里头加了些催情和助孕的药物。
正巧这琴师不爱吃肉沫,正好区分开。
等他将身份和背景都铺垫好,转眼已经过去两年。
他看着蔚蓝的天空,看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身边再也没有十七在他一个人的时候说笑蹦跳,好像世界一瞬间冷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