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并不在乎，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华鸢觉得，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姐姐的笑容，更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那样纯质的感情。
江公子无疑是喜欢姐姐的，那份属于所有人的清澈下，是对李恨寒一个人的温柔。
但同时江公子又是明白的，他不会过分地依赖李恨寒，也不会刻意地靠近，只是在李恨寒来戏园子寻他的时候，会露出真挚的笑容，并且为她唱上一曲。
李恨寒从始至终也没做过什么，只是时常去戏园子寻他，然后听上一两曲再离开。
谁也没有过分索取过什么，不管是江公子还是李恨寒，都很乖觉地没有。
华鸢来寻李恨寒的时候，时常能在戏园子里的长凳上看见他们依偎的身影，互相逗狠温柔，但是双方也都很坚毅。
华鸢很喜欢江公子，不是那种爱慕的喜欢，而是欣赏。
但是她欣赏没有用，好像城中其余所有人，除了那些存了玩闹之心和亵渎之意的小姐们，没有谁再欣赏他。
华鸢曾经也觉得，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一种勇敢，是一种负责。
只是如今看来，她没有那份勇气，而与众不同也必定要付出不少代价。
李恨寒和江公子的事情满城皆知，朱家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最开始朱家家主只是觉得李恨寒同城中其他的姑娘一样，只是存了些好奇玩笑的心思，便也就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明眼人都发现这事情发展越来越不对劲，朱家家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或许李恨寒的心思从来都和他猜测的不一样。
朱家家主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个戏子，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李恨寒那日从戏园子回来，接了个任务，要护送个什么盒子从朱家手上交到内城一户人家的手里。
她没有多问，也不是很在乎。
华鸢担心她，便也和李恨寒一道出城。
一路上倒也确实碰见了些许波折，不过朱家手里的盒子倒是安全地送了出去。
等回城，华鸢下意识地觉得城中的气氛不对，只是抓着人问，又说今天城里没什么大事发生。
知道侍女脸色铁青地跑来同华鸢说出事的时候，华鸢就将事情猜到大半。
她没敢进园子，只看见朱红色院墙下渗出的血迹。
她不敢想象里面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更不敢想象姐姐会想些什么。
李恨寒从园子里出来的时候，华鸢本来想上前，可是看见她清冷的眉眼，她忽然一愣。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姐姐变得不像原来的她，不会浅浅的笑，更不会温柔地听人说话。
她变得清冷，变得生人勿近。
华鸢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这样自私而虚伪的父亲，会不顾女儿的态度一味孤行。
她开始后悔，自己就不应该和姐姐一起出城，应该留在城里，帮姐姐守着江公子。
但是无论她是难过还是后悔，这件事情都已经不可挽回。
但是李恨寒没有闯进朱府的院子，去站在自己父亲的面前质问。
她只是披上披风，任由飞雪落满肩头，将江公子埋在那棵树下，然后出城。
她终归是朱家的女儿。她先是朱府的大小姐，再才是钦慕江公子的姑娘。
在这种环境里，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父亲，但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公子，因此她选择离开，离开这个地方。
华鸢是在王城的城门口堵住李恨寒的。
李恨寒，她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而没有去恨朱家。
华鸢最终和李恨寒一道离开了王城，反正她家里也没什么人，自幼就是跟在李恨寒的屁股后面跑跑跳跳。
就这样过了四五年，直到无主城进来了一对有些奇怪的男女。
直到那个姑娘当着全城人的面，挡在少年的身前。
直到那个姑娘冲进碎叶城……
华鸢才明白过来，原来终归是他们没有面对的勇气。
原来，还有这种解决的途径。
华鸢从思绪种抽离，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她和姐姐面前的朱大管家，觉得实在是有些厌恶：
“朱大管家，你有事吗？没事就别挡路。”
朱大管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眼中寒光乍现：
“华小姐，这是朱府的事情，还请小姐不要随意插手。”
华鸢虽然还想呛嘴，但是也顾及到李恨寒的感受，也就没有回嘴。
就在这时候，李恨寒突然开口：
“既然是朱府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
朱大管家明显一愣，没想到李恨寒会这样回答他。
在朱大管家的记忆里，李恨寒还是那个小姑娘，会笑会哭，会撒娇。
他没见过这样强硬的李恨寒，感到陌生，感到有些慌张。
他一直待在朱府替老爷打理事物，对外头发生了什么了解并不多。更何况在王城几大家族的眼里，内城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些零零散散、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必刻意放在心上。
因此他下意识地觉得李恨寒只是在赌气，毕竟他觉得血浓于水，李恨寒不会真的隔断她和朱府的联系。
想到这里，朱大管家好像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似的，又笑了起来：
“你们之前来的那次就已经被老爷知道了，这才安排我早早等在此处。”
华鸢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知道这位朱家的家主到底想做些什么，居然做出那种事情之后还能叫人过来拦姐姐。
“要不是你们主子借着姐姐的父女亲情出府，江公子哪里会……这还有脸跑过来，装腔作势。”
朱大管家眼睛里闪过一丝寒芒，显然是动怒了。
他上前一步就要出手，就看见李恨寒先他一步挡在华鸢面前。
“急什么，华鸢她说的没什么错，老头子既然敢做，还怕被人说不成？”
朱大管家可以对华鸢出手，但是却不得不顾及李恨寒的身份，直到将怒气咽回去。
他冷笑一声，显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笑:
“小姐莫要怪老爷，老爷他也是为了你好。一个戏子，有什么……”